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变态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她这种问题!
想起十天前所发生的事,史书黛第一百零八次想尖叫。
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以为他真的会乖乖帮忙辟谣。
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早该想到的!
结果现在可好,在校总是像隐形人的她,竟然成了最热门的话题女主角,甚至连学校论坛都能搜寻到她的名字。
以前,走在路上时,从来没有人会多注意她一眼,可现在,十个人中最少有八个人会对她指指点点,活像她是什么十大通缉要犯!
她的宁静,在那一瞬间,全毁了!
“书黛,那是牛排。”餐桌前,华文青一脸兴味的看着好友。
“我知道。”坐在一旁的史书黛回道。
“牛排是拿来吃的。”她继续说。
“我知道。”
“你确定你知道?可是你为什么一直拿刀切……嗯,砍杀那块牛排?”看着铁板上的那堆肉“屑”,华文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什么?”顺着好友们的目光,史书黛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中,将盘子中央的牛排全都切割成肉屑,不禁一愣。
“是不是在想纪老师啊?”华文青坏心眼地问,一脸促狭。
还好她这个人想得开,发现偶像——纪纶“疑似”煞到好友时,立刻化悲愤为力量,决定反过来促成这段良缘。
只要好友和纪纶能修成正果,那她无疑是捞到了一个免费的投资顾问,往后只要她想投资,还怕没人指点吗?呵呵呵……
“我怎么可能会想他,我又不是吃饱撑着。”她立刻否认,可脑海里却始终有一张熟悉的俊脸在萦绕。
她咬着下唇,更加握紧手中的刀叉,不敢相信自己会被纪纶影响得如此严重。
愈不想记忆,愈是记得清楚,不知何时,他的身影竟在她的脑海烙了印,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真的没有?”华文青可不相信。
“没有。”她否认到底,打死都不愿承认。
“嘿嘿,如果真的没有,你不会整整一顿饭的时间都在失神,而且还把好好的牛排切成肉屑,我看你根本就在犯相思,念念不忘上个礼拜的那个吻吧!”看着满盘的肉屑,华文青一副“你不要再假”的表情。
两人同窗快五年,好友的个性说好听一点是文静,可说难听一点,根本就是太过冷淡,除了书本,对于身边的人她总是缺乏热情,甚至对她也一样。
可自从纪纶出现后,她却不一样了。
只要一见到纪纶,她沉静的表情就会产生裂痕,就连现在这样谈着他,也能够让她失去冷静;虽然她隐藏得很好,但是暴躁的举动却泄漏了她的心情。
“那不是吻,那只是一个意外,一个该死的意外!”史书黛疾声驳斥,向来柔徐的嗓音明显飙高,很显然的,是被好友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态度给惹恼了。
那是你的初吻吗?
耳边,仿佛又传来那低醇的嗓音,想起楼梯口前他所说的那一句话,她不禁咬紧了牙关,抿紧的嘴角也隐隐抽动。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看过像他这么厚脸皮、不要脸、无耻的男人。
在问了那句“龌龊至极”的话后,他竟然还敢一脸若无其事的继续纠缠她,只要她到校上课,就一定会到她面前报到。
每次见面,他总是一脸开心的微笑,不管她如何讽刺、冷淡以对,就是无法激起他一咪咪的羞愧心。
他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愈是踩他,他的生命力就愈旺盛,让她完全无计可施。
“好,是意外。”华文青”立刻从善如流,懂得将分寸拿捏在好友不会翻桌的程度内。“不过既然是意外,那你何不放过那块牛肉呢?”眼看好友又开始拿刀叉,狠狠的割锯起盘中的肉屑,她立刻贼笑建议。
认识书黛这么久,她从来没看过她这么“杀”。
很显然的,把牛排大卸八块还不够,现在,她似乎还打算将那些牛排屑挫骨扬灰——如果那块牛排真的是纪纶,恐怕他早已死了七、八十次了,呵。
都想杀人了,还坚持她对纪纶没有“感觉”,骗谁啊!
“什么?”一不小心,史书黛果然又失神了。
“我是说——”水眸贼溜溜的一转,华文青索性找碴到底了。“说到纪老师,我刚好有两则跟他有关的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们一定得谈他吗?”
“当然,现在他可是最夯的话题男主角耶,又帅又高又有学问,为人幽默又风趣,全校的女生都迷死他了。”
“所以呢,那关我什么事。”史书黛的语气冷寒得足以将水冻结。
“当然关你的事,因为有消息传开,听说纪老师是为了追求一生的最爱,才会辞掉美国商果顾问的工作,来我们学校教书。”
“是吗?”她佯装不在意,却忽然觉得胃口尽失,推开手边的餐盘,她拿起水杯轻啜一口水,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没错,而根据逻辑推断,纪老师口中的‘一生的最爱’应该就是指你。”
咳咳!
史书黛狠狠的被呛到了,她抚着胸口,泪眼汪汪的瞪着好友。
“这是什么坏消息?谁传出来的?”是谁这么没公德心传出这种“鬼故事”,吓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华文青忍笑道:“没有人传出来,这只是一种逻辑推理,纪老师一到学校就煞到你,每个人当然都会这么想。”
“他煞到我?”冷寒的嗓音自粉唇间进出。“我看他是想‘杀’了我!因为他,我成了全校女同学的公敌、男同学的调侃对象,我的生活被他搞得一场糊涂、凄风惨雨,你究竟是哪根筋认为他是煞到我?”简直是鬼话连篇!
