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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皇妃(下) 第13章(1)

  撞见自己丈夫和个太监调情后的几天,胡善祥心情复杂的来到朱瞻基的寝殿外,她看了眼贴身宫女春杏手上提着的食盒,深吸一口气后踏入。

  太孙妃的到来让正在殿内打扫的郭爱吓了一跳,虽说她已回到皇太孙宫当差,但怕她的身分曝光,瞻基便要她避开可能会撞见朱棣的场合,他离开皇太孙宫时也不会将她带在身边,所以她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到东宫调养太子的身体跟关在皇太孙宫里打发时间,再不能像之前那么自由的到处串门子。

  郭爱不禁暗暗叫苦,虽然她正无聊得发慌,却没想要太孙妃来陪她打发时间啊!毕竟再怎么说人家才是正宫娘娘,上次她亲了人家的老公被当场撞见,不管瞻基对她有无感情,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见了元配当然是心虚又心惊。

  她来做什么?她应该知道瞻基每日这个时辰都要跟着皇上上朝的,所以她是特地来找自己的吗?郭爱心思电转,面上仍恭敬的行礼问安。

  胡善祥自进门后就一直在仔细观察这个叫初日的太监,她从贴身宫女手中接过食盒,屏退其他人,温声道:「初日公公,上回不小心摔了母妃赐给殿下的银耳汤,我已经跟殿下请过罪,今日再补送过来,还请公公跟殿下说一声。」

  听她提起上回那事,郭爱有些拿不准她的意图。瞻基那时马上把她拉出殿外说话,之后只告诉自己一切没事,但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她并不清楚,遂试探道:「娘娘太客气了,娘娘贤慧竟亲自端汤过来」看对方没有反应,她咬牙又说:「都是奴才该死,冲撞了太孙与娘娘,不知道上次的事是否有害娘娘挨骂?」

  「没事的,殿下跟母妃都没生气,公公也别放在心上。听殿下说初日公公细心周到,伺候得很好,之后殿下会越来越忙,就烦请公公多注意殿下的需求与喜好,若是未来有什么为难的事而殿下不方便出面的,公公可以去找春杏。」

  「娘娘言重了,这是奴才分内之事。」胡善祥对她容气得过分了,人人都知道春杏是太孙妃的心腹,有事可以去找她,意思就是有事太孙妃会帮忙解决,她释出这样的善意是为什么?想拉拢她吗?还是想告诉自己她不会阻碍他们?

  郭爱更困惑了,但她的表现依然平和,没有过度的激动喜悦,就像个谨守本分的奴才。

  胡善祥又说了几句话,大意都是要她伺候好主子、行事要小心谨慎,若真惹了麻烦也别怕,她和殿下都会为她出头等等。

  之后才起身离开,郭爱恭送她出门,远远的看见春杏不知从哪跑出来搀扶看她,边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听着贴身宫女打听来的消息,胡善祥默默地点点头,迈步走回自己的寝殿,路上想起自己那天撞见的「好事」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当时太孙立刻把她赶出殿外,并警告她闭紧嘴巴不许乱说话,更不许她过问他们之间的事。

  一开始她的确非常震惊,但后来想想,又觉得这事好像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太孙也没跟孙嫔圆房的事已让她怀疑很久,这只证明了他喜欢的不是女人。

  震惊之后,她便开始思索未来的路,若她没嫁给他便罢,可既然她已是皇家玉碟上记名的太孙妃,她的命运就已经和他绑在一起,这种事对皇室而言是致命的丑闻,自然是绝不能泄露出去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事、让皇上厌弃了他,她也只能为他保密,替他遮掩。

  再从春杏打听到的消息加上她今天看见的状况,发现初日那太监虽然得了宠幸,却未恃宠而骄,依然守本分的做事,想来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她多少放了心。

  她不会傻到对付初日,因为她很清楚谁才是她真正要奉承的人,不管她是借助谁的力量除掉那个太监,只会让太孙更厌弃她,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她的家族,况且,就算没了初日,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初日,何必白费力气?只不过子嗣的事总得解决,这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胡善祥不停盘算着,刻意不去思索自己心底深处那道微弱的、关于她的幸福的声音一难道她这一辈子就注定要这样了吗?孤寂的撑着这个虚假的婚姻空壳,为他人作嫁……

