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追求你的原因吗?」陆守禹以紧迫的眼神盯着她略显慌乱的小脸。
「不想!」她倔强地否认,佯装兴趣缺缺,但心里还是好奇陆守禹想追求她的动机,是单纯地搅和凑热闹,还是真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但是我想知道。」小熙举手发言,人小鬼大地说:「陆叔叔,我们来一场 Men\'s Talk吧!」
「什么Men\'s Talk,你再这样胡闹,下回不带你出来。」恩绮看不下去,毫不客气地赏小熙一记爆粟。
小熙斜睨了她一眼,委屈地瘪嘴。「就会威胁小孩。」
陆守禹适时介入两人的谈话,轻笑道:「两位,我们采取民主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好吗?想知道答案的举手。」
「我想知道。」小熙飞快地举手。
陆守禹也举手附议,浅笑道:「汪恩绮小姐,经过表决后,胜负已经很明显,两票对一票,你输了。」
「对,阿姨输了!」小熙得意地附和。
恩绮瞪着笑得满脸灿烂的一大一小,暗恼在心头。
陆守禹无视于她警告的眼神,挑了挑眉,开始回答小熙的问题。「其实我已经偷偷注意你阿姨很久了,从她每个星期三下午在『雪珈馆』和不同的男人相亲开始,我就会假装去巡视,悄悄观察她,还帮她取了一个绰号……」
「什么绰号?」小熙兴奋地追问。
「星期三小姐。」陆守禹对小熙的疑问简直有问必答。
「陆守禹,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失职的主管,我要向你的上级单位投诉,说你窥探顾客的隐私。」她没好气地拧起眉心。
「汪恩绮小姐,身为『西尔饭店』的最高行政主管,我决定受理你的投诉案。为了弥补你的损失,以后每个星期三我愿意陪你喝下午茶,当作是赔罪。」
恩绮气呼呼地睨了他一眼,这算哪门子的补偿,根本是变相拐她跟他约会。
「然后呢?」小熙追问后绩发展。
陆守禹的眼神定定地锁在她的脸上,对着她继续说:「看到你阿姨长得那么漂亮又有气质,工作又出色,我受到她的吸引、喜欢上她,所以才会想追求她。」
「阿姨,陆叔叔说喜欢你耶……」小熙喜孜孜地看向她。
「你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她轻训,羞窘的红晕却悄悄爬上了白皙的耳郭。
「你怎么会认为我胡说八道呢?」陆守禹的神情十足十认真,紧迫的眼神凝视着她,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很特别、很有魅力吗?」
他的眼神仿佛带有热度,令她的心炽热地怦跳着,她心慌地别开眼,不敢看他。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不算差,在工作场所也常有异性对她示好、甚至想要追求她,其中不乏条件出众的男子,可是她不敢动心,害怕会重蹈覆辙,她讨厌爱情变调的滋味,那痛楚太过深刻。
陆守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低落。
小熙不懂大人间的暗潮汹涌,扯扯她的衣角说:「阿姨,我想上厕所。」
恩绮回过神,替小熙解开围在胸前的餐巾。「我带你去吧,」
「不要,我要自己去上厕所。」小熙嘟喽着。「你都带人家去上女生的厕所,我不要,我是男生,要去男生的厕所。」
陆守禹见到她困扰的模样,体贴地提议。「小熙,陆叔叔也想去洗手间,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小熙滑下椅子,高兴地跟着陆守禹一起走向转角的洗手问。
恩绮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觉得陆守禹好像也没有想像中讨厌,虽然他有时会太过自负、行为又有点无赖,但在她困窘为难的时候,他总是能察觉得到,适时伸出援手。
一会儿,陆守禹和小熙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座位上。
「谢谢你带小熙去上洗手间。」恩绮对陆守禹诚心道谢。
「阿姨,我决定了,让陆叔叔通过『姨丈候选人』的考试。」小熙认真的口气,就像是在宣布什么大事似的。
