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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名男友 第1章(2)

  下班后,罗妙靖先回家吃晚餐。她和姐姐及小外甥女同住,离过婚的姐姐最近和前姐夫重修旧好,感情越来越甜蜜,再结连理的那天显然不远了。

  听妹妹说要去朋友家过夜,坐在沙发上的罗百粤皱眉。「又去纯恩那边?」

  罗妙靖舀着果泥吃。「她说她装了新音响,找我去看片子,试试声光效果。」

  辛纯恩是她大学学姐,也是唯一知道她和华疆臣关系的人,每次她要去他家,就用学姐当烟幕。她姐姐始终不知道华疆臣的存在,她也尽量不提工作的事。

  「你还是少去吧,她那边是夜店,出入份子杂,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不会啦,我每次去就在包厢或办公室里等她,不会跟一般客人接触,而且,我越来越不喜欢待在家里了。」

  罗百粤一怔。「为什么?」

  「姐夫几乎天天来家里,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害我眼睛不知道看哪。」

  罗百粤微微脸红。「哪有卿卿我我,我们只是聊天。」

  「你们的对话是没怎样,可是眼神交会那瞬间,那种天雷勾动地火、干柴遇到烈火、媲美电线走火的情况……天啊!」罗妙靖捧心哀叹。「这对一个单身女生是多大的刺激,你明白吗?」

  「别乱用譬喻好不好?」罗百粤被逗笑,捏了妹妹脸颊一把。「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交男朋友?你公司一堆单身工程师,总该有中意的吧?」

  「没有耶,我太挑剔,说不定一辈子嫁不出去。」

  「话别说得太早,你只是还没遇到喜欢的对象。」

  半小时后,罗妙靖离家前往华疆臣住处,一路上想着相依为命的姐姐即将有好归宿,她衷心为她欢喜,想起当年她们一度陷入绝境,恍如隔世。

  刚到他家门口,她手机响了,号码显示是他。她接听。「我刚到。」

  「冰箱里有汤,我早上出门前煮的,你可以热来喝,还有面包……等等。」他似乎转头和谁说话,杜思颖清脆的笑声跟着从话筒里传来。她在玄关踢掉鞋,鞋子命中茶色鞋柜,留下一记鞋印。她撇嘴,在他嗓音重新响起时打断他。「和兔子聊得很开心吗?」

  「她在问工作的事,今天厂商两次送错货,她觉得……」

  「不必解释,我说过我们现在都是单身,有对象就该把握。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兔子在追你,她找话题跟你聊不是真的在意那个话题,你别弄错了。」

  沉默。她知道他厌恶她说这种话,她就爱踩这个痛点,惹他恼怒,他越恼,越能麻痹她心里痉挛的痛。

  「我要回去忙了。」他骤寒的嗓音含着火气,说完便挂断。

  罗妙靖对手机做个鬼脸,坐在沙发上。他住的地方是中古公寓,家具数量以应付生活基本需求为准,从搬家到装潢全部是他自己动手。他很少提起过去,她只知道当年他父亲逃往国外后,他和母亲为了躲避黑道,藏进偏僻山区,他的一双巧手是从那时培养出来的。

  收养她和姐姐的亲戚对她们视如己出,比起他和他母亲心惊胆战地躲藏,算是幸运了一点……

  但那又怎样?她咬牙,迅速将一丝软化的怜悯逐出脑海。她和姐姐被害得家破人亡,钱不能赎回死去的亲人,也不能抵消她内心纠缠的梦魇。

  她只是困惑,就算他每个月汇给她五万,他的家也不该布置得这么贫乏,他的百万年薪究竟花到哪去了?

  她开电视,看新闻,用声音填满屋子的沉默。但机器的声音只让屋里更显冷清,让她越感孤寂,她不喜欢一个人在他的家里等待,孤独让她不断想起过去。

  放弃一段正浓炽的感情,就像硬生生将他从她心上剜去,让她痛不欲生。她无法纯粹当他是父亲朋友的儿子然后痛快地恨,也不能承认她曾暗自祈祷这一切只是恶梦,醒来他们仍是那对热恋的情人。

  他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不肯死心,她要分手,他不答应,软硬兼施地将她拖来「合鑫」,他说不强求她立即接纳他,只求她给他机会,让他们暂时像普通朋友那般相处,让他陪伴她度过这段时间。

  矛盾的软化让爱与恨在她心里打仗,她总是赌气宣布他们之间已到死路,为了听他反驳她并坚持不懈。她一再推开他,又不要他真的离去,她一再激怒他,看他早已疲于应付她的喜怒无常,还是咬牙忍耐。他的百般容忍让她心酸,究竟是深爱她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如此盲目无悔?

