见状,赵楠贞不悦的斥道:“你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奴婢有话想同表小姐说。”凤喜不卑不亢的开口。
“什么话?”冷淡的嗓音里充满着不耐烦。
“先前表小姐说是您命人把少爷从江里救起来的。”凤喜慢条斯理的出声,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她。
她那双锐利的眼神恍若刀锋,让赵楠贞心下莫名生起。一丝畏惧。“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做过的事,表小姐硬要说有,不知这是为何?”她前两日已暗中调查过,她没去问幸儿,不过她去盘问了那两个轿夫,他们的说法虽与赵楠贞相同,可从他们心虚的神情和结巴的语气里,她已看出他们在撒谎。
赵楠贞心头顿时一惊,却仍嘴硬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凤喜不疾不徐,只简单说道:“当日客船沉没,江边有不少人都瞧见了,要打听那日的消息并不难。”
听见她的话,赵楠贞想起那日江边确实有不少人伫足观望,其中定然有人瞧见她从岸上扶起澜表哥的事,不由得脸色微变。
“我不懂你在胡说什么!澜表哥确实是我命人所救。给我让开,我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她斥骂了声,蛮横的伸手推开挡路的她。
凤喜对着她的背影幽幽说道:“奴婢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实在不值得表小姐找人来打我,若表小姐不希望少爷知晓事情真相,就别再企图怂恿少爷赶我走。”少爷与表小姐的婚事已定,她不愿拿这件事徒生事端,只要表小姐不再做出不该做的事来,这事她是不会对少爷提起的,免得少爷为难。
赵楠贞背脊一僵,忿恨的咬着唇,但她旋即回头,仰起下颚,仍死咬着不承认,傲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能认清自个儿的身分那就最好,若是你敢对澜表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定饶不了你。”说毕,她扭头便走。
跟在她身后的幸儿面露讶色的回头觑了眼凤喜,只见她神色沉静,表情不起一丝波澜。
没人发现不知何时来到的万瑞,两手悠哉的抱着剑,斜倚着回廊转角的柱子,嘴里咬着根剔牙棒,勾着抹玩味的笑。
两日后,封清澜带着凤喜以及他特意召来的万瑞准备动身前往京城。
赵楠贞依依不舍的送行。“澜表哥,春寒料峭,你记得早晚多添点衣裳,别着了凉。”
封清澜颔首道:“贞妹也要保重身子。”说完,他望向站在一旁的表舅和表舅母,“舅父、舅母也多保重,我走了。”
赵全荣交代道:“你从京城回来时再过来坐坐,你奶奶说她已在准备迎娶的三书六礼,待你回来后,咱们再商量商量这婚事要怎么办。”
“好。清澜告辞了。”说完,封清澜坐上马车。
凤喜跟着坐上去,万瑞则跨上一匹马,率先策马离开赵府。
这次他们是走陆路前往京城,翌日便赶在日落前抵达京城。
进了封辰刚位于京城的官邸,封清澜先去见封辰刚,向他告罪没来得及赶上寿辰,两人寒暄了会儿,封辰刚留他住下,由于还有计划要进行,他便借口要处理珍珑轩的一些事务,带着凤喜与万瑞入住珍珑轩位于京城的一处别院。
一进到书房,封清澜便吩咐万瑞,“你去联络莫子容,让他安排我与太子见面之事。”
“我这就去。”知道他这是打算要动手了,万瑞语气异常热烈。
待他离开后,封清澜思量了会,对凤喜道:“我出去会儿,你先留在别院休。”
凤喜不想独自留下,说道:“万瑞去办事了,少爷身边没人保护,奴婢不放心,还是让奴婢跟着吧。”
他早已在这里安排了不少人手,个个武功都不弱,不乏人保护。“我会带着别院的护卫出去,你不用担心。你若想帮上我的忙,就早日将身子调养好。”她的伤势还未完全痊愈,约莫只恢复了七、八成,他有意让她趁着这几日好好休养。
“是。”听见他这么说,凤喜也就不再坚持。
待他离开后,她回到房里,下意识的伸手探进怀里想取出那只装了毛笔的荷包,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那日落水时,荷包被冲走了。
她转而从放在包袱里的一本书册夹页里,取出一张被妥善收藏起来的肖像画,低头看着。
她听木管事说,这是当日为了寻她,他亲笔画下来的,知道这事后,她便将这画给悄悄留了下来。
画上的她五官清丽,嘴角微扬,一双杏眸炯亮有神,简单几笔,便将她的神韵勾勒得栩栩如生。
她无法得知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画着她的肖像,是着急抑或担忧?但对他肯绘下她的画像,四处派人寻找她,她是很感动的。
这意味着,至少在他心中,她多少有些分量,才值得他这么做。
忽地,有人抽走了她手上的画,她一惊回头,看见是万瑞,蹙眉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少爷不是让你去找莫公子吗?”
