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说的都是事实,依薇,你不帮忙就算了,别拦我。”郑宜雰手一挥,翁依薇为了闪躲她挥来的手而不得不抬起头。
霎时,陆采蕙原本怒瞪着郑宜雰的眼眸在瞥见翁依薇的样貌时惊愕得瞠圆,接着唇瓣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
“不错嘛,我的确是个下等人,不知道原来你们上流社会的女人这么大方,连男人都可以共享,哈哈哈,好个尊贵的淫乱血统啊!”陆采蕙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住口!”郑宜雰气愤的涨红了脸。
“这到底是在演哪一出?上回季东昕才信誓旦旦的说爱你超过自己的性命,这辈子非你莫娶,怎么今天又冒出一个未婚妻,而且还是你的朋友?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上回我们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一切早已跟我无关了,不是吗?”陆采蕙彻底忽视郑宜雰,将嘲讽的视线望向翁依薇。
翁依薇的脸色微微刷白,努力维持镇定,“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有意打扰你,我们现在就走。”
“等等,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问清楚,郑宜雰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况且,刚才那话让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一股寒意自脊椎尾端缓缓朝上蔓延。是……她想的那样吗?
“看来你这位自称未婚妻的女人还被蒙在鼓里啊?呵,还以为你们比我高贵到哪去,私生活倒是比我淫乱不少嘛,至少两女共事一夫的戏码我还做不到。”陆采蕙逮到机会,彻底反击,“这位依薇小姐,你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吗?瞒着朋友勾引她的未婚夫,像只偷腥的猫一样沾染别人的男人,还有脸教我什么叫做爱情?”
“我、我没有……事情不是这样的……”翁依薇虚弱的否认,胸口宛如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似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喂,你别胡说八道,她跟季东昕根本毫无关系,你别想用这种手段离间我们。”郑宜雰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不愿意相信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
“我有没有乱说,你这位朋友最清楚,很抱歉,我这个戏子还得忙着赚钱,没空陪你们两位千金小姐在这边演这出没酬劳的大烂戏。”陆采蕙的表情带着报复的快感,满意的看着眼前两个脸色同时惨白的女人,娇笑出声,锁上大门,得意扬扬的离开。
“依薇,她说的……她说的都是真的吗?”郑宜雰的声音颤抖着,脸上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你不可能这样对我,你明明跟我说过你讨厌他,你对他没兴趣,你不可能明知道我喜欢他,还背着我做出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对吗?”
“宜雰……”面对她的询问,翁依薇只觉得自己差劲透顶,无法开口回答她。
“为什么你不否认?难道一切真如那女人说的,你跟季东昕……”郑宜雰的脸色愀然大变,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你听我说,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的,我不想隐瞒你,也从没想过背叛你,但是,事情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发生了,我也不想的……”翁依薇试图解释。
“哈——哈哈哈,好个不知不觉、好个不想,哈哈哈……”郑宜雰突然大笑出声,笑声凄厉吓人。
“宜雰,对不起,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我……对不起。”翁依薇心痛的道。
“够了,翁依薇,枉费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抢我的男人,难怪这阵子你一直躲我,原来是这样,我还自以为是的替你找借口,你好啊,你真的是我的好朋友,你应该在背后嘲笑我这个白痴,竟然找你商量怎么抓牢季东昕的心,我真是有够蠢的!”郑宜雰又哭又笑的嘶吼着。
“你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拜托,求你不要这样。”翁依薇也跟着泪流满面,伸手想去拉住她。
“不要碰我!你这个恶心的女人,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郑宜雰突然止住了笑,用怨毒的目光直视着她,咬牙道:“翁依薇,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跟季东昕。”语毕她转身跑开。
郑宜雰的目光让她的心一凛,不安的提步追上前。
就在她跨出大厦大门的同时,一阵刺耳的煞车声传入耳中,重重的撞击了她的心。
“车祸了,撞死人啦!”
“快叫救护车,快啊!”