  她脆弱地蒙住脸,拒绝再想。爱情绝对是个陷阱,陷入容易,脱身难。

  ****

  华疆臣放下话筒。他得做几个深呼吸,才能忍住将话机往墙上砸的冲动。

  明知她故意激他,他还是动怒了,被唯一钟情的女人当作随意转送的物品,就算是圣人也会沉不住气。

  他将注意力转回工作上。他每天待到下班才走,但大多数业务已在白天处理完,夜晚是他的私人时间。他和汤绍礼有协议,只要「合鑫」业绩维持一定水平,他可以向外另接case,所以他目前在帮一些小商家写进出货、账目管理之类的程序赚外快。汤绍礼付他的薪水不少,但他需要更多。

  他打电话,连络自己的客户,完成两笔交易,途中杜思颖利用员工厨房煮了杏仁茶送进来,他忙饿了,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杜思颖以为他喜欢,将保温瓶装得满满的让他带回去。

  他欣然接受时,心中想的是家中酷爱杏仁的猫头鹰小姐。她无法直接饮用饮料,他得买点什么回去让她配茶喝。

  于是回家路上,他买了些吐司,一进家门就见电视开着,罗妙靖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关掉电视,抱她回卧室,将她放上双人床时,她醒来,蒙眬地眨眼。

  「疆臣?」

  他几乎因这声沙哑柔软的呢喃融化。「下次想睡要回房间来,小心着凉。」

  「我没着凉。」

  「还说没有?你自己听,都有鼻音了。」

  她咕哝着类似她很好之类的字眼,温驯地任他拿毯子盖住她。她刚睡醒时总会惺忪几分钟,这是他们最亲近和平的时刻,她慵困煽动的睫毛好像搔着他胸口,他轻触她脸庞,她泛凉的颊主动偎入他温热掌心,激起热流,刷过他小腹。

  他抑住爱抚她柔腻肌肤的欲望。「我带了杏仁茶回来,兔子晚上煮的,还热着,喝一点吧。」

  那眨动的睫毛忽一顿,睡意全消。「她没烤饼干?」

  他懊恼,没打算提杜思颖,还是说溜了嘴。「我去洗澡。」他留下保温瓶,进浴室。

  罗妙靖瞪着保温瓶,拎起它进厨房,将杏仁茶都倒进水槽,洗净保温瓶后又拎回卧室。

  几分钟后华疆臣回到卧室,看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保温瓶立在床头,床上的小女人眼色挑衅。

  「我喝完了。」她说:「你要我喝,我就喝。」

  「喝完就好。」吐司一片也没少,华疆臣猜得出发生什么事,也不点破,坐在床沿擦干湿发。

  她却眯眸。「你笑什么?」

  「我没笑。」他立即抿住扬起的嘴角。他不在乎她怎么处理杏仁茶,也许倒掉比喝掉更好,他喜欢她流露醋意,让他感觉自己在她心底仍有分量。

  「你笑了。」

  「我没有。如果有,那也是因为你今天气色比较好,我为你高兴,看来上个月我带你去看中医抓药调养,效果不错。」

  「我的气色和那些药无关,因为我根本没吃,全扔了。」

  他错愕。「为什么不吃?」

  「为什么要吃?你想让我养好身体,减低你的罪恶感吗?」

  「不管怎样,养好身体是对你自己好,你该吃药。」他恼怒又心疼,不怨自己成为她发泄的目标,只气她不爱惜自身健康。他低语:「就算我想减低罪恶感,也没什么不对。」

  「当然没什么不对,就算你消除了罪恶感,那是你求得心安,不是我。」她郁黑的眸子像冰,冻结他的灵魂。「我不会原谅你们姓华的。」

  她总是把话说得如此决绝,但他已摸索出应对之道。倘若她真的如此痛恨他,不会来他家里,这让他始终存着一丝希望,相信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所以你更应该吃药。我健康又强壮,你需要大量的体力,才能痛骂我,或者用意志力让我下地狱。」

  罗妙靖瞠目。「你喜欢被我骂?」她想挑起战火,对手却乐意挨捧?

  「当然不喜欢,但既然你对我有很多不满,我想让你有管道发泄比较好。所以我才要你过来,白天我们都要工作,晚上你可以骂个够。」

  「你——」她气结,一向的伶牙俐齿无法发作,被他拉着躺下,他温热结实的身躯强烈袭击她的所有感官。

  「像这样盖着毯子,全身温暖,身边的人乖乖听你骂,不是很舒服吗?」华疆臣哄她,抱住她僵硬腰身,俊颜埋入她颈间,满足地叹息。他实在克制不住,有什么享受,比忙碌一天后抱着心爱的女孩入眠更美妙?

