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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儿媚 第七章


  宓如意在药房里抓药,这些药是要送到炼丹房炼制出新的药丹,让奎行云服用。

  只是她隐隐直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目光紧跟着她转动,她停下手中的工作蓦然抬头,就捉到李华一在傻傻的盯着自己。

  “李大夫,有事吗?”宓如意问道。

  李华一忙摇摇头又急点头,“没事,呃……有事。”

  宓如意有些好笑,“李大夫,你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他定了定心神出声道:“我是有一些事想请教,宓大夫,你医治少庄主也大半年了,还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完全治好他的病呢?”

  “原来李大夫想知道这事,治病时间的长短应该看病因和病人体质来定,少庄主打出娘胎就身带多种疾病,要治愈非是短时间可为,现在他的病不过才好了五、六分,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全治愈的。”

  “那你要再留在山庄一些时间才能离开了?”李华一不喜欢这个消息。

  “如果李大夫有事要办无法再留下,那你就离开吧,不要紧的。”宓如意不以为意的说。

  李华一连忙摇头,“不,我要和宓大夫一起离开,我想和你在一起!”

  宓如意听到这话觉得怪异也意外,“李大夫,我们不是同路人,就算是一起离开风云山庄,也是各有各的方向啊!”

  “宓大夫,你一直边行医边云游四方,我也是江湖四处游走行医,我们都同样爱游山玩水,那何不同行?也能互相为伴啊!”他曾试过想接近宓如意,可是却频频受制于奎行云,他总是突然出现带走她,害他无功而退,所以他想离开山庄之后,他们若能一起游历江湖,那日久生情,最后她一定会属于他的了。

  宓如意立刻就婉言拒绝了,“李大夫,宓如意向来是独来独往,早习惯一个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华一不放弃,热烈表示着,“宓大夫,一个人出游未免太孤单了,有个同伴不是比较好吗?我们为伴一起行医救人,一起遍赏天下风景,喜有人可以分享,悲也有人能分摊,彼此互相扶持,岂不快哉?”

  李华一过于热情的语气更让宓如意退缩了,她和他根本就不熟稔,而且两人志趣又不同,当朋友都算是勉强了,怎还想要一起同行?她完全没兴趣。

  “李大夫,大家要去的方向不同,若有缘便会再相逢,不用勉强在一起,所以还是不要了。”宓如意极力婉拒。

  李华一对宓如意的回绝心有不快,他赛华佗的封号虽然不若医仙响亮,但在江湖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就算匹配她也不会高攀。他知道风云山庄和宓如意的师父卫红云有过节,所以奎仕东绝对不可能接受她做儿媳妇,奎行云对她不过是玩玩罢了,她应该明白这道理,怎么还拒他于千里之外呢?莫非她看不清事实,以为自己能成为风云山庄的少庄主夫人,那他更要点醒她了。

  “宓大夫,我──”

  李华一才开口,岳勋突然奔入,他一见到宓如意就慌忙出声,“宓大夫,不好了,公子突然捂胸说心口不适,而且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站也站不稳!”

  “少庄主现在人在哪里?”宓如意惊问。

  “在书房!”

  岳勋话语才落,宓如意身形一闪快速的离开,岳勋急追上,一转眼两人就不见了,李华一愣了下,才慢半拍的也往书房跑去。

  宓如意施展出轻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书房,直接进入。

  “云儿,忍耐点,大夫马上就来了,忍耐点……”奎仕东在旁满脸忧心抚着儿子的背脊,奎行云则坐在椅子上压着胸口直喘着气。

  见到她进入,奎仕东忙大叫:“宓大夫,你快为云儿看看他是怎么了,快!”

  宓如意没有迟疑,上前拉起奎行云的手诊脉,也一旁观察他的气色,看他唇泛紫白,额上有黑气盘踞,是中毒的迹象。

  找出了原因,她忙从怀里倒出固心丸喂他吞下,快手施针封住他周身大穴,稳住他体内的毒气。

  经过她的治疗,奎行云不再那么痛苦的喘气,脸上黑气迅速散去,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是情形转好许多。

  奎仕东急急询问宓如意,“宓大夫,云儿身体不是复原大半了,怎么还会莫名发病呢?”

