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无数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迅速地渗入素色里衣上,很快,衣裳就湿成一大片。
原本只是静悄悄掉眼泪的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他走了,走了,他说她自由了,可以走自己的路了,她等了多久?都快两年了,日盼夜盼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今天终于听到了,她应该高兴的,应该跳起来欢呼的,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悲伤、这么痛苦?
离开他,不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吗?如今好梦成真了,她要开心才对,哭什么、伤心什么?
“过……过份,实在是太过份了。”哭得胸口好痛,“明明、明明是他对别的女人好……”为什么在如此伤心的时候,心里最难过的,却还是那天他对那个少女所展现的一抹微笑
她不明白自己,就像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究竞是怎么了,感情想不通,所作所为也毫无道理可言,这都怪他,本来她好端端的生活,是他强行介入的。
将她突然扯入自己所不熟悉的陌生的环境中,将她卷入一场感情与内体的激烈风暴之中,让她再也分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与情绪的时候,他竟然说他不玩了,放她自由。
最过份的人就是他了,他不是对那个甜美的少女宠爱有加吗?为什么要说得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般,而她竟然听着那话觉得心酸,好像自己也觉得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而自己是加害者一样。
“龙庭澹,你把宝宝还给我!”撕心裂肺的叫声,明明很强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好委屈又好无助,好像她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却无法开口要回来一般……
玉牒圣赐辅政王爷长子龙承尧为正宣王爷,赏赐王府一座,东郊别院一幢,另赐良田万亩、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南海珍珠百串、玉如意十柄……
落落长长的御赐贺生礼物,让甫出世的龙承尧就拥有让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皇族头衔,还有无数的金银珠宝,所谓含着金汤匙出世,也不过如此?
只是拥有再多的东西,他却少了一样寻常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拥有的,那就是母爱。
“王爷,今天小王爷好乖,除了睡就是吃,胃口又好,不吵也不闹的。”陈乳娘是徐总管千挑万连之下,连家世背景,身体疾病都充分了解过后,从几百名应征的女人中脱颖而出。一天除了要悉心照顾好自己的小主子外,每天傍晚,还要向王爷仔细禀报小主子一天的情况。
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这么疼爱自己的儿子,每天都要亲手抱过,连换尿布这样的粗活他都不假手于人,一定亲力亲为,如果回来的时间尚早,他甚至还帮儿子洗澡,更别说他还是紫旭国最有权势的辅政王爷,说出去简直要吓死一群人。
最开始时,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辅政王爷那俊美无比的脸庞,一直都冷淡少言,谁知道见到自己的儿子,脸上那种慈爱的笑容,只怕会让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心动不已。
“嗯。”看了看房间摆放的沙漏,刚刚过了尧儿的喂奶时间,不用担心一会他会饿着,“你先下去吧。”
漆黑的眼眸怎么都离不开那个酣睡的儿子,没有理会乳娘何时离开。
看着他水嫩的幼白皮肤,脸蛋上还透着健康的粉红,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轻抚他的脸蛋,指下的触感让他的心脏有种被绞紧的感觉,这是他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
孩子粉红的小嘴嘟了嘟,脸儿在他掌下蹭了蹭,似乎是嗅到了父亲的气昧,嘴角扯出一抹好甜好可爱的笑容,接着沉睡。
他笑了,多么纯真又多么让他心悸的笑容,就是这一抹笑容,可以让他将全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只求他的一笑。
他的孩子与他的一样的执着,刚出世那几天,尧儿怎么都不肯喝乳娘的奶,无论换了多少个乳娘,他却哪怕饿得狂哭,都不肯让她们抱,别说喂奶了。
一直到青衣提议说拿王妃穿过的衣裳来给乳娘换上,尧儿才勉强肯喝奶了。
“尧儿,你是不是也在想你的娘亲?”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自己的娘亲,虽然还不认识,但他却认识都种熟悉的味道。他的儿子,却无缘喝到自己亲娘的乳汁,他龙庭澹看似得到了天下间所有的一切,可是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得不到,也不能给自己的儿子想要的母爱,其实他是最无用的人。
这一个月来,他不敢踏入旭日轩半步,就怕自己一旦看到她,就会忍不住丢掉自尊去低声哀求她别离开自己,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至少保有一点点的自尊吧?
明天就是尧儿弥月之日,恐怕也是她离开之时吧?要不是还没有坐完月子,她说不定那天就走了,也不会勉强留在这种让她厌恶的地方。
过了明天,他们此生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他要早点习惯没有她的日子才行,如果可以止住这永无止境的疼痛的话,那么总有一日,他肯定可以忘记她的。
今日是辅政王爷的爱子满月的大好日子,王爷席开百桌宴请朝中诸臣,连皇上都亲自前来道贺,一整晚前院都是欢声笑语,宾客不绝。
与前院热闹的气氛相比,旭日轩却安静得如同无人一般,只有顾遥夜静静地站在窗迫,望着那高挂的明月与在月下怒放的花朵。
这些花儿,就如同去年与他一起躺的花海一样那么灿烂美丽,只是她的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那时,多么幸福与甜蜜的感觉,而现在却……
“王妃,你还是披件衣裳吧,小心着凉。”青衣拿着一件素色袍子,想要劝主子穿上免得着凉。
“不必了。”她已经出了月子,连请来帮她坐月子的张嬷嬷都说她的身子恢复得很好,不用担衣,青衣却还在这里忧心她受凉,怎么会呢?六月天,何来凉意?
“都王妃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晚上吃得好少。”王妃的胃口这一个月来实在太差了,与怀孕那段时间即使狂吐,还是猛吃样子实在差好多,现在菜肴做得再精致,王妃都提不起兴趣。想想当吃退奶食物的时候,甚至一边吃一边哭泣,那种悲怆与伤心,让她看了都跟着哭起来。
吃、吃什么?她没有胃口也不想吃东西。她想看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出世,她只看过一眼,连相貌都来不及看清楚的儿子,她想得连心都痛了,又怎么可能吃得下去?上天是不是在惩罚她,惩罚她当初有过不想要他的念头,所以现在罚她无法相见?龙庭澹也真够狠的,说不让她见,就是不让她见,她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关千里日日都在院外把守着。
“王爷吩咐了,让王妃好好地保养身子,过了月期,自然可以自由了。”这是质问之后,得到的答案。
“王妃,你还是安心坐月子吧,现在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自然见不到小王爷的,等身子养好了,再去看小王爷也不迟。”青衣也在一旁苦劝着。
而她在看清楚现实之后,也只好认命地等身子恢复了再说,不过就这样让她放弃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不如坐一下,今天你站了好久了。”从傍晚开姑,王妃就一直站在窗前,如同以前她也站在那里等王爷从宫
里回来一样,只是王爷已经好久都没有回过旭日轩了,她扶着王妃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是啊,站着又如何,望了又怎样?难道现在她还在奢想着,自己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吗?
真是痴心妄想,他又怎么会再出现在连里?
整整一个月的不闻不问,她早该明白了,是她傻、是她看不开、是她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低下头去,不想让自己这么懦弱,像个傻子一样,一直期盼着他会出现,说不定他正与陆欢欣相伴,乐得她不在眼前。
“王妃,你想不想出去走走?今晚的月色很好,你好久都没有出过房门了,我陪你走走吧。”
“不用了。”闭上胆,头靠在墙上,她不想动,真的不想动了。
“小夜!”突然,一声男性声音在门边响起,让房内的两个女人都看了过去。
竟然是那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辅政王爷的男人,楚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