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似的,翁依薇听不到耳边慌张吵杂的声音,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不会是她,不会是她……
她不住的在心中默念着,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脚仿佛灌了铅般的沉重,短短的几步,她却好像走了好久好久才到。
她缓缓将目光移到了倒卧在血泊中的女人脸上——
霎时,宛如一阵雷击由头劈下,她耳边响起了连她自己都陌生的疯狂尖叫,而那却是发自她的喉头——
“宜雰?!不——”
一年后——
“依薇,我在这里。”郑宜雰爽朗的呼唤声传了过来。
翁依薇顿了顿,望向声音的来源处,挤出一抹笑,走向坐在餐厅露天座位的郑宜雰。
“喂,这么慢,迟到罚三杯。”郑宜雰佯嗔道。
“拜托,三杯咖啡怎么喝啊?你要我晚上睡不着觉喔?真是狠心。”她弯起唇瓣,睇了好友一眼。
“开玩笑的,我哪舍得啊?你都快当新娘子了,我怎么会这么坏心,害你睡眠不足、皮肤失去光彩,没办法当个漂亮的新娘子?”郑宜雰咧开唇,朝服务生招招手,“给她一杯充满维他命C的柳橙汁吧。”
服务生微微屈了屈身,转身走开。
“好不可思议,没想到你真的要结婚了。”郑宜雰突然收起笑容,凝视着她。
翁依薇恬静的笑笑,淡淡道:“我也没想到。”
自从一年前宜雰发生了那场车祸,她的世界也同时彻底的倾覆了。
那场车祸毁了宜雰的右脚,让她迄今走路还看得出一点跛态,也在她的头部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幸好隐藏在头发之下,倒也看不太清楚,除此之外,当时还有一些其他的皮肉伤及各处骨折,还好那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康复了。
而不幸中的大幸是,她失去了那一段不堪的记忆,彻底遗忘了曾经在感情与友情上所受到的严重创伤。
她依然是那个将她当成好麻吉,直率热情的郑宜雰,依然是那个迷恋着季东昕,努力想要嫁给他的郑宜雰。
而她自己呢?她再也无法继续看着这样的郑宜雰而坚持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只能心痛的告别那个深爱着季东昕,也被季东昕所爱的翁依薇。
从宜雰车祸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跟东昕在一起了。
她还记得,当她告诉东昕她的决定时,他英俊的脸庞上那种巨大而痛苦的扭曲。
他无法理解为何一场车祸就改变了她对他的爱,更无法明白,为何她能这样轻易的放弃他。
他要求她跟他一起面对所有的责骂跟阻碍,也准备挺身保护她,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却无法答应他。
她不想再次伤害宜雰,更不想牵连他成为共犯,只能佯装自己是因为害怕事情曝光之后的责难,所以宁愿分手也不想被冠上背叛友谊的罪名。
她告诉他,自己没想象中的爱他,也告诉他,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她不想因为他而担负起臭名,她选择了友情。
他起初不信,后来看她一贯坚定的冷漠神色,不得不信了,最后,懊恼失望的离去。
想起他落寞愤恨的背影,她的心迄今依然抽痛得紧,就像被挖空了一个大洞似的,再也无法愈合,只能永远的空下去。
后来,她听说他陪伴母亲赴美静养去了,接着,她应允了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答应了这桩家族安排的联姻,短短两个月内便决定结婚。
曾经,她只想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但现在,她的心早已随东昕而去,既然无法嫁给他,嫁谁都无所谓了,她就像随波逐流的浮萍,不再坚持自己的梦想,由着命运摆布……
“依薇,你在发啥呆?我刚刚说的你有没有听到?”郑宜雰的声音钻入了她发胀的脑海,将她自沉思唤了回来。
“对不起,你再说一遍。”她抱歉的笑了笑。
“我说季东昕。”郑宜雰微微顿了顿,好似在观察她的表情似的,才又咧开唇道:“他总算回来了。”
“喔?”翁依薇的心打了个突,脸上却依然维持漠然不变的神色。
“你也别再讨厌他了,否则以后等我嫁给他之后,我会夹在你们之间变夹心饼干耶。”郑宜雰娇嗔。
翁依薇扯出尴尬的笑容,没有回答——应该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妈妈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好像是因为B肝所以肝指数有点高,不过这阵子在美国静养之后,指数降低不少,吵着要回台湾,季东昕无奈,只好带她回来。”郑宜雰继续道。
“那很好。”她知道东昕是个孝顺的儿子,他母亲身体好转,他一定很开心吧。
“当然好,否则我都想移民到美国去了。”郑宜雰哈哈大笑。
看着好友开朗的笑颜,翁依薇也跟着泛起了欣慰的淡淡微笑,但虽然脸上笑着,她的胸口却始终沉甸甸的,无法真正开心。
宜雰车祸的原因只有她跟东昕明白,她家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她的伤过了半年才逐渐恢复完全,后来她为了东昕也曾飞到美国几次,每次回来总是喜孜孜的跟她报告他们的进展,说东昕带她去哪边看夜景,又说东昕对她越来越温柔体贴,这些话听在她耳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针扎上心似的,让她心口汩汩的淌着血。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想,东昕应该也放下她了吧?
虽然听到他们的关系渐入佳境,她的心就有如刀割,但这是她背叛朋友必须付出的代价,她只能承受。
“宜雰,不好意思,我该去看婚纱了,可能没办法继续陪你。”她怕自己再坐下去,会无法再掩饰心底的哀伤。
“我陪你去呀。”郑宜雰提议。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她微笑婉拒。
“干嘛跟我客气,我又没事……啊,对了,伯母没有要去吧?我知道他们对我挺感冒的,若是她有要去,那我就不去了,免得尴尬。”郑宜雰朝她皱皱鼻子。
“我妈跟我约在那边会合,对不起喔。”郑宜雰的话让她找到借口拒绝。
“没关系,等你结婚后,我想他们就不会再怪我“带坏”你了,那我们改天再约喽。”郑宜雰站起身,挥挥手表示无所谓。
“嗯。”翁依薇也起身,朝她微笑,“再约。”
“啊,那我要去哪好呢?对了,我上回看到季东昕的皮夹有点旧了,我去101逛逛,帮他挑一个新皮夹好了。”郑宜雰道。
翁依薇的笑僵硬的挂在唇畔,但依然努力维持着弧度,就怕让好友发现她的心痛。
“先掰啦。”郑宜雰朝她愉悦的道别,朝反方向走开。
看着她略微跛行的背影,翁依薇的嘴角再也无法维持的垂了下来,美丽的脸庞浮现愧疚的伤痛。
翁依薇咬紧下唇,但却依然遮盖不过袭上心头的刺痛。
那一场车祸究竟破坏了多少人的人生?宜雰的跛脚,她的心碎,与东昕的不谅解……
不过,或许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吧。
过去的幸福犹如梦一场,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