  “不是发病,而是他体内累积的毒发作了。”宓如意正色回道。

  奎仕东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毒发作?你不是说过云儿体内的毒不会那么快发作吗?”

  “我没料到毒会聚集得那般迅速,还提早发作。”宓如意脸色凝重。

  “毒发是多危险的事,你却没有防备,你这大夫是怎么做的!”奎仕东在焦急之下很不客气骂道。

  奎行云语气微弱低沉的为宓如意说话,“爹,孩儿的疾病复杂,医治起来困难重重,难免有意料不到的地方,这也不是宓大夫所希望发生的事,您别怪罪她了。”

  奎仕东暂压下火气,“宓大夫,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少庄主还在继续接受治疗,所以体内之毒无法一次全部化解,我会先为少庄主清除一部分体内之毒,让毒不会危害到少庄主的性命。”宓如意淡淡的说明。

  奎仕东忍不住抱怨,“当初我就很不赞成你用这种治疗方法,用药治病竟然还会有中毒的副作用,如今毒积在体又不能全部清除,我实在看不出这叫救人还是在害人了!”

  “爹,孩儿既然将性命全权交给宓大夫,就完全相信她的医治方法,请爹也相信宓大夫,让她能无后顾之忧的治疗孩儿。”奎行云好声要求父亲。

  “云儿,若不相信他,我根本就不会答应让他来医治你,我可以不追究今天的事,但是我希望以后别再有出乎宓大夫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奎仕东看着宓如意语气严厉。

  李华一赶到了书房,见到奎行云身上扎着针,失言叫出,“金针锁住胸口七大穴位,怎么?少庄主的病很严重吗?”

  这话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加挑起奎仕东的不满,“少庄主是中毒了,李大夫,你能看出他中毒深不深吗?”

  李华一难得有表现机会,忙为奎行云把脉诊气一番,再向奎仕东禀报,“庄主,少庄主中毒不轻呢,所幸宓大夫用金针锁住了毒气,少庄主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是要尽快将毒化解才行。”

  “毒能全解开吗?”奎仕东再问道。

  李华一摇头,“宓大夫开给少庄主日日服用的药里本就隐含有毒性,只要少庄主还在用药,毒就无法全清除,不过这事宓大夫很明白,想必宓大夫有法可解,请庄主宽心。”

  奎仕东看了宓如意一眼,交代着李华一,“最好是这样,李大夫,就麻烦你和宓大夫配合,尽快化解少庄主体内之毒。”

  “在下明白,解少庄主身上毒的药材山庄里大部分备有,只有几样较奇特的有缺,必须快点找来。”李华一说明。

  “那就开出药单,我让齐管事马上去办。”奎仕东让仆人唤齐义来。

  “宓大夫,请你写药单。”李华一对宓如意说。

  宓如意淡漠回答,“既然李大夫也懂,就由你写吧!”

  “我很乐意效劳。”李华一很高兴能在宓如意面前卖弄自己的学识,遂取来纸笔研墨,飞快在纸上列下解毒的药材,写好后,他拿给宓如意过目,“宓大夫,你看看可有缺漏?”

  宓如意拿过药单快速看过一次,“没有,都写齐了。”

  李华一便将药单交给齐义,齐义拿着药单立刻就退下采办了。

  宓如意再探视奎行云的脉象,确定他的情况稳定了,才将金针收回。

  奎行云接着站起身,“爹,孩儿身体微恙,想回房了。”

  “你是应该好好的休息,岳勋,送少庄主回房。”奎仕东交代。

  “是。”

  奎行云看着宓如意,“宓大夫,你也和我一起走,我还有事要问你。”