  朱棣原本预定亲征北漠,不过后来却没有成行,原因是他决定先迁都北京,北征之事暂且延后。

  朱棣还是燕王时,封地在北京,深知北京形势险要,易守难攻,在南京即位后,即开始修建北京宫殿,永乐十八年新宫终于建造完成,朱棣让嫡孙全权负责迁都事宜,朱瞻基为此忙得不可开交,终是无法如愿带郭爱出迟。

  不过由南京迁往北京的路途,他刻意撇下两位妃嫔让她们随大批行李慢行,自己带着郭爱轻车简从的先走,刻意避开朱棣的皇驾,两人首次独自出行,倒也算是变相的带她出游了一趟。

  但到了京城后,住进紫禁城,郭爱却气炸了,朱棣分配给朱瞻基的宫殿,有南京皇太孙宫的两倍大,他却以宫人过多、屋舍不足为由,将她的住所安排在他寝殿的小阁内,一般说来,这小阁是他召幸妃嫔前先让她们静候之所,如今让一个太监住进来,象话吗?

  她找他抗议,他只让吴瑾打发她,说是皇上配给他的宫人比在南京时多出一倍,供宫人居住的地方确实不足,所以只好「委屈」她将就了。

  她抗议无效,气歪了鼻子,故意整整三天不在他面前出现,而他也不吭气,但到了第四天夜里,竟自己摸上她的床,任她又咬又推,他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走,抱着她睡了一夜,直到天亮前才溜回自己房里做样子。

  这可苦了她,一夜无好眠,累得天亮了也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就知道这家伙会这样安排不安好心,她敢保证,今后她一定会常常受他骚扰,休想夜寝时不闭户了!

  她瞪着床帐想着,一会将被褥拉高,脸闷在被子里,又气又恼,但想起昨晚他在耳边说的情话,脸又热烘烘起来。

  「冤家!」她噎骂了声。

  隔天晚上,那个冤家果然又溜到她的小床跟她挤,再隔天以及接下来的每天都一样,即便她上了门,他也有办法潜进来,让她气得不得了,只能说他天生就是闯空门的料。

  日子就在两人低调的甜蜜火热当中过去,朱棣不久即宣布要御驾亲征北漠,如同预料,点了太孙朱瞻基随行。

  但此次不像朱瞻基十五岁那年随御驾攻打蒙古时轻松,朱棣要孙子全程参与军务,甚至商讨战术与锚重调度等问题,又教他忙碌起来,无法再那样夜夜缠着郭爱,这让她总算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落。

  这日,朱棣让朱瞻基与大将军张辅一同去承天门点阅军容,他结束归来,正要上乾清宫去,向朱棣复命,却在殿外见到父王朱高炽由里头走出来。

  「父王。」他立刻迎上前去。

  朱高炽心情不错,拍拍儿子的肩膀。「今日阅军辛苦了,这是要进去向你皇爷爷回禀吗?」他笑问。

  「是,孩儿正要进殿去回禀皇爷爷,军容壮盛、军心激昂,这些人随时都可以随皇爷爷上阵杀敌。」抬头望着那恢弘的宫殿,尽管根本看不见殿内的天子,朱瞻基仍然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很好,很好。」朱高炽笑容满面的点头。

  朱瞻基不免有些微诧,皇爷爷严厉,父王很少在见过皇爷爷后脸上还能有轻松笑容的。「皇爷爷可是嘉奖了父王什么?」他好奇的问。

  「哪有嘉奖什么,不过是你皇爷爷亲征在即,慎重的召我进殿将监国的重任交办下来,你皇爷爷还道,让我放手去做,好好地干,这番嘱咐无疑是有考核我有无治国能力的意思,我定当尽力表现,不让他失望。」朱高炽笑说。父皇的这番话让他信心大增,打算藉此机会大刀阔斧的求表现,一扫他无能的形象,让父皇不再看轻他。

  可朱瞻基听了这话后,却是微微地燮起眉头。父王未随军出征,理所当然留京监国,但不知为何,他心头沉甸甸的,一股忧虑盘旋不去。

  「父王,你是太子,皇爷爷定是信任你的,但你行事还是小心,很多事适当处置即可,别做过了。」他略微提醒。两位王叔仍虎视耽耽等着父王出错,父王可别落入他们的圈套,在监国期间惹祸上身。

  朱高炽感觉被儿子浇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变得汕然。「你放心随皇上出征,父王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他板着脸说。

