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卢禹孟回头指着自己问林寿成,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根据我的观察,盈阳这次相当认真,”他要倒大楣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请你当她的数学家教,你最好当心一点。”
“可是我已经拒绝她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她应该听懂他的意思。
“N0、NO、NO,你不明白。”林寿成摇摇手指。“盈阳没有那么好打发,说起来这还得怪你自己,谁要你刚好就是她喜欢的类型。”
“这话怎么说?”卢禹孟不懂,
“盈阳的口头禅是‘最爱花美男’,你自己说呢?”男人帅也有分很多种,有人走性格路线,有人要酷取胜,他却是以白净秀气的形象出线,最难得的是,还不会娘娘腔。
优秀、高雅、有品味又不失风度,任何对爱情有高度幢憬的女生都会喜欢他。
“我不觉得自己是花美男。”他不懂大家为何要把这三个字套用在他身上,跟事实严重不符。
“我老婆也不觉得。”林寿成得意地搭腔。“在我老婆眼里,我比你还帅,所以她才会放心把盈阳介绍给你,结果就发生昨晚的惨剧。”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他老婆这次失算了。
卢禹孟顿时无言以对,江盈月对于美丑的概念确实跟一般人比较不一样,鉴赏男人的标准也往往超乎常人想像之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寿成拍拍卢禹孟的肩膀安慰他,请他节哀。“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究竟是捡到宝,还是怪物。”
林寿成第三度叹气。
“你回想一下昨晚生鱼片的下场,就能理解我的意思,每次想到我都会不寒而傈。”明明都已经切得那么薄了,她还能把筷子像在上香似地插住不动,现在他只希望自己不是她想祭拜的对象,不然……
“唉——”林寿成已经懒得计较自己一天要叹多少次气,肯定不会少于十次。
卢禹孟再次无言以对,别说林寿成,连他都挺怕江盈月的,她有一股“一代女皇”的气势,让人禁不住想跪下来喊“女皇万岁”。
“总之,你多保重啦!”比起自己来,他更令人担心。“盈阳一旦下定决心,连她姊姊都拦不住她,我怕你从此以后会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小跟班,她会天天跟着你,直到你答应当她的家教为止。”
听起来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恐怖,寿成会不会太夸张了?
“相信我,盈阳的固执不下于她姊姊,你有得瞧了。”林寿成看得出好友并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再度出言警告,这回卢禹孟还是没有听进去。
他真心认为林寿成是杞人忧天,江盈阳必定是闹一闹就算了,不会这么无聊继续缠着他。
林寿成再跟他哈啦了几句,便回自己的研究室。卢禹孟在林寿成走后,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于是从另一个出入口离开研究室。
白色的油桐花瓣宛如白蝶在树下飞舞,振翅拍出叹息。
这是卢禹孟最爱的场景,也是最令他心痛的场景。在八年前花瓣纷落的那一天,他对心爱的女人提出分手的要求,转身逃避她的垂泪。
他知道她哭得很伤心,却不敢回头将她拥在怀里,跟她解释不得已离开她的原因。
当时他希望她恨他一辈子,如果恨能掩盖受伤的痛,他欣然接受,却没有想到痛仍然跟随他,而且他怀疑这样的心痛会跟着他一辈子。
她过得好吗?是否也跟他一样想念她?茫茫人海每分每秒都有奇迹发生,为何他们居住于同一座城市,却从来没有碰过面?这是上天开的玩笑吗?一定是的,如果不是上天的恶作剧,他为何还在这里?为何还在徘徊?
眼睛缓缓升起一阵雾气,卢禹孟摇摇头不准自己软弱,最坏的时机他都撑过去了,现在他的生活宁静,他根本下需要戚伤。
他抓紧手中的黑色公事包,正要离开油桐树的时候,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发生了,有位身材姣好的妙龄少女,正尝试爬上窗台,从窗户外面潜入他的研究室。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胆的小偷,他人还没走远就打算进他的研究室偷东西,难道不怕被活逮?
