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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饭香(上) 第三章 进了大宅当奶娘(2)

  不知郑少夫人使了什么手段,果然之后再也没有见到李嬷嬷的影子。迎春每日喂饱大宝,趁大宝睡了之后就去小灶间琢磨吃食,待红玉抱了兴哥儿过来就先哄着兴哥儿吃几口。

  兴哥儿正是对鲜艳物事好奇的时候,迎春手艺又好,蛋羹蒸得金黄,一个孔都没有,中间镶嵌了一小撮翠绿的葱花或者一点点红色的虾仁,点两滴香油,好看又好吃,兴哥儿不知不觉就被哄着吃了小半碗。

  第二顿迎春又用排骨汤熬了山药粥,第三顿则是牛肉蛋花粥。不过七、八日,兴哥儿喝奶的次数就减少了一半,脸上也有肉了,看得郑少夫人差点欢喜得掉了眼泪,当场就拔了头上一根精巧的百合簪子赏给迎春。

  迎春也没拒绝,倒另外提出想去外院看看葛大壮。

  郑少夫人有些为难,但还是吩咐迎春先蒸碗兴哥儿最爱吃的蛋羹,然后再出二门。迎春猜到她要去郑老夫人那里打擂台,于是细心准备好之后就抱着大宝去看爹爹了。

  葛大壮正在偏院里忙碌,手里的刨子在木料上推过,一卷卷刨花应声飞出,半露的臂膀结实有力,挥着汗水,英俊阳刚。

  迎春前世见惯了弱不禁风、打扮得比女子还精致的男性,突然见到这么阳刚的男人,忍不住心里怦怦乱跳。

  大宝不知娘亲正对着老爹发花痴,无聊地叫出声,果然立刻把娘亲出窍的灵魂唤了回来,也成功引起了老爹的注意。

  葛大壮一见媳妇和儿子过来了,脸色明显一喜,随手扔了刨子就走了过来。他接过儿子狠狠亲了两口,这才抬头笑问迎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在内院累不累,可曾受欺负?”

  迎春听得心一暖,摇头道:“你别担心,一切都好。”

  葛大壮仔细打量媳妇,见她脸色红润,果真不像受苦的模样,就连儿子都白胖了许多,这才放了心。

  一旁那些正在做活的木匠和小学徒们,平日同葛大壮相处得不错,这会儿也笑着上前同迎春寒暄见礼。白白胖胖的大宝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这个摸摸脸蛋,那个抢着抱抱,担心得迎春眉毛直皱。

  葛大壮见了只得说道:“我这里忙着呢,你也别多留了,以后再过来就晚上来吧,那时候清闲。”

  迎春赶紧接过儿子,笑着同众人告辞。

  葛大壮送母子俩走到二门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木雕小马塞到儿子的包被里,低声嘱咐道:“若是哪里不合心意,咱们就回家去,别委屈自己。”

  迎春重重点头,“你也照顾好自己,鞋子别舍不得穿,破了以后再缝就是。”

  “好。”

  即便夫妻俩再依依不舍,还是只能分开。

  迎春回到厢房等了好久也没见郑老夫人派人来唤,猜想郑少夫人这次定是出师告捷。

  果然,从第二日开始,她再去小灶间里帮兴哥儿做吃食就有小丫头来帮忙了,李嬷嬷也重新开始接送兴哥儿,只是她的态度比之先前更冷淡了,偶尔迎春还会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些许忌惮之色。不过迎春也不在意,左右不过一个月,又不是长期相处,没必要为一个老婆子费心思。

  可惜她这般想得开,人家李嬷嬷把她这样满不在乎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是更嫉恨了。晚上回家见到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儿媳就忍不住骂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平日不多穿点儿衣衫,只会打扮得妖里妖气想勾引谁?要是你以后丢了差事,还怎么有脸在内院走动!”

  李富家的平日因为奶了小少爷,又有婆婆和老夫人撑腰,在郑家很有几分体面,就连在少夫人跟前都少有低头的时候。她自然清楚这体面的依仗是什么,这会儿突然听婆婆的话音儿不对,立刻爬起来问道:“娘,到底怎么了,怎么没头没脑就骂我?”

  李嬷嬷狠狠瞪了儿媳一眼,高声道:“还不是新来那个姓葛的小贱人,不知给少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还哄得兴哥儿都开始吃饭了。你再不好起来,说不定这差事就让人家抢走了。”

  李富家的这下可真是着急了,忍不住问道:“什么?她不是做满一个月就要走吗?”