  「放开我!」罗妙靖气愤。这哪里是骂人?根本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他习于劳动的身体布满强壮的肌肉,沉重却也……充满安全感,一种违背她意志的兴奋战栗窜过她皮肤,她咬牙。「你不要耍赖,华疆臣。」

  「至少让我抱你,好吗?」她的挣扎在挑逗他的身体,但他宁可压抑,因为他太清楚付诸行动的后果。

  「我不要。」他们之间任何一点温馨和平,都像在她心上扎满尖针。

  「我只是想抱着你入睡,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是吗?」

  她的挣扎忽然静止,让他每个细胞都警戒起来。她嘲讽的眼光从枕上望向他。「你每个月汇给我五万,只为了晚上抱着我睡觉?」

  她的手臂开始在毯下移动,他刚察觉她扯起上衣,搁在她腰间的手就被她拉过去,他粗糙的掌心被按上她胸口左边的柔软,他的呼吸瞬间中断。

  「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吧?」她的微笑魅惑又鄙夷,他宽大的掌暖得像炭火,灼烧她心脏,燥热从她心口迅速窜透全身。

  他喉头发干,用尽全身力量才能阻止自己握住那渐渐急促的柔滑心跳。「绝对没有。」

  「没有吗?我说过不会原谅你,但你很聪明,不会傻得想用钱让我改变心意,所以你想要的肯定是别的。」她的唇贴上他颈间,皎白的毒牙轻咬他皮肤。「被你爸害得家庭破碎的女人,收你的钱陪你上床,感觉如何?」

  「我只是想尽一点心意,没有……这种意思。」她一双小手滑入他衣下,他竭力把持,浑身肌肉发烫紧绷。

  他渴望被她纳入情人的位置,她不但拒绝,还残酷地将他们之间堕落到纯粹欲望的层次。这恶性循环已反复太多次,事后她只会痛苦,他不能屈服。

  「在我看来就是这样。老实说,和你做爱很快乐,还有钱拿,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挑开棉质长裤的系带,柔细指尖沿着他平坦的腹部下探。

  她迷惘地看他,他脸色冷硬,眉头整得死紧的模样像在受刑,她试着解读那双黝暗的眸。他在想什么?想她为何这么可恶地折磨他,或者在想杜思颖?

  她跨上他,与他结合。

  华疆臣倒抽口气。她忘了保护措施……

  她驾驭他,像一朵妖娆颤动的白玫瑰,她吻他颈项、肩头、胸膛,就是不碰他的嘴,湿热细碎的吻让他发狂。

  「你的表情好像不太高兴,可是你不介意我在上面,不是吗?」她眼底的幽寒和肢体的热情截然相反。「你不喜欢这样?」

  他不能否认他的身体很喜欢。她说他们之间是「做爱」,但做爱的本质是爱,不是欲。欲望可以单方面发泄,而她想从他身上得到的是爱,唯有情人的细语和抚触才能填满,但她不会承认。她要他的感情又不愿给他同样的东西,不愿与他如情人般相拥而眠,这让他心痛难言。

  他消极地抵抗,她不吻他,他也不抱她。他凝视她,在她看似放纵的笑颜里,他只感到无尽哀伤。

  「算了,不管你喜不喜欢……」反正你都离不开我。她恍惚地微笑,充满占有欲地抚摸他健壮赤裸的躯体,他的反应和以往同样热情,双手却始终抓着床单,她令他愉悦地颤抖,令他热烈地喘息,令他臣服在她身下,却无法令他拥抱她,无论她如何妖媚、放荡地诱惑他,他不为所动。

  最后,她筋疲力竭地跌在他褐色胸膛上,强烈的不安崩溃为恐惧。

  「为什么不抱我……」她急切地摸索他。她需要他拥抱她,一种比欲望更深沉的渴望,令她难受得呜咽。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定力,在血脉沸腾的此时竟仍然不动,直到她湿软的唇吻住他,焦急渴求的深吻终于让他大手滑到她腰后,他翻身将她压陷在床里,继续亲吻她,刚硬的身躯强悍而温柔,充满感情的炽热节奏贯穿她,她柔弱的身体满足地弓起,破碎地哭泣。

  「疆臣、疆臣……」她喃喃呼唤他,不断溢出的泪沾湿他脸,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他懂。

  「我在,我一直都在。」他轻声说。褪去放浪形骸的伪装,他终于引出她的感情,炙热而迷失的她,如此迫切无助地渴求他。

  「我爱你。」他低语,感觉她在发颤。他的唇没有一秒离开她,摩擎并拥抱她每一寸火烫肌肤,引导她,一起进行爱的仪式,极尽温柔地宠爱她,抚慰她,毫不保留……

  达到最美妙的高点后,立刻坠落,那速度快得像自由落体,瞬间将她由天堂拖到罪恶感的深渊。

  华疆臣汗湿的胸口贴着她背脊,他们剧烈的呼吸都还未平复,他已感到她的激情迅速消退,娇躯变得疲劳冷淡。

  「说不要,还不是做了……」听似对他的指责,有一半在挞伐她自己。

  华疆臣默默下床,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回来,为她揩净每寸肌肤。她任他清理,空洞而凄凉的眼光始终腔开他。

  早知会变成这样,仍让他心绞成一团。两年来,这样的事重复无数次,每一次意识到可能失去他,她便想要他证明他的承诺不变似的和他上床,无论他怎样抗拒,她总有办法让他屈服。但肌肤相亲带来的安慰感过后,她便陷入自我厌恶,不能接受自己再次投入他怀里,接下来就是数天逃避式的冷战。

  他不怕冷战,只怕她陷在黑暗的情绪里反复自戕,而他全然无法为她分担。

  这回,他们又要冷战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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