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疲倦的白了她一眼,“干嘛?”说著,她脱掉帆布鞋,把大得跟垃圾袋一样的包包往旁边墙上的挂钩一挂。
“约会?”真生语气暧昧地问。
“例行公事。”她没好气地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做做样子,满足那些会突然跳出来对著我们拍照的狗仔队。”
“做做样子?”真生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看你们倒是约会得很认真……”
“哪里认真了?”她轻啐一记,脸颊却已微微羞红。
真生挡在她前面,细细打量著她,“我发现你最近比较有女人味了,一定是因为有了爱情滋润。”
“你在胡说什麽?”她羞恼地瞪著真生,把她一把推开,“我跟他不是爱情。”
“那他为什麽要约你吃饭?”
“因为要演戏啊。”她说。
“他不是交了女朋友,人气指数就会下滑的偶像,你也不是男性心目中的玉女红星,何必在乎狗仔队怎麽写?”真生说。
她微顿,也觉真生说得极有道理。皱皱眉头,她若有所思地说:“我是这麽想过,不过他说这是让狗仔不再骚扰我们两人的唯一办法。”
“我倒觉得这是他拐个弯追求你的唯一办法。”真生挑挑眉,一脸笃定地说,“相信我,我对男人的了解比你多太多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真生,一时之间有点迷惘了。
是吗?他想追求她?可能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真的常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听起来有点高深的话。
“你该不是太迟钝,感觉不出人家的真正用意吧?”真生细睇著她,“你天生少根筋,是有这种可能。”
闻言,弥生突然想起刚才吃中华料理时,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女人要像你这麽迟钝的还真是不多。”
他真的对她有意思,只是她太迟钝而感觉不出来?噢,不,她不认为自己该那麽想。
她配不上他,不只她自己这麽觉得,她相信大部分的人都是这麽觉得的。
“别在那边乱说了,”她伸了个懒腰,故作一副内心波澜不兴的表情,“过阵子狗仔对我们的事失去兴趣,我们就会分道扬镳,各过各的生活,你等著看吧。”说完,她转身走进了浴室。
真生站在原地,笑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黠光。
“是啊,我等著看……”她喃喃地说,“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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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青梅,黑川宅。
坐在微凉的庭院里,恭朗喝著母亲为他冲泡的自制花茶。
看著桌上摊开的那一页杂志,他微皱著眉头,若有所思。
“嘿,拍得还不错嘛!”突然,高柳绪子的声音在他身後响起。
他微怔,转过了头,发现他母亲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後,并盯著杂志上那张他与弥生并肩走出餐厅的照片。
“这女孩子真有味道。”高柳绪子拿起杂志细看,“她有一种介於女孩与女人之间的气质。”
他没有搭腔,只是啜了一口茶,然後把一块手工饼往嘴巴里放。
“我看你这场假恋爱还谈得挺有样子的……”高柳绪子在一旁坐下,“怎样?还有趣吧?”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像在思索著什麽。
她打量著他的表情,高深地一笑。“即使是老资历的演员,有时也会因为入戏而跟剧中的情人在戏外发展出感情,你们该不会演著演著就……”
“妈……”他打断了她,浓眉一皱,“别寻我开心。”
“我才不是寻你开心。”她说,“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有那种‘恋爱中’的感觉。”
他有点心虚,但不甘心就此承认,“你看走眼了。”
“是吗?”她抿唇一笑,“那麽你有时笑得阳光灿烂,有时又突然愁云惨雾的,是怎麽一回事?”
“我哪里愁云惨雾了?”他蹙眉一啐。
“你现在不就一副失魂落魄、愁云惨雾的样子?”她瞅著他一笑,“是因为她吧?”
“我?为了那个少根筋的笨蛋?我才……”说著,他心头突然一紧。
是啊,他的心情是因为她而波动著啊!他何必死鸭子嘴硬,尤其是在母亲面前?
“说说看,”知子莫若母,她当然看得出他眼底那不经意流露出的夹杂著怅然的甜蜜。“妈想知道她是个什麽样的女孩子。”
“她……”他眉头一拧,认真地说:“她是个少根筋、大剌刺、反应迟钝,而且很粗鲁、很暴力,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傻瓜。”
“噢?”她挑挑眉,试探地说:“这麽说来,她好像没什麽优点。”
“不。”他目光一凝,神情严肃地说:“她有很多优点,譬如说……她很率真,工作很认真,她的眼睛总是发亮,像是永远不会沮丧、不会失去信心一样……”
看著他描述弥生时的表情及眼神,高柳绪子心里已有了底——她的儿子坠入爱河了。
“很奇怪……”他皱皱眉头,神情困惑而懊恼,“跟她在一起时,我觉得很放松、很舒服,而见不到她的时候,我的胃有种……痉挛的感觉。”
听他这麽形容,高柳绪子忍不住掩唇一笑。
“儿子,”她深深的注视著他,语气坚定地说:“你真的恋爱了,那不是假的,我想你自己也发现了,不是吗?”