“我是整颗脑袋都认为他煞到你,而且,你似乎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刚刚那件事呢,不是坏消息,而是好消息。”咬着下唇,华文青几乎想仰头大笑。
噢!认识四年多,她从来没看过好友露出过这么错愕的表情啊,哈哈哈!
眼角微颤,史书黛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好友的邀约,出来吃这场“鸿门宴”了。
“坏消息呢,坏消息是什么?”咬着牙,她忍耐的问着,心中却忍不住希望是纪纶生了什么怪病,再也不能教书!
“坏消息就是咱们学校有不少女同学都以纪纶为目标,正在暗处蠢蠢欲动,你如果不希望他被抢走,你最好——”
“那真是太好了!”华文青好心的警告,不料却换来史书黛的微笑。“这才算是好消息,不管是谁抢到他,我都由衷的感谢她。”
“喂!有花堪折直须折,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耶。”有这么好的男人追,还嫌弃成这样,这女人存心让人忌妒死的吗?
“对我而言,纪纶一点也不算是天物。”说完,她立刻拿起桌边的帐单,准备结束这场鸿门宴。
“事情总是一体两面,讨厌和喜欢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华文青立刻跟上,不死心的想逼好友面对现实。
她的话语带深意,别人或许听不懂,但是史书黛却是一听就懂。
只见她惊吓似的倒抽了口气,镜片后的一双柔媚丹凤眼瞬间瞠大。“你疯了吗?”
“我认识的书黛,从来不爱动气,即使面对困难,也总是冷静自信:对人也许不够热情,但从来不曾讨厌过任何一个人;她热爱阅读,不对书本以外的事物多作关注,除非,那是她在意的人。”
她轻声的分析着,几乎是每一句话,都点出史书黛的矛盾,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让她哑口无言。
她在意他?
她在意纪纶?
她想反驳,却找不出反驳的字句。
讨厌他,是真的;恨不得他彻底消失,更是真的;但是被他的一言一行所影响、被他轻易左右心情也是真的。
她太爱宁静,连心,都是宁静的,即使被长舌妇说得多难听,也从来没有动气过。闲言闲语之于她,下过是透明无色的空气,只有宇里行间的真意,才能打动她的心。
但是他却能轻而易举的撩动她的情绪,甚至让她无时无刻不想起他……
“纪老师会接近你,或许真有他的目的,但是目的也有分好坏,不要被眼前的混乱蒙住了眼睛,我认为,你应该反过来更加理解他这个人,以及他接近你的目的,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听着好友的建议,史书黛下意识抗拒了起来,然而脑海中,蓦然浮现起一双深邃的黑眸。
一如他的爱笑,他的眼睛也总是因笑意而闪亮,然而,总有一个瞬间,他会用太过深情的眼神凝望着她。
那样的情感太浓烈,总是让她疑惑。
如果那样的眼神不是伪装的,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对了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我都差点忘了!”华文青忽然击掌。
“不会又是跟纪纶有关吧?”史书黛回神皱眉。
“不是啦,跟纪纶没关系,倒是跟我们挺有关系的;我听说我们学校附近最近出现了一个会劫财劫色的色狼,你课比较多,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色狼?”柳眉蹙得更紧了。我知道了,谢谢你,文青。”
“三八!谢什么!”
***
和好友分手后,史书黛默默朝远方的捷运站迈进。
只是当她踏上公园的阶梯时,前方竟立刻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书书!”
不,不会的!
纤细的娇躯微僵,史书黛完全拒绝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背,竟然在这么心烦意乱的时候,遇见让她心情郁卒的罪魁祸首。
灿阳之下,人高马大的纪纶很快就自人群中现身。
外貌出众的他,即使只是身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仍旧耀眼得惹人注目,不少路人——其中以女性居多,都忍不住对他投以惊艳的目光,痴迷表情跟学校里的女同学没两样。
她冷哼,怀疑现在的女人都有严重的“心灵近视”,只看得到外表,却永远看不到内涵。
“我们还真是有缘,竟然可以在这里相遇!要去哪里?”高大俊朗的纪纶就像飞蛾,一见到心目中的火之女神,立刻飞扑向前。
她根本懒得理他。
用冰冷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后,史书黛快步走下阶梯。
“你要回家?还是准备去逛街?”不介意她的冷漠,他兴高采烈的问着,脸上的表情就像中了乐透一样兴奋。“还是……约会?”深邃的黑眸内,因这个猜测而闪过一抹阴鸷。
还是不理他。
“书书,你不是真的要去约会吧?”得不到回应,纪纶笑容不减,不过却快速的攫住她的手臂。
他控制住力道,下愿弄疼她,却也不准她再对自己视而不见。
“你做什么!”
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顺着那只野蛮的大手往上望,顿时间,所有的“旧恨”蓦地涌上了心头。
他毁了她的生活,坏了她的宁静,她隐忍到现在都还没找他算帐,现在,他竟然还敢在大街上跟她拉拉扯扯?简直是欺人太甚!
气血翻涌间,她抬脚就想在他的脚背上重重的踩个几下,将所有的新仇旧恨一并算清,没想到却被躲开。
她立刻抬头质问:“你怎么可以躲开!”
“没人规定不能躲吧?”嘿,人都有本能的,不能怪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