「你在胡扯什么?」恩绮错愕地看着小熙,没想到这只小叛徒居然临阵倒戈。
「我觉得陆叔叔很OK啊!」小熙无视于她的威吓,拍拍自己的胸膛,对着陆守禹笑道:「我们是麻吉,我会挺你啦!」
「谢谢你,麻吉。」陆守禹回以一记得意的笑,对于自己仅用一套变形金钢模型就达成交易,感到十分满意。
恩绮看着两人诡异的笑容,沈下俏脸问:「你们刚才在洗手间,是不是偷偷商量了什么?」
「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不能告诉你。」小熙挖了一口冰淇淋送进嘴里,跩跩地抬起下巴。
恩绮瞪了小熙一眼,又望向陆守禹,只见他一脸无辜,但眼底的笑意却泄漏了他心里的诡计。
她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看来她太低估陆守禹的能耐了,这男人比她想像中更加狡猾,更加难以摆平。
面对他霸道入侵她的生活,以及那暧昧不明的追求动机,向来冷静自持的她有了一种心慌失措的感觉……
*
午后的斜阳洒进市区的小巷弄内,穿过玻璃帷幕映下一圈金黄,木质方桌上摆放了一杯熟咖啡和蛋糕,音箱里播放着爵士乐,休闲的氛围漫出一股慵懒意境。
这样悠闲的下午茶时间,汪恩绮的心情却一点都不悠闲。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会答应刘克泽的邀约,来到他制作公司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厅。
在她交往过的两任男友里,第一任男友因为劈腿爱上苏忆芬,破坏了她初恋美丽的记忆,但第二任男友刘克泽却让她彻底懂得什么叫心碎的滋味。
她和他同在广告业,当时他是制作公司的导演,有才气、成名得很早,就像一颗耀眼的星子,是许多人崇拜的对象,而她只是刚进入业界的小菜鸟,常常跟在总监身后,到处参加简报和提案。
回想起两人交往的那一年,她不只爱得很深,还爱得昏头,抽不了身,不管外面纷纷扰扰的流言与劝阻,她对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后来才知道他的爱情就像旋转木马,不安分地周旋在许多女人之间,她视他为生命的全部,而她却不是他的唯一。
分手后,每次在公开场合碰上,他们都会很有默契地避开对方,但同在广告圈里,还是免不了会听到彼此的消息。
再次接到刘克泽的电话,她有些意外,但他既然都敢约她见面了,她没理由不赴约。
她举杯喝了口咖啡,看了手表一眼,这家伙爱迟到的坏毛病还是没有改变,她等得不耐烦,拿出笔记型电脑,连上网路搜寻资料。
「好久不见。」一道低沈的男音打断她的思绪。
恩绮抬起头,对上刘克泽的脸,粗犷的平头,刚毅的下颚蓄着一撮山羊胡,身上套着黑色皮衣和破牛仔裤,他还是一副浪拓不羁的模样。
「好久不见。」她轻愣了一下才开口。
刘克泽洒脱地拿下肩上的背包,拉开椅子入座,招来服务生送来咖啡。
「刚才和厂商开会,所以耽搁了时间。」刘克泽一边解释,炯亮的眼睛一边打量了她几回。
一段时间不见,她变得更加美丽了,眉宇间散发着知性自信的光彩,和他当年认识的那个青稚、对他一脸崇拜的小女生完全不同。
「我也刚到没多久。」她移开电脑,防备地迎向他的眼神。
「去年在会议中心看到你得到『金句奖』,当时很想过去恭喜你,但你身边围着太多人,我就没去打扰了。」刘克泽从口袋里掏出香菸,慢条斯理地点燃,吸了几口又继续说:「后来又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找不到时间向你说恭喜。」
「没关系,反正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她敷衍地挤出笑容,这次会答应刘克泽的约会,心里多少带着赌气不服输的意味。
她想让他知道,没有他,她还是生活得很好,工作也很有成就,这是她对他最完美的复仇。
刘克泽将香菸搁在菸灰缸上,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新名片,我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广告制作公司,从提案、企划、拍片到后制都一手包办,而我还是负责拍片执导的部分。」
