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双臂环抱着自己,但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停止颤抖。
冷的是人?还是心?
她不但手脚发冷,连胸口都泛不出暖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了。
逃出了餐厅,她能逃去哪里?
如果逃到了天涯海角,她是不是就能避开那双黑眸?忘记因他而起的心痛?
结婚!结婚!结婚!
这个字眼不停在晚餐的时候被提及。
她的心也跟着这不停重复的字眼,一次次被揉碎,被说不出的痛拉扯着。
真的要结婚了吗?
一直挂在嘴边的事,真的就要付诸实现了吗?
玳宁想问,她也知道该问,但她却提不起勇气开口,问出详细的日期。
她怕!
她怕她的心会当场碎裂一地,怕自己无法接受,当场痛哭失声。
爱情,怎么会是这么折磨人的东西呢?
她越挣扎却被缠得越紧,那绳子一圈又一圈的勒在她的身上、她的颈上,她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觉得,她就要死了。
心,会不会真的迸出血来?
为什么她会觉得胸口仿佛有液体流出,从胸口窜出她的眼睛,变成了泪水。
这痛,什么时候会停呢?
越是不想去在乎一个人,越会去注意那个人的行踪。
梁或潜明明不想把心思放在玳宁的身上,但是他却不由自主的注意着她何时进公司,何时下班,午餐吃了什么,晚餐又有什么约会。
他沮丧的发现,她的约会对象只有一人,就是黄力诚,而且,密集的程度几乎让他翻脸。
以往无论再忙,他们总是会挪出一天,两个人喝喝小酒、聊聊心事,但是从香港回来之后,她就避他如蛇蝎,好像他会咬人似的。
天知道,他的确很想咬她,这个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的家伙。
他从来没发现,他的公司竟然有这么大,大到让他想遇见她都很难……
某天,他终于在她要踏出公司门的前一秒逮住了她。
说“逮”很难听,不过,梁或潜真的觉得,就连小偷也没她那么难抓。
“又要去约会了?”梁或潜挡住她的去路,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带点酸涩。
“嗯。”玳宁也不否认,大方点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梁或潜一双暗眸直瞅着她,玳宁知道眼前的气氛诡异,她知道她该举步离开,但是她却移动不了半步。
“这么喜欢他?”梁或潜直接开口,他们之间不需太多装饰的语言……至少,他是这么觉得。
玳宁在脑中思索着,该给他什么样的答案,对于黄力诚,谈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
她不知道心里真正的感觉,但是,她却知道该给他哪一种答案。
“是,我很喜欢他。”玳宁肯定的点头,眸中有些许深情,但那深情却是为了眼前的他。
这一句,让梁或潜的心里一沉。
他知道该为她高兴,毕竟黄家的家世好,黄力诚也不像是个败家子,如果玳宁可以嫁人豪门,应该也算是美事一桩,可是,他竟然该死的觉得不舒坦。
看着梁或潜的沉默,玳宁更坚定了她的想法,她知道无论如何,都得让黄力诚留在她的身边当挡箭牌。
她心里知道,梁或潜并没有完全相信,在香港的那一晚,他们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而她并不想因为这莫须有的责任感来折磨彼此。
她不要他内疚,因为那不需要,从头到尾都是她主动,她心甘情愿。
眼前她该做的事,就是让他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就算功德圆满了。
“你的婚礼筹备得如何了?”她还记得,那时他说过,要给淑芬一个惊喜。
“还好。”梁或潜给了个很敷衍的答案,他没有告诉她,他始终不曾开口跟淑芬求过婚,倒是淑芬一头热的找了很多资料。
结婚是人生大事,而他,筹备了什么?
拍婚纱没心情,挑婚戒没兴趣,他甚至没有愉悦的心态,不仅没有牵挂着未来的新娘,反倒记挂着另一个女人。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句话出了口,玳宁才知道她无意问起心中在意的事。
明知道不该靠得太近,但关心总是情不自禁说出口。
粱或潜凝眸瞪着眼前的她,心情极为复杂。
他不明白,一向自认为冷静的他,只要给他一些时间厘清,他总能突破难关,获得最后胜利。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他花了一个礼拜理解,却还是站在雾里,完全无法靠近一步,甚至有使不上力的错觉。
但,只消她一句话,一句关心的话,他就觉得胸腔发烫,一颗心几乎要融了。
“如果说,我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想找个人陪我喝酒,肯不肯陪?”他抛出疑问,想要知道她还有几分真心。
“梁或潜……”玳宁感到为难。“我跟他约好了。”
“换句话说,就是不肯陪。”梁或潜眼色骤暗,转头就要走人。
“喂……”玳宁赶忙喊住他,小跑步到他面前。“生气了?”
“没有。”梁或潜深感落寞,曾几何时,他也会尝到失落难堪的滋味。
“你的表情就是在生气。”玳宁不让他走。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她不由得担心,在心里猜想是不是他和淑芬还没和好,所以心情不好。
“肯不肯陪就一句话,要不然我找别人喝酒去?”梁或潜的表情冷凝,心情悒郁。
“好啦!”见他这样,玳宁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好赶忙应允。“朋友有难,自然得两助插刀,喝酒就喝酒,可以了吧?”
梁或潜闻言一喜,心里满溢温暖,但没敢在脸上表露出来,为了掩饰心虚,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是不是……太在乎她了?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醉意,玳宁心下觉得奇怪,一整个晚上,他连淑芬的名字都没提到,而他看来也不像是心情不好。
他一杯接着一杯,一个晚上话匣子从没停过,像是要把一个礼拜的话,全在一个晚上说完似的。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但看着他愉快的表情,玳宁低荡许久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一个礼拜强撑出来的笑容,总算多了些真心真意。
“好了好了,少喝一点,等会儿又醉了。”玳宁赶忙阻止,他这么壮,要是醉了,她可扶不起他。
“你怕我醉?”梁或潜觑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你就随地找块干净的地板睡。”玳宁嘴硬的回道。
“你陪我?”梁或潜开口,眸光直视前方,不敢看向她。
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玳宁却猛地一怔,看着他的侧脸,却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她有点忐忑,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打电话叫淑芬来接你。”玳宁最终还是选择不去碰触,那随时可能崩塌的友谊。
“不要!”他脸色一沉,伸手阻止了她打电话的动作。
他的大掌紧握着她的纤腕,因酒精而升高的体温,熨烫着她的肌肤,教她不由得想起那一夜,他的大掌温柔的轻抚着她
她心中一震,赶忙就要抽回她的手。
梁或潜察觉她的举动,反而将手握得更紧,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松手。
放不下!
怎么样就是放不下!
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无刻都想着,那一晚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照理说,玳宁都说了没有,他就压根儿不需要放在心上,她既然都不在乎,那他还需要在意什么。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那三个字,放不下!
他总觉得他该负点责任,至于是负什么责任,能不能负得起,他又没个准儿。他厌恶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无力感,他更不喜欢看到那个男人总是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纵使他曾说过,教她要好好把握身边的姻缘,但此时此刻,他却更想一脚把那个男人踹回香港,叫他别像个黏皮糖一样拉不开。
“我现在不想见淑芬。”他对着她低吼。
他想见的人是玳宁,他想留的人也是玳宁……
该死!他究竟怎么了?
梁或潜首次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他想把事情弄清楚,他不要这样茫然,他不要!
只是,天知道他要什么?
一切,都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