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珍跪地接旨,听见她受封珍妃,仅位列皇后之下,皇上钦赐颜宫,并即刻更名为珍宫,赐太监二十三人,宫女六十人,不禁神色复杂的接下这道圣旨。
吩咐给来颁旨的宫人每人一个红包打发后,她暗付着,珍妃。珍宫,这男人还真是迫不及待,而且他给她的宫人数目居然比凤宫多,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正思付着,九珍不经意抬首,乍见一个人后,便惊喜万分的惊呼出声。
“春彩?!”她怎会在这里?
见了春彩,她极为高兴,可是春彩看见她,却不怎么情愿,神情甚至还带了分厌恶。“奴婢见过珍妃娘娘。”她拘谨的福身。
“快起来!”她急忙上前,欣喜的握住春彩的手,但春彩却十分局促的缩回,她不禁一怔,好半晌才想起来现在自个儿是赵春水,不是以前的模样了,春彩见了当然无法亲切,甚至瞧她的眼神还有敌意。
九珍暗叹,这丫头还真忠心,这会自个儿的角色是抢了她主子的男人,难怪她不开心。
“是九……是皇上要你过来伺候我的吗?”她笑问,明白她应该是那六十个宫女之一。这定是那男人给她的惊喜!
“是的。”春彩不甘不愿的应声。
九珍抿笑。“你原先是哪个宫的?”
“孝仪皇后仙逝后,奴婢就被送回权府,没在哪个宫待过。”春彩一板一眼的回答。在从前,只有外人在时,她才会知礼的自称奴婢,
“你回权家了?那……几个嫂……权家人都还好吗?”就珍立即问。
春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疑惑她为何关心权家的事。“皇上很照顾权家遗孀,三夫人、五夫人跟七夫人生活没有匮乏,虽然日子平淡了点,但一切都还好。”她勉强告知。
“那身子呢,她们可都健康?”九珍急着再问。
春彩更奇异的瞧着她了。“夫人们无病无痛,都很好。”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三位嫂子能平安健康是福。
“你是真关心我家的三位夫人?”她惊讶得问。
瞧着一脸质疑的丫头,九珍叹了声后露笑。“春彩,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亏待你的,会当你是姐妹——”
“不,奴婢就是奴婢,不敢妄想与娘娘做姐妹。”她冷淡的福身。
“你不甘愿来陪我?”笑意更深了。
她低着头,算是默认。
九珍还是脸上挂笑。“你可知为什么皇上要你过来?”
“奴婢不知!”她口气不怎么好。
皇上明知她是小姐的侍女,为何偏偏叫她来伺候其他人?这教她如何忍受,又如何对得起小姐?!
九珍也不恼,再次牵起她的手,眸中闪过促狭。“春彩,今后,由我罩你让你继续和从前一样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这种熟悉的说话方式令春彩吃惊得猛然抬头。“您说什么?!”
“我说以后的樱桃、蜜饯,不用问过我,全归你。”
她眼睛登时睁得老大,眼珠子几乎都要掉了出来。
“没错,你没见鬼,是我,我回来了,咱们又可以当姐妹了!但是,不许对人提……”
九珍解释了一个时辰后,春彩由惊恐变欣喜,抱着主子哭得一塌糊涂,欢喜得久久不能平复。
“主子,你居然死而复生了!呜呜……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呜呜……”她哭个不停。“难怪,难怪今日外头还在传皇上的新宠是妖女……”
“什么?”妖女?九珍愕然。
发觉自个儿说错话,春彩急急摆手。“这、这不是我说的,是、是——”
“是一群无聊的老臣说的。”祈夜白跨进殿来。
春彩一见他,立刻跪倒。
他手一摆。“既然已与九珍相认,以后可要更尽心伺候了。”
“是!”她满脸喜色的用力点头。“但这事可别说出去,否则这个妖女称号,你主子可真要当之无愧了。”他嘱咐。
“是,春彩知道,不会胡说的!”若真教人得知眼前的赵春水就是从前的孝仪皇后,那不天下大乱才怪,说不定主子还会被当成妖孽活活烧死,好不容易回来,她可不能害了主子。
“那你先下去吧。”祈夜白笑说。
“是,春彩告退。”她喜孜孜的退下了。
春彩走后,九珍立即问:“我都成妖女了,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轻松的横躺上暖榻,斜眼睨她。“这有什么好说的?”
她眯起眼。“该不会是你最近不早朝的行为惹了众怒,殃及我吧?”
这家伙自从与他相认以来,怕她又会突然消失,粘她粘得紧,眨眼也不愿的天天盯着她,在连续与他缠了七天后,要不是他威胁他再不上朝,就要将他直接踢下床,亲自扭他上朝去,不然他还要继续蛮缠。
祈夜白摇首。“不是我的问题,这回是你,你的问题。”
“我?我才刚进宫,还来不及惹事吧?”
“李泰山进京见到你了。”
“李泰山进京了?!”
