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出房间。穿过走廊,她往另一头走去。
书房的灯亮着,这让她有点惊讶。他回来了吗?现在“才”十点半耶。
她快步向前,走到书房门口,看见背对着门站在书桌前正准备脱掉西装外套的他。
“你回来啦?”
听见她的声音,他像是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像见鬼了似的看着她。
这下子,反倒是她让他给吓着了。
“今天比较早喔?”她讷讷地说。
“还没睡?”他有点冷淡的把头转开,脱掉了外套。
见状,她立刻趋前要接过他的西装外套。但当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西装外套,他竟大动作的将手一缩,像是不希望她碰到他的东西般。
她有点尴尬地看着他,“我只是要帮你把外套挂好……”
她觉得今晚的他怪怪的,有点警戒,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神经质。
跟现在的他相较,她比较喜欢昨天晚上累到在她腿上睡着的他。
那时的他像只在主人身边睡得香甜且没有防备的大狗,而现在的他,像是一匹在暗夜里的某处,瞪大亮晃晃双眼的狼。
“你不必做这些事。”他语气冷淡,“这不在契约之中。”
他不是故意这么冷漠,但天生的防御机制一启动,他就立刻变成一个可恶的人了。
他一向掌握着自己的情绪及情感。但当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及情感竟受到她的影响及操控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封闭自己的心。
她是为了保住道馆才答应跟他结婚,她并不爱他,。因此……他也绝不能爱上她!
“你的责任是把棋太照顾好,不是照顾我。”他说。
她皱皱眉头,两只澄静的眸子紧盯者他,“今天的工作不顺利吗?”
“什……”
“你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她有点愠恼的瞪着他,“我只是顺手帮你做点事,你干么态度这么差?”
“我没要你顺手帮我做什么。”他浓眉一揪,“你出去吧。”
她眉心一拧,悻悻的看着他。
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有必要搞得这么陌生吗?
她知道自己跟他只有一种名叫“契约”的关系,不用他一再的提醒。
她忍不住瞪着他说。“昨天晚上睡在我腿上的你比较可爱。”
他的目光像是利刃般射向她,“不要说我可爱。”
迎上他利如刀刃的目光,她心头一惊。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今天惨赔了几十亿,所以得找个人来出气吗?
哼,“当出气包”可也不在他们的契约当中耶,她何必受这种鸟气?
“我不会再说你可爱了,因为你一点都不可爱!”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但一转身,她突然想列她已经让棋太到花园幼儿园上课的事,她只好再次僵硬地把身子转回并面向他,“对了,我跟你说,我已经让棋太到花园幼儿园上课了。”他微顿,“花园……幼儿园?”
“我不是有跟你提过吗?”
“你没跟我提过什么花园幼儿园的事。”他神情凝肃,“那是什么幼儿园?”。
“就是小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幼儿园啊。”她说。
他眉丘隆起,一脸严肃,“棋太不是回吉维尼双语幼儿园吗?”
她想了一下,猜想他说的应该是棋太之前念的那间幼儿园。
“棋太好像不想回去那里,而且他在花园幼儿园比较开心。”
为了让他了解一下花园幼儿园,她继续说:“花园幼儿园在我们樱合算是不错的幼儿园,而且离道馆又近,我每天都可以接送他上下课,还能回道馆……”
“你开什么玩笑!”未等她说完,他打断了她。
避上他严厉又冷肃的眸子,她心头一颤。
“你让棋太去念那种每天只是吃喝玩乐的幼儿园?你在浪费他的时间吗?”
“什……”
“明天立刻让他回吉维尼双语幼儿园上课。”他语带命令,“不准再让他去什么花园幼儿园。”
她听得出他话中对花园幼儿园有着明显的歧视,甚至是不屑。是怎样?一般人念的幼儿园比较脏、比较差,教出来的小朋友也比较笨吗?
“棋太他在吉维尼一点都不快乐!”
“吉维尼有完整的师资及教学内容。”
“哈哈。”她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又是什么要孩子赢在起跑点上的鬼话吧?”
她说那是鬼话?让小孩子跑得比别人早、比别人快有什么不对的?
她根本还未为人父母,怎知为人父母的苦心?
“棋太才五岁,现在的他要的是快乐。”她毫不退让地表示。
他目光一凝,“棋太的教育方式由我来决定,不是你。”
她迎上他仿佛要进出火光来的可怕眸子,“我是他妈妈,我也有权……咦?”
话未说完,她便看见他大步的向她走来,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提--
她陡地一震,惊疑的看着盛怒的他。
“妈妈?”他的目光如刀射向她,“你只是个和我订了契约的演员,不要太入戏。”
听见他这些话,她感到生气,也觉得受辱。
虽然她是因为三千万才跟他结婚,但她是真的喜欢棋太也是关心棋太。他要她别太入戏是什么意思?要她虚情假意的对待棋太吗?