  朱瞻基心知再多言就伤父王自尊了,朝父亲行礼后便要进殿。

  「瞻基,等一下。」朱高炽忽然将他唤住。

  「父王?」他回过身来,目光带看询问。

  「你晚些再进去吧,我出来时,你皇爷爷因为王贵妃的事正烦着。」朱高炽虽然气儿子看不起自己,但又担心他不小心触怒龙颜。

  「王贵妃的身子又不舒服了吗?」朱瞻基诧异的问。

  「这几年王贵妃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近两个月更是食欲不振,整个人迅速的消瘦,如今又逢父皇出征在即,你皇爷爷怕自己照护不到王贵妃,忧心得很。」朱高炽解释。

  王贵妃是皇爷爷的宠妃,为人明理贤淑,十分得皇爷爷敬重,她病重,难怪皇爷爷忧心。朱瞻基想了下点点头,「孩见明白了,那晚些再面圣,孩儿送你回东宫吧。」他转身与父亲一同离开。

  父子俩并肩而行,朱高炽身子笨重,走路慢,他边走边道:「对了,刚才我见你皇爷爷为王贵妃的病忧急,就向他介绍了个人,告诉他那人对饮食调理与药膳搭配颇有心得,既然王贵妃的病情一直不见起色,不妨试试。你皇爷爷听了觉得可行……」

  「父王,你不会是将初日推荐给皇爷爷了吧?」朱瞻基脸色瞬间大变。

  见到儿子的反应,朱高炽忍不住皱眉,「初日这奴才医术了得,又多次救了父王的命,这样的人做一个内侍实在太埋没他,所以父王就将他推荐给父皇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这一」朱瞻基气结。父王好心为郭爱的前途打算,他能说不对吗?

  「再说,我才一提,你皇爷爷居然就说知道这人,说是在你那见过,又问了我的身子状况,见我元气大胜从前,立刻就决定召初日替王贵妃问诊了-一敷?瞻基,你这是要上哪去?」

  朱高炽话说到一半,瞧儿子脸色发白,之后不说一声转头就跑,他惊愕喊人,但朱瞻基连回头也不曾,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

  朱瞻基一路狂奔,才奔至皇太孙宫外,已见皇上身边的穆公公来领人,而郭爱就走在最末。

  「奴才见过太孙殿下。」领头太监一见到他立刻躬身问候。

  「穆公公,免礼。」朱瞻基挥手,因为是朱棣身边的人,他语气也客气了些。

  「这是要带我这奴才去哪?」他故意假装不知的指向郭爱问道。

  「回太孙殿下,奴才们奉命将他带去见驾。」穆公公恭谨的回话。

  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扫向郭爱,她也看着他,眼中露出丝丝的不安。

  「皇爷爷的意思是让她立即就过去吗?」他沉声问。

  「回殿下,皇上口谕是让他马上过去没错,若您没其他吩咐,奴才们这就将人带走了。」穆公公急着领人回去复命。

  「慢着。」他蓦地抓住郭爱的手。

  此举让穆公公惊诧,「殿下?」

  郭爱见朱瞻基如此,立刻朝他摇摇头,让他放手。他若不让她去见朱棣,这可是抗旨。

  但他脸色依旧铁青得吓人,穆公公见了忍不住打颤。「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皇上召这奴才过去是让他为王贵妃诊治病情,这并非祸事,他若能帮助娘娘玉体康复,皇上必有重赏,您……您不必太过担忧。」他赶紧解释。他怎会忘记这个初日是太孙眼前的红人,太孙不知皇上找初日去做什么,这才会紧张的出面维护吧?

  「既是这样,初日,你去吧,仔细为娘娘诊治,不过记着,若发现能力不足,可别自以为是的胡说,万一误了娘娘的病情就不好了。」朱瞻基意有所指的交代,要郭爱别强出头,就算能医也要装傻,不能让自己有机会再接近圣驾。

  郭爱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她自己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人人都以为这是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偏偏她不能去争功,王贵妃是朱棒的宠妃,在她身边就无可避免的会经常见到朱棣,而若自己再将王贵妃的病治好,只会让朱棣更注意到她,这对她来说绝对是祸非福。