“可不是?他把你从前的模样传开,从此,你成了祸国殃民的女人,他们要朕驱逐你。”
“那你还坚持立我为妃,这不引起轩然大波了?”她惊呼。
他耸肩。“立妃算什么?如今只是暂时委屈给你一个名份,你该是皇后的。”
九珍眼珠子一转,忽然咬起唇,背过身去。“就是说嘛……我由大房变小妾,是有点委屈……”
祈夜白一听,这些日子惯有的镇定立即不见,忙不迭地挨过去。“别这样,很快我就会恢复你地位,你的后位没人可占!”他信誓旦旦的对她保证。
“是吗?很快是多快?我都成妖女了,也许再过不久就会被扫地出宫——”
“有我啊,谁敢动你?!”他俊容立刻变得难看至极。
“我是小妾啊,谁都可以动……”
“胡扯!”瞧她肩膀抖动,他更着急的踱步。“你是大房——”
“大房是吗……”她音调更不稳。
“不!不是,是唯一!你是我祈夜白唯一的妻子,哪来的大小之分!”他慌慌张张的更正。
“睁眼说瞎话,明明我就是小……”
祈夜白教她搞得手足无措之际,忽然就、瞧见她在偷笑,倏地探头过去。只见那张脸干净得不得了,哪有泪痕?
“你——”看她被发现后,索性顽皮的朝他做出鬼脸,他眉毛高扬,实在啼笑皆非。“好玩吗?”以为她没了皇后的位置,真的很在意,原来是耍他的!
“不好玩。”九珍收起鬼脸,正色说:“我晓得自个儿不再是以前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现在我是出身低下的赵春水,没人会当我是公主般对待,你封我这个妃位,已是破格再破格的事,未来若想再坐回皇后的位置,只怕非常艰难,然而能够再活起来,并且回到你身边,我已心满意足,不会任性强求什么,所以做不做皇后,已经不重要。”
听见这话祈夜白盯着她眼里满是不舍。“你虽不在乎,但我如何愿意让你屈居人下?皇后的位置本就属于你,我定会帮你拿回来。”
这话让她想起那年四哥与小钗间的身份问题,那时她曾问他,若有一日她身份卑微了,他可会委屈她?记得他斩钉截铁的道他定会去争取,绝不让她受屈,对照今日,他一点也没变……
九珍满怀感动地窝进他怀里,让他舒适的抱着。“九哥,经过一番生离死别,我已看开,想法也不同了,你是一个帝王,不该完全属于我,若你能将国家治理得好,不负帝位,让百姓过得富裕,那就足够了,至于我……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便不在乎其他女人的存在。”她有些沧桑的道。
可他祈夜白哪受得了她这份淡然?“让百姓安乐是我的责任我会做到的,至于后宫,先不说我不可能让你委屈,就是现在的情况,也已不是你接受就能风平浪静的。”
听出他的话中意,她讶然。“你之前说是故意装得昏庸无道,莫非也与后宫有关?”
“没错,你已知季怀刚姐妹是德太妃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两姐妹是岭南人,两年前被德太妃带到季新丰面前,强迫他收养,承诺之后让他的仕途平步青云,所以这人才能以平庸之才坐上尚书的位置。”先前他便已对她澄清过自己受弥香所惑一事,她也说她已知那是个误会,但详细情况她并不清楚。
九珍听了这话,果真大为吃惊。
“德太妃、怀刚、怀柔三人早就计划好要掌控我,所以一步步设计这一切,先挑起皇嫂的妒恨,再摧毁我与大哥的势力,将权家歼灭,最后逼死大哥,让皇嫂成为罪人。德太妃做了这么多事,自认还能继续隐身幕后,但皇嫂最终省悟死前将德太妃的所作所为让我得知,因此我虽恨皇嫂杀了你,可终究没夺她的后号,还是让她与大哥一起厚葬。”他正色说着这些事。
“果然是德太妃在兴风作浪!”九珍愤怒起来。这女人的阴毒,是过去自个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德太妃才是真正害死你的凶手,我定要为你以及权家老小报仇,但她借着父皇遗诏,已成功掌握我的后宫,在朝堂上也建立不少势力,我故意装得失意无道,让她对我的戒心降低,当她以为我不再有能力压制她时,就是她的死期了!”
“那祈夜行是否也……”他是德太妃的儿子,难道真不知母妃的恶行?
“对于权家的事,七哥确实不知情,德太妃是个谨慎的人,连七哥都防。”他意味深长的说。
九珍马上会意。相信德太妃知道祈夜行对她的心思,怕他为顾全她而坏事,因此没将设计灭杀权家的事告知,但是,以祈夜行的智慧,又怎可能完全没有怀疑?
恐怕,他也只是装傻罢了!
她咬了咬唇。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个儿始终对祈夜行交不上心,因为他是个冷酷的人,纵使不曾使用过阴谋伎俩待人,但也对任何人都不放在心上,只在乎自己在乎的,对她,也许是特别,但她之外,别人的生死他都可以冷眼旁观,这与九哥的热情厚道相比,实在差太多,让她连当他是朋友都很难。
“九哥,之后你还要装昏庸多久?”
祈夜白冷笑。“原来要装一阵子的,但我说过,你回来了,我若再昏庸下去便保护不了你,所以,我该振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