“我喜欢棋太,我想做对他最好的决定。”她态度依旧强硬且坚持。
“你没有插手的资格。”他冷冷地说:“记住,你在这个家里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她那愤怒却又无力的表情,让都臣浮躁的心情稍稍缓和下来。
是的,就是这样,他得让她知道这个家是由谁作主,是由谁当家。他主导了一切、控制着一切,而她……也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间宫都臣不会被任何人攫住,包括她。
“只有义务?没有权利?”她气愤的甩开他的手,声线微微颤抖着,“我让棋太到花园幼儿园上课不是为了展现我在这个家里的Power,而是为了让棋太得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快乐及自由。”
“别说得你好像真的很爱他。”他冷然一笑,“要不是为了三千万,你不会答应结婚,也不会爱他。”
他的话像颗要命的大石头,狠狠的砸在她身上,让她痛得连发出哀号的力气都没有。
看见她受伤的表情及眼神,还有那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知道自己狠狠的伤了她。他明白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可恶,但唯有这么做,他才能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他害怕掌控不了自己的心,而现在借由剥夺她所有能力及权利的方式,他重新拿回了主导权。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直视着她,“你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做该做的事,就是扮演好一个妈妈的角色,绝对不要企图改变什么。”
她抬起泪湿的眼,强忍着几乎要滚落的泪水,恨恨地的瞪着他,“你想把棋太变成像你这样的人吗?”
闻言,他微怔。
“不过是有尾精虫较争气的跑了第一名,你就想掌控棋太的人生吗?”她语气愤慨的质问。
“你说什么?”精虫?驹,她还真敢说!
“不要把养育小孩当成你的事业来做!”她语带指责,“为了赚钱,你可以变成一个可怕又可憎的人,但养小孩要用爱、用感情,你知不知道?”
他脸一沉,“你居然敢教我怎么养育孩子?”
“一个连早餐都没办法陪孩子吃的爸爸,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会养孩子?”她无畏无惧的迎上他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你……”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女人。
他以为她已经被击溃,却没料到她会强力反击,而且让他几乎快无招架之力。
“我确实是为了三千万才答应跟你结婚。”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沉静的看着他;“但我喜欢棋太是事实,如果你要我当他十三年的妈妈,就不要剥夺我当妈妈的权利。”
她的反击让他受挫,而因为受挫,他回击的力道更猛。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棋太的妈妈了……”他冷然哼笑,“你该不是也认真的想变成我的妻子吧?”
他眼底那令人起寒颤、打哆嗦的冷冽,教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从没这么怕过一个人,就算是那天上门讨债的流氓,都没让她害怕得全身打颤,但他,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摧毁她所有的热情。
“也是,要是你真变成了我的妻子,到时拿到的可不只是十分之一的财产。”
他此话一出,珠树气得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陡然一震,两只眼睛像是要杀人似的瞪着她。
“这……这是你自找的。”她的声线颤抖得厉害,却还是倔强的瞪视着他。。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她,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她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震惊,因为他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及情绪。
她知道自己不该动手,而且她也真的很后悔。但是,他真的太过分了。’’
当初主动说要帮她还债的人是他,他怎么可以说得好像是她贪恋他的财富才嫁给他呢?
“我……我不会道歉的,是你……嗄?”
突然,他伸出双手将她一拉,她毫无防备及反应驻力的扑进他怀里,还没回过神,他的大手已捧住了她的脸。
“你做什……唔。”
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他低下头,狠狠的、重重的、惩罚般的吻住了她的唇。
这不是她的初吻,但绝对是她这辈子感受过最差劲的吻。
她想推开他,但他却牢牢的箍着她的身体,用力的挤压她的嘴唇。
这吻像是在对她说--“你什么都不是”。
她感到受辱,眼泪又忍不住的落下,甚至哭出了声音。
终于,他以宣示自己拥有主控权的方式推开了她。
“这也是你自找的。”他冷冷地说。
她咬住下唇,免得自己哭出声音。转过身,她跑出书房,冲下楼去。
打赢了一仗,拿回了主导权,都臣以为自己会感到得意,甚至是安心。
但没有,他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
像是一颗沉甸甸的铅球绑在心上,重得让他几乎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驮起它。
他对她做了非常恶劣、可怕的行为,那是他连对自己的前妻都不曾做过的。
为什么他会失控至此?她只不过是个普通平凡的女人,而且住进他家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对一个按理说对他完全不构成任何威胁的女人,他竟反击得如此猛烈又彻底,是因为……对,是因为她有着令他感到焦躁的存在感。
可爱?昨晚当他枕着她的大腿睡觉时,她是真的觉得他是个“可爱”的人吗?
直至今日,他不管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个可敬、可怕,甚至是可恶、可憎的人,而她竟觉得他可爱?
他必须说,对一个说他可爱的女人如此冷酷,他是后悔的。
但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伤害她、跟她划清界线,然后也确保了自己的安全。
谁先被谁抓住,谁就输了!这是个放诸四海皆准的游戏规则,不管是在商场上,还是人与人的关系上。
他不想被谁抓住,他想当抓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