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陆芜用指头点了点他的背,但他仍是一动也不动。
难道那叫嫣娘的女人像天仙一样漂亮?否则他反应这么奇怪做什么?
心里头不禁酸溜溜的,陆芜向旁边挪了挪,抬头想看看嫣娘是否真是美若天仙,然而当她看清了嫣娘的容貌,同样如司儒之一般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大人?”嫣娘微笑着,用温柔的眼波询问。
好半晌,司儒之才回过神来,张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长得好像萱儿……”
嫣娘长得与萱儿只有六成相似,但她身着萱儿喜爱的粉色衣裙,发式也是挽了一个堕马髻,说话轻声细语,这原本的六成相似,就成了八成。
司儒之很快由震惊恢复正常,与嫣娘相谈甚欢,但看在陆芜眼中便十分不是滋味。不过这种拈酸吃醋的事她不擅长,很快地便安慰自己,两人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没多久她又发现,事情似乎不只是这样……
由于司儒之与陆芜的恋情已经明朗化,他们虽没刻意宣布,但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因此陆芜总是在他身旁跟前跟后的,除了狩猎以及睡觉外,她几乎都待在他身边。而司儒之对这情形也是啼笑皆非,他觉得自己好像养了只老虎在身边,不仅人人都尊崇不已,她那无穷的怪力也让他莫名的很有安全感。
当然,也因为嫣娘的出现,陆芜更急着要将琴学好,因此磨在司儒之身旁的时间也更多了。幸而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埋头苦练,司儒之乐得在一旁犯懒喝茶读书,佳人相伴,好不愉快,而他也早已练就一对对噪音充耳不闻的双耳,任凭她怎么折腾,他都能不为所动,反正弹琴也能培养她的耐性,一举数得。
这天,陆芜一个段子就是练不好,来来去去都快把弦给弄断了,她赌气地把琴一推。“不弹了不弹了,你们中原的歌真是麻烦,像条小路一样弯来弯去的,用咱族里的琴来弹,根本就弹不好!”
司儒之放下书,浅浅一笑。“你们族里的曲子是怎么样的?”
“比起你们中原的歌简单多啦!不过我不会弹,可以用唱的。”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她,她清了清喉咙,开口就拔了一个高高的过门。
“啊呀——”
她的声音清脆嘹亮,彷佛可以穿透万里之外。司儒之意外地发现她惊人的歌声,喝了声采。
她接着唱道:“好哥哥喂——”
所以是唱给情郎听的?司儒之慢慢浮起一个笑容,端起茶杯,带着期待及欣赏的心情继续听着。
讵料,接下来的歌曲内容居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好哥哥喂,你看过来哟,妹妹已在炕上坐.,好哥哥喂,你看过来哟,妹妹的心儿酸又痛;好不好你下马来,替好妹妹揉一揉,好不好你下马来,替好妹妹看一看哟——”
毫不客气的,司儒之一口茶“噗”的全喷了出来,她唱这是什么东西~~是艳辞啊!
他连忙打住,“等等,等等,你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歌吗?”
“不就是歌吗?我们打小就这么唱的。”陆芜倒不觉得奇怪,“不过似乎都是女人唱给男人听的就是。”
司儒之简直哭笑不得,在他来之前,金虎族的文化在中原人看来是俚俗的,因此常唱的曲儿不太正经也在所难免,说不定她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可他实在不敢再听下去,天知道那好哥哥上前去给好妹妹揉一揉后,接下来还会做什么勾当。
想不到陆芜又继续唱,居然就这么巧的解了这个他并不想厘清的疑惑。“好哥哥来揉一揉,揉出两只兔儿跳蹦蹦;好哥哥来抓兔儿,带着棍儿打着了妹,好妹妹呀哭不休……”
“行了行了,你的声音很好听,但这曲……唉,我以后教你唱中原的歌可好?中原的歌有许多是吟咏风景人文又或是寓意深远,你会喜欢的。”他苦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的声音如此高亢明亮,恐怕经过的人都听到了,要被人知道一族的首领对来负责实施教化的他唱这样的歌,恐怕他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真的?那你可得好好教教我。”陆芜笑嘻嘻的,“不过咱们族里的歌也不差啊,听说族里要成亲的女子一定要学这首歌呢!我本来还不会的,是我娘在死前教我,说以后会用得上,我才学的。”
司儒之觉得自己有点头痛了。“你究竟明不明白这歌的涵义?”
“什么涵义?”她愣愣地问。“不就是个好哥哥拿棍抓兔子的故事。”
他突然神秘的一笑,坐得靠近了她一些。“你知道歌里的兔儿代表什么?棍儿又是什么?妹妹为什么会哭不休吗?”
陆芜当然大摇其头,司儒之的目光不自觉落到她挺秀丰润的胸前,心忖这“教化”要教到这么深入吗……
“我告诉你。”见她单纯信任的望着他,他不禁心旌动摇,突然将她的蜂腰一搂,低声在她耳边道:“这兔儿就是……所以哥哥揉一揉嘛,就是……”
陆芜听得满脸通红,却还是望着他,天真地问道:“咱俩以后也会做这事吗?”