他有点尴尬,有点心虚,因为母亲已一眼看穿他的心事。
是的,他是发现了,而且他在最近还惊觉到……他可能一开始就恋上了她。
在她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在她对著他比出中指的时候,在她昏倒在他怀里时,在她……他做了那麽多失控、完全不像他作风的事,全是因为她。
她在他不知不觉中,以蚕食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占据了他的心。
“让它成真吧,恭朗。”高柳绪子语带鼓励意味。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她眼睛一眯,唇角一勾,“那就让她点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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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中华料理用餐并不是他们最後一次的“约会”,之後的一个月,他们又一起吃了几次饭。
弥生不知道他为什麽要那麽做,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应付媒体的话,实在不需要那麽频繁,但除了这个,她又实在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邀她吃饭。
再说,一次两次还觉得是为了应付媒体,次数多了,有时她还真有种他们真的是一对的错觉。
但……他们并不是啊!她不否认她心里确实是有一种恋爱的那种酸酸甜甜感觉,但她担心这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她的第一任男朋友是因为她拔刀相助而跟她短暂交往,第二任男朋友则只是利用她刺激前女友以求复合……她的恋情说来全是误会一场。
他有型有款,家世显赫不说,在他所在的领域之中又是万中选一的伎伎者。而她,再平凡不过。
每当跟他站在一起,她就觉得心虚。
就像现在,她坐在他的对面,而且是在一家位於青山非常知名的法式餐厅里,而她却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她穿著极度不适合这种高级餐厅的衣服,她甚至不太懂得所谓的西餐礼节。她感到心虚,而大抵是因为她不是“正牌”。
但,她希望自己是正牌,也开始期待自己是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太蠢了?
人不该期待或渴望不属於自己的人、物或感情,但有时她真的会以为她在他眼里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哎,都怪真生老在她面前乱说话,搞得她也患得患失起来……她暗忖著。
“喂,回魂啊。”见她不自觉的发呆,他低声叫唤她。
她回过神,沉默了一下。
“黑川先生,”她压低声音地说,“我觉得我跟这里格格不人。”
“是吗?”他看著已经端上桌的美味佳肴,想也不想地说:“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个地方。”说著,他就要起身。
“ㄟ,”她一震,叫住他,“东西都送来了。”
“吃东西应该是愉快的,这个地方让你很不自在,不是吗?”他笑望著她。
“ㄜ……”她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
在这一桌美味佳肴跟她之间,他居然选择了她?虽然以他的经济能力是不会在乎这几万块,但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吗?
“黑川先生,我只是想说……”她涨红著脸,支支吾吾的,“最近好像没有狗仔在跟拍了,我们已经不必要做样子给谁看了,不是吗?”
闻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定定地看著她。
做样子?她真以为他是为了做做样子才约她一起吃饭?难道她感觉不到跟她一起吃饭时,他是多麽的愉快,而没有丝毫的勉强……
每当他看著她时,总不经意的就流露出爱恋,她真的感觉不到吗?她是真的太迟钝,还是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都不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难道还要来“真情告白”那一套?到了他们这种年纪,恋爱的感觉应该是在自然而然中就产生了才对啊!
像他们这样的成熟男女,一旦感觉到了对方的回应,或是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悸动,就可以不需言语的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不是吗?
她是感觉不到他的情感?还是她内心从未有过悸动?如果是後者,还真教人沮丧。
“很勉强吗?”他眼底有一丝的怅然,“跟我吃饭,很为难吗?”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头一震。他干嘛露出那种失望的、彷佛受到伤害般的眼神?拜访,他们只是在做样子耶!
她的心已经够乱了,他还在她面前露出那种教她困惑迷惘的眼神,他是怎麽了?
“我觉得这样很奇怪……”她眉心一蹙,有些吞吞吐吐,“我们明明不是‘那个’,却要假装是‘那个’,实在是太……太奇怪了。”
他浓眉一皱,定定地注视著她,“就算不是‘那个’,难道我们就不能以朋友的关系见面吃饭?”
“朋友?”她望著他,蹙眉苦笑,“你在开我玩笑吗?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跟你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
“所以我才说那是种缘分。”他说,“你不也说过你从没饿昏的经验?”
“你又在开玩笑了。”她羞恼地说,“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
“我看起来很不认真吗?”他打断了她,神情突然一凝。
气死人了,天底下居然有这种没神经的女人!?
“我不是那种意思,我……”他那一脸被误解了似的懊恼神情,让她有点歉疚。
他目光如炬地凝视著她,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的胸口好闷、好痛,像是有人将手伸进她胸腔,用力地捏住她的心脏般。
突然,他站了起来——
她一震,惊疑地望著他。“黑川先生?”
“我们走吧。”他说。
“ㄟ?”她一脸茫然。
“既然你不喜欢这里,也没有跟我吃饭的心情,那我送你回家吧。”说罢,他转身离开座位,直接走向柜台结帐。
见状,弥生飞快地跟上去,然後不安地跟在他身後等他结帐。
她觉得他似乎是生气了,可是她有说错什麽吗?他们确实不是那种关系,也确实“约会”得太频繁,不是吗?
既然是做做样子,何必这麽勤?何必这麽特意?何必这麽大费周章的带她到这种高级餐厅来?
她觉得很困惑,而他一点都不吗?也许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假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及念头……
就在她想著的时候,他已经结完帐,并转身走了出去。
於是,她又赶紧迫在他後头,像只听话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