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一阵静默,唯有苻卿闻言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马世清“腾”地冒了一头冷汗,小心翼翼地瞄向瑛王,后者却是一脸平静,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马世清心下稍安。
“不是吧!”云墨见他不应声,似乎还无比惊奇地问道:“莫非这里不兴这个?”
“这……这个……”兴是兴,可就是难登大雅之堂呀!
“没有就算了,有什么唱什么吧!这边距京里太远,消息闭塞,民风保守,马大人害羞也没办法的事,回头去京里,我带马大人好好见识一番,多多学习才是,没有学习,哪里会有进步呢?”云墨对此略表遗憾。
“咳、咳!”马世清不敢回“是”,也不敢不回,只得干咳了几声。
鼓乐声响,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妓们抱着琵琶上场了,个个头上簪着珠花步摇,挤在一处如繁花似锦、争奇斗艳,简直让人瞧花了眼。
那厢,瑛王却起身,已经准备要离席了。
“哟,王爷要走了?”苻卿大声叫道,“不听小曲啦?这才刚开始呢!”
随着他的话语,一阵桌椅碰撞之声,坐在下首的众宾客全都起立,恭送在场最大的那位皇族。
瑛王见状,礼貌地颔首,“本王先行一步,各位请继续。”
“早有耳闻,王爷惧内,原来是真的呀!”苻卿放下酒盏,好奇地问跟在瑛王身边的孙总兵,那人与自己打过几次交道,为人还算是不错。
“哎,孙总兵,听说你家王妃长得秀艳人寰、貌若天仙,是真是假?怎么你家王爷总将她藏着不让见人呢,还是说其实你家王妃丑如无盐女、貌比东施?”
孙总兵背脊窜出凉意,觑眼瞧了瞧瑛王,紧闭着嘴巴不敢乱说话。
“少将军,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瑛王突然问道。
“啥?”
“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
云墨似笑非笑地瞧着瑛王带着下属远去的身影,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苻卿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扭过头问云墨:“哎,伙计,他这什么意思啊?”
云墨拿起杯子,浅饮一口,“花看半开,酒饮微醺,有些话呢,只说一半,即可。”
旁边的马世清直咋舌,这瑛王果真难缠,看似谦逊,却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幸好今儿碰上的是稍显“愚钝”的少将军,若是直冲着云小侯爷,恐怕一言不合就要当场打了起来!
正想着,只见苻卿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似是恼羞成怒,有气没处发,怒气冲冲地一回头,冲着马世清大叫一声:“马大人?”
马世清赶紧上前一步,“下官在!少将军有何吩咐?”
“怎么不唱了呢?我就要听《十八摸》,闲杂人等都走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绿柳山庄”位于玉陵城最西侧,玲珑秀美,风景独特,内外绿柳成荫,青石板铺成的大路和环绕整个庄子的小河,使这一处的景致颇有几分江南风光。
跟那个古怪的“得味居”一样,小川子一开始还有点瞧不起这位少夫人的。
漂亮是挺漂亮,就是性子淡淡的,身份也低微,主子连郡主都瞧不上眼,怎偏偏对这民女死心塌地?
主子啊,那是个多活蹦乱跳的人,平日里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啥事不干?
哎,这“寻花问柳”倒不是在烟花之地寻求温香暖玉,人家是真正爱花之人。
不过,爱的稍微少了些,只是区区两样。
一种是秋桂,一种是山樱;这不,山庄里除了柳树,又开始种植起桂树和山樱了。
过了几日,小川子又有点瞧不起自家主子了。
有一日,他看到主子在发脾气,原因是少夫人又趁着主子不在,悄悄跑出庄外,主子回来没见着她的人,大发雷霆,吓得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等到日头都快落山了,少夫人才从外面回来,脸上愁眉不展,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忧心。
主子很有气势地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那少夫人更绝,也不哄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更衣洗手,然后亲自去厨房挽着袖子弄了芦笋鸡丝汤、玉笋蕨菜、桂花鱼条、香酥莲藕和炒三色蔬。
四菜一汤,热腾腾、香喷喷地摆上桌,犹如寻常人家里,做妻子的这才去唤丈夫吃饭。
主子还在生闷气,一张好看的俊脸上全是乌云密布,看来气得不轻。
“别生气了,再不吃,饭就凉了。”少夫人轻声好语地说着,并且拿手轻轻地去推他。
主子一把抓住那只纤纤玉手,眉宇间还有愠色,“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得味居”看了看,好几日没去了。”少夫人的声音很好听,给人一种温柔如水的感觉,仿佛可以抚平主子心中的一切戾气和怒火。
“哦,真的?”
“嗯……去吃饭吧。”
“现在不吃饭。”
“不饿吗?”
“饿,但是现在想吃你。”
然后小川子就看到主子不顾少夫人挣扎,将她一把拦腰抱起,迅速朝内室走去。
唉,天还没完全黑掉,竟然就急不可耐地行夫妻之事,难道少爷不知道他是个连个相好的都没有的“童子身”吗?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主子在里头吩咐,要将热好的饭菜端进屋里。
小川子指挥丫头们将饭菜端去,发现主子虽穿好了衣裳,却还赖在床榻上,头枕在少夫人的腿上,怎么也不肯起来,少夫人的脸都红了,又拿他没法子。
小川子简直看傻了眼。
少爷啊少爷,您也只这点出息嘛,少夫人不过是洗手做了羹汤,你就连夫权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川子叹道,自家这位来路不明、门不当户不对的少夫人,颇有点手腕呀,少爷喔,算是栽得彻底了!
是夜,绿柳山庄的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银色的月光洒在地上,草丛里有蟋蟀的叫声,各种树木花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无形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