卢禹孟决定亲手逮捕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偷,只是他越走近小偷,就越觉得自己好像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曼妙的背影,应该就是江盈阳。
“江盈阳小姐,是你吗?”他不怎么确定地叫江盈阳的名字。
不期然被点到名的江盈阳,转头向下看是谁在呼唤她,一看见是卢禹孟,高兴地跟他挥挥手,试图跟他打招呼——
“危险!”卢禹孟快速丢掉手中的公事包,接住因为手滑不小心往下掉落的江盈阳,远远看上去就像在拍电影,只是没有摄影机和剧组人员相伴。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偶像剧都是这么演的,他们果然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江盈阳把自己当成是偶像剧中的女主角,一颗心随着和卢禹孟的第一次接触怦怦跳,整个人都失了魂,眼里只看得到卢禹孟俊雅的五官。
卢禹孟同样也短暂失神,不只是因为她突然坠地吓坏了他,更因为她的体重,她好轻,整个人感觉好柔软,跟棉花一样没什么重量。
无声浪漫的场景,在油桐花瓣飞舞为背景的衬托之下,达到一个顶点。
江盈阳好整以暇地打量他俊帅的脸孔,心想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如此适合花的男人,想桐花多美丽啊!但跟他的美貌一比,也要相形失色,真感谢上天为她安排了一位这么出色的男人。
从江盈阳的眼睛射出的爱慕之光,终于惊动了卢禹孟,他连忙回神放下江盈阳,害她觉得好可惜。
怎么不再继续抱,她躺在他的臂弯躺得好舒服……
“咳咳!”卢禹孟尴尬地清了一下喉咙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姊夫说你今天会来学校,就过来找你了。”江盈阳开心地解释,卢禹孟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第一次见识到她的缠功。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看了差点惨遭破坏的窗户一眼,告诫自己下次要记得上锁,免得真的被她潜入。
“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她理所当然地答道。“你看,我把书都带来了……
咦,书呢?”
江盈阳摇摇空空如也的袋子,卢禹孟蹲下身替她捡书,将它们一本一本叠好后站起来交还给她。
“在这里。”刚刚跌落的时候全掉出来,她竟然毫无知觉。
“谢谢。”江盈阳接过书将它们放进袋子里,那笃定的模样,让卢禹孟很难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呃,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然而再怎么难开口,他还是得把话说清楚,免得她误会。
“有空有空,当然有空!”她点点头,俨然就是ING路跑活动新一季的代言人,双眼晶灿无比。
卢禹孟就这么拎着江盈阳来到咖啡店,点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他思索着怎么跟江盈阳说明才好,江盈阳则是双手抵住下巴,手肘撑在桌上,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卢禹孟猛瞧。
他真的好美形哦!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不完美,简直就像是从MEN\'S杂志走下来的男模特儿,而且他好高,至少有一八○,简直是完美极了。
卢禹孟忙着想怎么拒绝江盈阳的同时,她也没闲着,一直忙着打量他。
察觉到她异常热烈的眼神,卢禹孟干咳了两声,感觉自己有被看穿的危险。
“我——”
“你有没有想过要去演偶像剧?”
正当卢禹孟要开口的时候,江盈阳抢先来上这么一句,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演偶像剧?”
“嗯嗯!”她拚命点头。“我觉得你很适合演偶像剧,如果由你担任男主角,一定会有很高的收视率,说不定还会破纪录哦!”当然最好女主角是她啦!这样戏里戏外他们都是一对,多幸福。
江盈阳说得煞有其事,卢禹孟则还处于惊讶的状态之中,她的逻辑未免太跳tone了。
“我太老了,不能去演偶像剧。”真糟糕,他到底在说什么?不会他也被搞乱了吧?
“昨天晚上以前,我也认为你很老,但现在我一点也不这么觉得。”他既不老也不丑,全身散发出一股轻熟男的味道,真的是酷毙了。
这应该是赞美,然而卢禹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事实上,他想哭。
她明显对他存有很多幻想,而他一点也不想符合她幻想中的形象,他必须说点什么来点醒她才行。
“江小姐——”
“盈阳。”
“啊?”