她礼貌性地收下名片,客套地回应。「恭喜你,终于如愿自己当老板。」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刘克泽直接提出此次邀约的目的。「虽然公司还在草创期,但我这几年靠着拍片也累积了不少客源,发展前景还不错。」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优秀的广告人,有才华又有拚劲,但没有预期到她会如此出色,年纪轻轻就当上组长,还拿下广告界的「金句奖」。
「你想挖角?」她失笑,原来这就是他约她见面的原因。
「我们的企划部缺人,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整个部门都由你主导。」刘克泽技巧性地试探她跳槽的意愿。
「听起来很吸引人,不过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环境,也找不到离职的原因。」
「难不成你是介意和我一起工作?」刘克泽以为她还在记恨。
「当然不是。」她澄清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事实上,自从两人分手后,她很努力将他的身影从记忆里栘除,时间冲淡了受伤的感觉,也让伤口渐渐愈合了。 「我很喜欢在『尚奇』工作,同事间的相处很融洽,而且邝总监是我的前辈兼师父,他对我有提携之恩,我不可能跳槽。」
刘克泽弹弹手中的菸蒂,苦笑道:「你、马恬欣和邝楚南是『尚奇』的三巨头,缺一不可,你的确没有跳槽的理由。」
「不管怎样,谢谢你欣赏我的工作能力。」恩绮大方道谢,展现成熟圆滑的一面。
他端起咖啡,饮啜了几口,扯开话题问道:「虽然这几年没什么连络,但我听说你一直都是单身,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这种问题太暧昧了,她防备地打量着他,小心不让自己掉进他狡猾的陷阱里。「我并不是刻意保持单身,而是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恩绮淡淡地回答。
「但是我还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相亲,怎么突然想结婚了?」刘克泽好奇地追问。
「这几年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好好经营一段感情,再加上又到了适婚年龄,乾脆透过相亲来寻找对象。」虽然对他的追问有些不耐烦,她还是力持镇定。
「有找到交往的对象了吗?」
面对他的刺探,恩绮不想认输,更不想让他以为他在她心中还有重要性,于是倔强地点头。
「对方也在广告圈工作吗?哪一间公司?说不定我也认识。」刘克泽继续追问。
他的逼问太超过,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海中忽然浮现陆守禹的脸庞,只好拿他来当挡箭牌了。「他任职于饭店业。」
「他对你好吗?」
「还不错。」她勉强笑了笑,担心刘克泽再追问下去会露馅,局促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直到她走远后,刘克泽开始烦躁地猛抽菸,原本他是打算挖她到公司救火,企划执写公司新接的广告CASE。
这支广告是厂商冲着私人情谊才将案子发给他们,但提案几次对方都对企划案不满意,逼得他只好把念头动到汪恩绮身上。
他原本想说就算挖角不成,只要他狡猾地要一下暧昧招数,或许她会愿意私下帮他,但她疏离淡漠的态度让他碰了个软钉子。
经过时间的历练,她变得成熟、世故,已经不再是当年崇拜他的汪恩绮了。
不经意地瞥见桌上的笔记型电脑,他转头看了一下洗手间的方向,确定她还没有出来,快速地移动滑鼠,进入档案区,果然看到许多企划案。
他从背包里掏出随身碟,挑选了几个相关的档案,复制到自己的随身碟里,再佯装若无其事地将电脑归回原位,留下几张百元钞和一张有急事先离开的字条,不待汪恩绮出来便匆匆离去。
恩绮在洗手间内整理好紊乱的思绪,回来后看见座位上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字条,刘克泽就这样来得突然、走得匆忙,让她完全搞不懂这男人出现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