  「奴才明白,会尽力为娘娘看诊,但也会量力而为,不懂的不会装懂,延误娘娘的病情。」

  「明白就好,去吧!」他终于松开她的手。

  「那奴才们这就将人带回去复命了!」穆公公见状,又行一次礼便勿勿告辞了。

  朱瞻基忧心的看着她远去,强忍住将她抓回来的冲动。圣命不可违,此番她被召去,但愿别出任何岔子才好。

  朱棣为王贵妃在北京新宫里盖了一座华美的咸阳宫,郭爱跟看穆公公等人在西宫七拐八绕许久,总算来到这座雕梁画栋、美输美英的宫殿,四周掩映不少柳树,枝柳全经过精心修前刀,可以看出来朱棣对这位爱妃的珍视。

  「启禀皇上,奴才为娘娘诊过后,还是找不出病因,奴才无能……」在诊治过后,郭爱跪在朱棣的跟前小心的回道。

  「什么?你也瞧不出爱妃究竟患了什么病?!」朱棣表情一沉。

  郭爱伏着脑袋,不敢出声。事实上,在为王贵妃触诊时,她摸到小腹附近有一颗硬物,她怀疑那是肿瘤,因为无法做切片检查,不能得知是良性还是恶性肿瘤,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医疗条件都无法开刀,她根本无能为力,帮不了王贵妃。

  「奴才医术有限,请皇上恕罪。」她再次磕头。

  「哼,倒是太子将你这奴才捧高了,原来不过尔尔。去,滚出咸阳宫,朕以后不想再见到你这无用的奴才!」朱棣以为有机会救爱妃,抱着极大的期望,结果却让他失望,这怒气全发在郭爱身上。

  她也不辩解什么,反而松口气,低着身便要退下。

  「等等。」躺在床上的王贵妃忽然出声。

  「爱妃,怎么了?」朱棣马上靠过去询问。

  她看了眼郭爱,「让他留下吧,初日这奴才臣妾识得,在南京时待过尚衣监,给臣妾送过几次新衣,口齿伶俐,臣妾挺喜爱与这奴才聊天的,只是不晓得他竟会医术,尽管眼下对臣妾的病情未能有所帮助,但臣妾长期卧病在床,日子也无聊,不如让他常常来陪臣妾说话打发时间,更何况他还懂得医术,有他照顾臣妾也能放心些。」

  她这是在帮郭爱说话了,由于郭爱顶着初日的身分在后宫广结善缘,这位朱棣最宠爱的贵妃不忍心见她遭到皇上的斥责才出言缓颊,只是她的帮忙却让郭爱笑不出来,简直就是帮了倒忙!

  「既然爱妃这么说,那就让他留下吧。」见病中的爱妃如此说,朱棣立刻就答应了。「你这奴才,以后就专司照顾王贵妃,立即搬到咸阳宫来。」

  郭爱闻言有如青天霹雷,脸都绿了。

  「还不谢恩!」穆公公见她呆站着,以为是方才教圣上吓的,上前推她一把提醒。

  她这才慌忙的跪地磕头。「奴……奴才遵旨……不过,奴才还得负责照顾太子的身子,若搬来咸阳宫,恐怕不方便出入东宫,是不是就让奴才继续待在皇太孙宫,好方便奴才两边跑。」她急中生智道。朱棣常夜宿咸阳宫,若是她一定得来照顾王贵妃,至少别睡在这,才能尽量减少与他碰面的机会。

  「嗯……太子的身子仍需要调养,皇太孙宫的位置刚好在东宫与咸阳宫之间,好吧,你就继续待在皇太孙宫,但必须每日到咸阳宫一趟陪王贵妃。」

  朱棣想了下后终于同意。

  郭爱退出殿外,脸色发白、满腹心事的走回皇太孙宫,对于这一连串发生的意外,她感到很无力,上次是太孙妃不知为何来找她,现下又被迫要去伺候王贵妃,未知的情况让她感到不安。

  才走进自己的小阁里,身子就教人狠狠抱住,她先是一惊,随即马上知道抱住她的是谁。

  朱瞻基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她感受到他的身子十分紧绷。

  抬头看看窗外,她去见朱棣时天色还亮着,但她在咸阳宫待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天色早就大黑,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这里等她回来?瞧他紧张的样于,她不禁轻叹一声。他倘若不知道她的身分,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她咽下伤感轻声说。

  可他还是没有放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哑声道:「我怎能不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好怕皇爷爷他——」他说不下去了,忧虑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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