“请叫我盈阳,我都已经成为你的学生了,就不要那么见外。”江盈阳灿烂的笑容彷佛他们是熟人,谁也想不到他们昨晚刚认识。
卢禹孟知道年代不一样子,他也时常被女性搭讪,但像她主动到这个地步,还是离谱。
“江——”
“盈阳。”
“江盈阳小姐。”他采取折衷方案。
“是!”没鱼虾也好,反正他很快就会改口。
“听着,我真的很忙。又要上课又要做研究,还得照顾孩子,我真的没有空当你的家教。”他总算“果断”地拒绝了江盈阳,但效果没有他想像中来得好,简直是糟透了。
“我可以帮你带小孩。”别看轻她喔,她可是孩子王,小孩子都爱跟她玩。
“你要帮我照顾建勋?”卢禹孟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盈阳,以为自己听错。
“原来小朋友叫建勋呀!”江盈阳笑得灿烂。“昨天晚上忙着跟他斗嘴,没有注意到他叫什么名字,现在才发现他的名字其实还满好听的。”比她的名字好听多了。
“你、你昨晚才跟他打架,现在告诉我,你会照顾他?”卢禹孟怀疑自己掉入外太空,正和外星人说话。
“我跟一岁的小朋友也打架啊!越打感情越好,呵呵。”她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擅长制服小魔头,把小朋友交给她就对了。
“我相信我一定能和小勋成为好朋友。”她再补充一句,听得卢禹孟胆颤心惊。
他可不认为他儿子会和一个擅自把他叫做“小勋”的人成为朋友,他最讨厌人家装熟,可能跟他老是被女学生骚扰有关。
“江盈阳小姐——”
“拜托啦!”见他犹豫,她进一步祭出哀兵政策。“我今年如果再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一定会被我姊剥皮,你也看见我姊有多恐怖了吧?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帮我!”
经她这么一提,卢禹孟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江盈月那双筷子是怎么立在零点一公分厚的生鱼片上,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某家知名饭店外送的新鲜河豚。
“还有,这次我要是又落榜,我姊一定会把怒气都出在姊夫身上,说不定还会把他赶出去,直到她的气消了以后,才让他回家。”
江盈阳越说越恐怖,但卢禹孟也无法否认确实有那种可能,有一次寿成和江盈月吵架被她赶出门,在他家整整窝了三天才被江盈月领回去,她若不上门带人,寿成还不知道要在他家待多久呢!
“所以,你就好人做到底,答应教我数学,拜托拜托!”见他已有软化的趋向,江盈阳趁势再加把劲。“为了我和姊夫,无论如何你都要当我的家教,就这么决定了。”
说她们姊妹相差天南地北,有的时候也挺相像的,特别在自说自话方面像到不行。
“可是……”
“谢谢招待!”
卢禹孟还没能将话说出口,江盈阳这时突然放下杯子站起来,吓了他一跳。
“为了能顺利考上大学,我们最好马上开始上课,争取每一分、每一秒。”话毕,她转身拎起座位上的袋子,摆明死赖着卢禹孟,硬要当他的学生。
“呃……”
“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老师。”她很有礼貌地跟他鞠躬,虽不到九十度,至少也有六十度,算是很有诚意。
……唉!
卢禹孟深深叹一口气,不知道谁比较不幸,是林寿成或是他?两姊妹不同个性,却一样难缠。
“好吧!”他认输。“反正只剩下两个月,我们两个人彼此加油吧!”只有两个月他应该还能挺得过去,但愿。
只是,当他带着江盈阳回家,跟小朋友报告这个坏消息时,小朋友的眼睛开始泛出泪水,一天也挺不过去。
“嗨,我们好好相处吧!”江盈阳绽放出她最灿烂的笑容,看在小朋友眼里却有如乌云密布。
他把拔要当她的家教,还要在他家上课,他……
“我不要、我不要!哇~~”小朋友当场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