“我刚出门不久正好遇见他,便把事情给说了。”他勾着嘴角看了那画一眼,问道:“这倒是画得挺传神的,是谁为你画的?”
“你不需要知道,把画还给我!”
她伸手要抢回来,但他快一步避开,还邪笑着警告她,“你再抢,扯破了可别怪我。”
“你到底想怎样?”她咬牙怒瞪他。
“我问你,这画是谁为你画的?”他斜瞅着她笑问。
她不情愿的回答,“是少爷当日为了寻我所画。”
他露出了然的表情,笑谑道:“原来是少爷呀。怪不得你把它当成宝似的。”
接着又摸着下颚揶揄道:“听说少爷要娶赵家小姐为妻,你怕是心碎了一地,偷偷哭了好几次吧?”
她沉默着不答腔,只用一双透着怒火的眼神嗔瞪着他,若非担心不小心扯破了画,她早已冲上前狠狠教训他一顿了。
“要我帮你吗?”他突问。
“帮什么?”她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自个儿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
他调笑道:“帮你爬上少爷的床,也许少爷事后满意,能赏你个小妾的身分。”
被他这么挖苦奚落,凤喜忍无可忍,抄起桌上的一只杯子朝他扔过去,趁着他闪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回那张画像。
万瑞也不恼,两手抱胸,讪笑道:“哟,不是说你内伤未愈,想不到身手还是挺利落的嘛。”
“给我滚出去。”凤喜不客气的轰人。
“喷,我可是一片好心想帮你,怎么翻脸了呢?”他嘴角挂着抹凉笑。
自从被他知哓她对少爷的心意后,她没少受他的嘲弄讪笑,她横他一眼,讽刺道:“你若有好心,猪都会上树了,出去!”
万瑞轻佻的看着她,“你瞧你现下毁了容,只怕不容易嫁出去了,若你不想爬少爷的床,要不要考虑我上次提的事,跟着我凑合凑合?我保证不会嫌弃你。”
她将画小心收进书册里放入包袱后,没好气的推着他,将他给推出房外,砰的一声甩上房门。
他龇牙咧嘴的抚着被房门撞到的鼻子,埋怨的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亏我平日对你多所照顾,你竟这样恩将仇报?”
“你给我滚远一点。”房里传来凤喜透着寒气的声音。
他扯着笑,悠缓的踱着步子转身离开,细长的眸里,隐隐掠过一抹复杂的思绪。
倘若他比封清澜更早遇上她,或许……一切的事情都会有所不同吧?
翌日,封清澜交给了凤喜一小瓶药膏。
“大夫给你的药你先别擦,这几日先换擦这药膏,看看药效如何?”
她接过药膏,有些不解,“这是……”
“这是我让人偷偷从宫里弄出来的除疤膏,你试试看能不能消除脸上的疤痕。”
“多谢少爷。”她握紧了药胥,胸口一热,没想到刚到京城,少爷便立刻让人为她找来这药膏。
封清澜点点头,“你先去洗把脸,把这药膏擦了,待会我们过去大伯那里。”
伯让他过去用午膳。
“是。”
她快步回到房里,洗完脸抹了药,没多久又折回来,与他一起前往封府,万瑞不在,因此没跟去。
两人来到封宅,刚走进门,迎面跑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看见凤喜,指着她受伤的脸,童言童语的说道:“咦,你的脸好像爬了条恶心的蜈蚣,好丑哦。”
她微微一窒,垂首不语。眼前这孩子是封辰刚长子封清阳的小公子。
封清澜垂下眼,不动声色的从地上取了枚小石子,暗中弹向那孩子的膝盖,让他冷不防摔倒,疼得哇哇大哭。
见孩子号啕大哭,封清澜带着一脸温笑上前扶起小侄儿,“怎么这么不心跌跤了呢,来,让叔叔瞧瞧有没有受伤?”
“大叔叔,疼。”小娃儿抬起疼痛的小手。委屈的含着泪说。
他看了眼,笑着说道:“只是擦破了些皮,不要紧,待会擦点药就好了。”接着叮咛道:“你瞧凤喜姊姊脸上受了伤,比你还疼,以后不可以再这么说她,知道吗?”
“哦。”小娃儿似懂非懂的点着小脑袋。
封清澜这才满意地牵起侄儿的手,走进屋里。
凤喜愣愣的望着封清澜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缓缓移动脚步,心里想着,方才她的眼角余光似乎隐约瞥见他捡了颗石子,然后……弹向了小公子。
由于受天赋所限,少爷虽很用心习武,但身手一直不如她和万瑞,不过武功也不算弱,只是她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
还是……适才是她看错了?
猛然间,她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那孩子说了她的脸吗?
下一瞬,她便暗暗摇头,不可能,少爷怎么可能会为了孩子的一句话,便这么惩罚他,且这孩子还是他的侄儿,定是她眼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