  宓如意明白他这是找说词让自己离开,她点点头,和奎行云同行走出书房。

  “庄主,在下也离开了。”李华一向奎仕东行个礼,忙退出书房追着奎行云等人。

  奎行云一回到房间,除了宓如意外,就命所有人退下不准打扰。

  随后而来的李华一被岳勋阻挡在门外,“少庄主交代不准打扰,李大夫请回吧。”

  可恶,他又晚了一步!李华一只得气闷的离开云轩。不过今天见到庄主对宓如意的态度后,他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庄主明显的表现出他对宓如意的绝无好感,所以他一定不会同意儿子和宓如意在一起的,若到这种地步宓如意还看不出来就太傻了,他明白她是聪明人,会有自知之明的。

  那他就等待吧,宓如意迟早会离开风云山庄,到时他们之间便没有奎行云这个大阻碍了。

  这一想,令李华一离去的脚步轻快了起来。

  ※※※

  宓如意扶奎行云上床休息。

  “你歇息吧,我离开了。”说完,她举步要走,奎行云大手一拉,就将她拉上床拥入怀中。

  “我爹会苛责你,除了担心我的病外,也是将对你师父的不满发泄在你身上,你不用理会,更不要不高兴。”奎行云揽着她柔声的说。

  “这是我的疏忽,受责备也是应该的,我没有不高兴。”宓如意垂着眼回应。

  奎行云大手抬起她的脸,“那你一脸的落寞就是为我担忧啰,你虽然有疏失,但并没危及到我的性命,如今你注意到了,就更不会有问题,那你还愁什么呢?”

  宓如意直视他,问出一直放在心中的话,“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值得我相信啊,就如同我问你,为何你肯做我的情人一样,不也因为你信任我吗?”奎行云高明的一语双关。

  最简单的回答却带着最有力的理由,让宓如意窝心,不过他后面加上的话又教她很不高兴的驳斥,“谁是你的情人?别乱说话!”

  “咦,我们都搂搂抱抱、亲亲热热过了,还不算是情人吗?那是不是要再更进一步……你才是我的情人呢?”敏感的字眼奎行云是咬着宓如意的小耳朵悄悄说的。

  宓如意小脸蓦然涨红了,又羞又怒的嚷道:“你……你再胡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哎呀,有进步了,多学了“不理我”这一句,不再结巴的只会说“我……我就动手教训你了”!”奎行云故意捏着嗓子学女子尖细的声音叫。

  他怪异得像公鸡被掐住脖子的叫声,让宓如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奎行云搂着佳人,满意的听她清脆的笑声,“你可终于笑了,此笑真是千金难买,是无价之宝了。”

  宓如意带着娇态的斜睨他,“你那么喜欢看我笑吗?”

  “见你笑总好过看你刚才那副失意自责的模样,让我好心疼,就算是毒发也没那么的难过。”奎行云捧着芙蓉脸蛋柔情轻诉。

  宓如意心多跳了数拍,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受不住他的柔情注视,她无措的转开眼低斥,“油嘴滑舌,你……不是好人!”

  “我不想做好人,只愿做你喜欢的男人,如意……”奎行云温柔的嗓音似张密网将她缠绕其中,迷惑她抛去一身警戒投入他的怀抱,与他唇齿相依,气息相合。

  吻,绵绵密密似无尽的丝线,将他们缠绕在一起,在这个时刻,没有外在的打扰,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好久好久,当宓如意以为这吻不会结束时,奎行云才放开她,拿下她的发带,黑亮发丝如瀑布倾泄,他抱着她躺在床上。

  “你就是我最好的良药,陪我,别走!”

  她很想答应,但是她的心却无法从他毒发的痛苦模样中解脱,自己竟然会疏忽了他身体里的最大危机,一个大夫绝不能犯这样的错,难道真是她沉迷在他的感情里,心有了牵绊,才无法客观看待他的病情吗?

  医者是不能对病人有过分的情感纠葛,这道理师父告诫过她许多次了,今日她却犯了如此的大忌,不能再沉迷下去了,为了治好奎行云的病,她要慧剑斩情丝才行!