  “哼,那可说不准。万一到时候少夫人留人呢,月银再给得高些,她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农妇,还能不愿意留在郑家整日享福?”李嬷嬷还想说什么,却听得自家老头儿在门外咳嗽,于是就赶紧走了出去。

  李富家的慌了,好不容易盼得在门房当差的男人回来,就抓着他不停咬耳朵。

  门房是个油水丰厚的地方,平日里郑家的亲朋有人来访,多少都会扔些打赏,李富若不是有老娘和媳妇帮忙套关系,也不会有这差事。这会儿听媳妇儿一撺掇,他也觉得新奶娘是个威胁,于是打定主意要把迎春两口子挤走。

  迎春根本不知道她已经被人记恨上了,照旧每日里照料儿子,给兴哥儿喂奶做吃食,一晃眼她到郑家也有二十日了,天气越来越暖和,偶尔得了闲,她就抱着大宝出去晒晒太阳。

  不知是否父子连心,每次走到二门附近,大宝就开心得乱叫。迎春也惦记葛大壮,于是就求了红玉同少夫人禀报一声,随后出了二门。

  葛大壮做活儿的偏院离二门还有一段夹道,平日里常有人来往,迎春也没在意,一边逗弄儿子一边往前走,所以当她突然被人抱住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待抬头看清那尖嘴猴腮的脸孔并不是葛大壮,她就更恼怒了,下意识抬起膝盖就往那人的下身狠狠撞了过去。

  那个人原本笑嘻嘻正要说什么,骤然吃痛就弯下了腰。

  迎春刚要躲开,那个人手里却抓了她的裙子,怒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大爷抱你是给你脸面,居然还敢踢我,大爷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才怪!”

  迎春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她又气又怕,想挣扎,可是怀里又抱着儿子,只能一边抬脚踢人一边高声喊着,“来人啊,救命啊!大壮,大壮!”

  葛大壮这会儿吃过晚饭,正蹲在院门口借着最后一点儿夕阳的光亮给儿子雕些小玩意儿,想起儿子胖乎乎的模样,嘴角就忍不住挂了笑。几个没成家的小学徒凑到他跟前打趣他,他也不恼,挨个敲了他们的头就捡些做活儿的窍门指点他们。

  众人正说得热闹,不远处突然传来异声,葛大壮听到自家媳妇儿的声音,抄起门栓就跑了出去。剩下几个小学徒傻了半晌,一个跑回屋里喊人,剩下几个就一窝蜂追了出去。

  葛大壮冲出院门,远远就见到媳妇抱着儿子被一个男人纠缠,眼睛立刻就红了,冲过去对着男人的手臂就挥了下去。

  男人痛叫一声,抱着手臂就开始满地打滚,“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哎呦,我的手臂断了,疼死我了。”

  葛大壮不理会他,伸手把媳妇和儿子揽在怀里,焦急地问道:“别怕,可是哪里伤到了?”

  迎春嗅着鼻端熟悉的气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停地往下掉,“我抱着儿子正走路,这个人突然抱住我,嘴里说话也不干净。我想跑,他还抓着我不放!我抱着儿子也打不过他!”

  葛大壮哪里受得了媳妇儿这么哭诉,伸手把妻儿护在身后,举起手里的门栓便照着那刚爬起来的男人又打了下去。那个男人疼得四处躲闪,嘴里却还是骂个不停,气得那些随后赶来的小学徒们把他牢牢按在了地上打了一顿。

  迎春哭了一会儿,心里好过许多,又怕葛大壮真闹出人命来,就上前拦了他劝道:“我和儿子都没事,你也别打了。毕竟他是郑家人!”

  葛大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会儿多少也出了气,于是就扔了手里的门栓。

  这时候前院也得了消息,郑家大管家带着人赶了过来,一见地上躺着的男人就道:“李富,你不好好当差,跑这里来胡混什么?”

  李富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疼痛,见了熟人,赶紧指着葛大壮和迎春对来人哭诉,“郑叔,您可要帮我做主,我本来好好走路,结果这个妇人凑上来搭话,我刚应了两句,这些穷鬼就跑出来把我毒打一顿,明摆着是要讹我们郑家啊!”

  这李富倒也不傻,几句话就拉扯上了郑家。

  郑大管家虽然不信,也不好多说,转而又问询葛大壮。

  葛大壮不是那种为了自己颜面就委屈妻儿的人,他也不怕外人说闲话,当即就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末了又道:“我是东荒大战之后解甲归田的老兵,县衙里备过案的。今日这事,我一定要给妻儿讨个公道,大管家还是派人去县衙喊几个捕快过来吧。”

  迎春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家男人上过战场,虽然惊奇但也没多想。

  不过郑大管家的脸色却是变了,若说先前看着葛大壮还有一点儿不屑,这会儿却是换成了三分尊敬,七分忌惮。

  要知道几年前那场战事,虽然打退了东荒那些蛮夷的进犯,守住了天堑要塞,但应召出征的民夫和兵卒几乎死掉大半,极少有平安还乡的。

  所以天启帝国的抚恤极为优厚,甚至特意在律法里加了一条,但凡有欺辱退伍兵卒者,重惩,包庇者同罪!