司儒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用力咳了几声。塞外的女子果然作风大胆,这事都能大剌剌的问。“会的会的,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有些可惜地道。
司儒之失笑,不过见她那般单纯却又……饥渴,他心想两人关系都如此亲密,也该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于是便带着坏笑道:“不过有一招我倒是可以先教你。”
“哪一招?”她带着兴奋。
“好哥哥要吃好妹妹的樱桃啊……”说完,他的唇突然密密的覆上了她的。
陆芜瞪大了眼,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觉得被他碰到的双唇麻麻的、痒痒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刺激感。
司儒之突然举起手,将她的双眼覆上,接着用舌轻轻挑动她的唇瓣,也挑动她的情欲。果然闭着眼与睁开眼全然不同,陆芜好奇的学习他的动作,突然好喜欢这样的亲密,比拥抱更深入,比依偎更迷人,他口中还有淡淡的茶香,茶不醉人,但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这时候,敲门声响,但两人还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过了一会儿,加重的两声敲门声,终于惊醒了他们。
陆芜脸红红的,倒也没有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司儒之则是留恋地望着她酡红的脸庞,心想这样的“教化”以后不妨多来点。
“司大人!”外头的人出声了,是嫣娘。“司大人你在忙吗?嫣娘刚做了一些小点心,因为怕凉了,就赶忙给你送来。”
陆芜皱起了眉,不知为什么,她本能的就不喜欢嫣娘。这些中原的俘虏,原本替司儒之及他的亲兵做杂事时,都是挑人不在的时候上门,但自从上回司儒之与嫣娘谈了,会后,她总觉得嫣娘看他的眼神太过热烈,之后更时常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司儒之倒没想那么多,他放开陆芜,轻轻的替她理了理头发,确定两个人看来都没有异状后,便应门让嫣娘进来。
嫣娘推开了门,看到陆芜有些惊讶,表情微带歉意地道:“哎呀一?司大人我来得不巧,你和陆首领在谈事情吗?”
陆芜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怀成见地想着现在部落每个人都知道她与司儒之关系匪浅,谁都知道两个人关在房里怎会是在谈事情?嫣娘这不是明知故问?说不定还是刻意跑来打断的呢!
司儒之摇了摇头,“谢谢你的点心,以后不必这么费事,你只是暂时在这里帮忙,并不是我司某人的奴婢。”
“司大人是我的恩人,服侍司大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做个小点心算不上什么。”嫣娘若有似无的看了陆芜一眼,“只是不知陆首领也在这,这点心就少了一点点。”
“没关系,你的好意我们都知道,这点心我也少吃,女子都爱吃甜食,让陆芜吃了也无妨。”司儒之笑道。
“没错,我吃!”陆芜接过嫣娘的餐盘,看到里头有精致的四色糕点,二话不说用手抓了便放进嘴里,没两下就吃掉了。
这点心一入口,即使她不喜欢嫣娘,也不得不承认中原的点心真好吃,是她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陆芜粗鲁的模样,让嫣娘不着痕迹的露出了个厌恶的神情,但只有一瞬,又恢复了巧笑嫣然。“看来颇受陆首领喜爱呢,以后嫣娘会多做一些的。”
东西都被吃了,嫣娘似乎没有理由再留下,但她美目一转,看到一旁几上搁着的雅托克琴,粲笑道:“司大人也弹琴吗?嫣娘自小学琴,这西域的雅托克,嫣娘也算熟悉,若蒙不弃,可与司大人切磋一下琴艺。”
司儒之笑道:“这是当然。不过这里会摆琴,是陆芜在学呢。”
“陆首领在学琴?司大人公事如此之忙,还要教琴啊——”她拖长了尾音,像在暗示陆芜不贴心似的,接着柔声道:“其实陆首领想学,嫣娘也可以教,两个女子总是比较方便……”
“不要,我要和司大人学。”陆芜一口否决,而后还像炫耀似的道:“我还要向他学唱中原的歌呢!”
“陆芜!”因为她不客气的语气,司儒之眉头微皱,不明白她对嫣娘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过嫣娘像是不在意,依旧笑吟吟地道..“若是唱歌,嫣娘也可以教,嫣娘过去曾在父亲寿宴上献唱,宾客们都很满意。”
又会弹琴又会唱歌,还害她被司儒之警告,陆芜脸一沉。“你该不会琴棋书画都会,还能谈诗论文吧?”
“可以这么说。”嫣娘笑得温柔,但话里包含的骄傲可不只于此。“嫣娘虽有才女之名,但当然比不过司大人,然倘若司大人愿意交流切磋一番,嫣娘倒有几分自信不会让司大人失望。”
陆芜这下闷了,嫣娘外貌已有八成像萱儿,如今又琴棋书画皆通,不就更像了吗?司儒之对他的前妻一直牵挂不下,现在又来了个几乎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人,他会不会又将感情投注在嫣娘身上?
不过……太诡异了,怎么会有人像到这种程度?
“你如此像那个人……又刻意接近司大人,该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陆芜忍不住直问。
“什么?!”嫣娘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直摇头,“嫣娘像谁了?嫣娘没有什么企图啊!陆首领如此怀疑,叫嫣娘怎能接受……”
“陆芜,你这话太过分了!”司儒之皱眉斥责,他已看出来陆芜是吃醋了,而她的性子就是直率的表现出来,但嫣娘不过是一番好意,她说这话,也未免过火了。
还说没有企图!才一句话就让她挨骂了。陆芜瞪了嫣娘一眼,不悦的起身。“算了,那你们就继续交流切磋吧,我要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连关门都懒。
司儒之无奈的摇摇头,生气了就走人,陆芜这任性的性子他也得好好改正一番,否则别说对整个金虎族不好,他若要与她长久,也会是个大问题。
“司大人,陆首领似乎对嫣娘很有成见……”嫣娘难过的垂下眼睑。
“她个性就是这样直来直往,你别介意。或许是自尊心强,不想让你教琴吧,别想太多了。”司儒之安慰着她。
话虽然这么说,但方才在场的每个人——包含离去的陆芜——都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