  如今李富意图淫辱卫国英雄的妻儿,若是事情捅到衙门里去,不只李富要脱层皮,就是郑家也要被人诟病,连带家里生意怕是都要受影响。

  郑大管家吓得流了一头的汗,最后赶紧行礼道歉,低声劝解道:“葛兄弟,李富许是在哪里喝了酒,这才冲撞了弟妹,想必也不是故意为之,你也把他打了一顿,这伤养半月都好不了,你看这事是不是就算了?毕竟偏院的活儿还没做完,大伙儿还要相处呢。”

  说完话,他就递了眼色给那几个最后赶过来的木工师傅。几个木工师傅见迎春母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众人又端着郑家饭碗,就上前说了几句圆场。

  葛大壮看向脸色苍白的迎春问道:“你还气吗?”

  迎春这几日偶尔同红玉说闲话,也知道一些郑家的琐事,方才听大管家叫这男人李富,就猜出了他这般行事的原因。所以她这会儿哪怕出了气,也不愿再留在郑家了。

  于是摇头应道:“打他一顿,让他长个记性就罢了,但内院的差事我一会儿就想辞掉。”

  迎春本还想凑到葛大壮耳边低声说出她这么做的原因,但葛大壮却是立刻应道:“成,这里门风不好,回家去也成。”

  郑大管家听得恼怒,但自家理亏在先又不好反驳,只得气恨地扯了李富离开。

  迎春抱着儿子回了厢房,很快就把衣衫用物装在一个小包裹里。待得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去了正房同郑老夫人请辞。

  郑老夫人也听说方才之事了,她脸色铁青,正在训斥李嬷嬷。郑少夫人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一见迎春进来,几人都有些尴尬。

  老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迎春虽然气恨,到底不愿同郑家结仇,于是浅浅行了一礼,低声道:“老夫人,少夫人,先前我接了差事的时候曾说过要留一个月,但方才家里送消息来说,春种缺人手,所以只能先行请辞了,还望二位夫人见谅。”

  郑老夫人原本还以为迎春会哭诉甚至威胁,没想到她会给郑家留了颜面,心里倒是生出一丝歉意,赶紧开口应道:“家里春种是大事,我也不好多留。这些时日,兴哥儿多劳你照看,这月银就按整月算吧。”

  说罢,她又转向儿媳嘱咐道:“替我送送葛嫂子,再去库房寻两匹细布给宝哥儿做衣衫。”

  郑少夫人扭头把兴哥儿交给红玉,这才起身应下,转而出了门。去库房取布料或领月银这些事自然有小丫鬟去跑腿,她直接带着迎春去了兴哥儿的房间,从柜子里取出一包衣物,然后满脸愧色地说道:“葛嫂子,这些日子多亏你精心照料兴哥儿的饮食,这孩子刚刚长了几斤肉,没想到你却要回家了。这是兴哥儿的一些小衣衫,拿回去留着给宝哥儿换洗吧。”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执意塞到迎春手里,低声道:“这是私下谢你的辛苦钱,你也一起收着吧。”

  迎春本想推辞,但见她神色诚恳,再想想早先的无妄之灾,说不定自己就是她们婆媳争斗的棋子,如今收取一点儿压惊费也是应该,于是就大大方方道谢接下了。

  郑少夫人对她落落大方的表现有些意外,但转而又笑了。

  很快地,小丫鬟送来了两匹细布还有三两碎银,迎春照旧收了,随即抱着儿子告辞。结果他们娘俩刚刚迈出二门,就见葛大壮提着工具站在门口,她惊疑地问道:“怎么,你也要一同辞工?”

  葛大壮笑着点点头,“活计本就做得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回家。”

  迎春怎会听不出这拙劣的假话,但她却笑了。这天下怕是不知有多少女人宁愿吃苦受累,也愿意日日听到夫君这样的假话呢。

  葛大壮上前接了小丫鬟手里的包裹,然后带着妻儿笑着出了郑家大门,留下躲在二门后的郑少夫人,望着他们一家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虽然日日穿着华衣美服,吃着山珍海味,但她真的不敢说自己比这样一个村妇活得欢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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