  宓如意轻轻的推开他下床,“你需要安睡一觉,我也必须去配药解你身上的毒,我走了!”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后,她快步离开。

  这小东西怎么走得如此急,还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在想什么呢?奎行云人躺在床上休息,脑袋却很忙碌,用心的思索了起来。

  ※※※

  齐义依着药单采买药材,但有味药他问遍了山庄四周的药行都找不到,他焦急的带着所购买的药材匆匆回转风云山庄。

  奎仕东知道解毒的药材少了一样,忙唤来两位大夫商量。

  “齐管家,你真找不到黑降丹这味药?”李华一问道。

  齐义点头回答,“附近几个城镇我都找过了,药行老板都说黑降丹唯有丹心一小块才能入药,但整株植物周身不但长满利刺还有着剧毒,稍一碰触便能要人命,所以几乎无人敢去摘采,药店里实在找不到这味药。”

  “那怎么办?难道不能用别的药材代替吗?”奎仕东沉着脸问。

  李华一解释,“回庄主,黑降丹的丹心是解毒妙药,还是最主要的药引,没别的药可以代替,而且也非这味药下可。”

  “那怎么办?怎么办呢?”奎仕东一听心就慌了。

  “买不到就自己去摘。”一直没说话的宓如意出声了。

  “摘?这么危险的事找谁去做?”李华一疑问。

  “我去。”宓如意平静表示。

  “不行!那太危险了,你怎能去冒这么大的险呢?”李华一大声反对。

  宓如意不在意的说:“做大夫,采药是最基础的课程,我曾摘过黑降丹,这难不倒我,由我去最合适了,黑降丹性喜阴湿的环境,生长在深幽暗谷里,请问庄主,风云山庄附近可有深谷?”

  奎仕东还没想到,齐义先插嘴说了,“有,在山庄北方有个叫黑渊的地方,那是个深谷,既幽暗又潮湿,听说里面生长了不少属阴寒的草药,所以常有采药人前去采药,或许那儿有黑降丹呢!”

  奎仕东点点头,“不错,黑渊确是以产草药出名,不过黑渊也因为湿气重,山壁上长了许多青苔,滑不溜丢的,难以攀爬,黑降丹若长在谷底还好,假使生在半腰壁上,那摘采起来就费事了。”

  “黑降丹就是爱长在高处的山壁上,不过这难不倒我,请庄主派人带我去黑渊采药。”宓如意要求。

  为救儿子奎仕东当然答应了,“这没问题,齐管事对黑渊很熟悉,就让他为你带路,你还需要别的帮手吗?”

  “不用了,轻骑简从才能快去快回,黑渊离山庄有多远?”

  齐义告诉她,“宓大夫,黑渊离山庄单趟约莫要三个时辰的路程。”

  “那我们午膳后立刻出发,先到黑渊附近找地方过夜,明儿一早就入黑渊采药,我希望在明天日落之前将药带回到山庄。”宓如意说出自己的计画。

  奎仕东吩咐道:“齐管事,你快下去准备,挑选两匹好马当坐骑。”

  “是。”齐义领命后退下。

  李华一思索再三后有了决定,“宓大夫,我也和你一起去,沿途有个照应。”

  宓如意拒绝,“不行,山庄里不能没有大夫留守,李大夫,你要留下照顾少庄主。”

  这个理由让李华一无法出言反驳,他觉得扼腕,这么好的机会又错过了。

  决定好采药的计画后,宓如意忙离开大厅回房准备下午出门的事。

  随着她离开的李华一忙追上问,“宓大夫,要将这事告诉少庄主吗?”

  宓如意脚步停了停,没有回头,“若少庄主没问起就别说了。”回答后她快步走回云轩。

  这答案令李华一很满意,这些天他看出宓如意和奎行云没那么亲密了,如今连她要出门采药的大事也不对他提起,表示宓如意在疏远奎行云,对他而言这真是好消息。

  李华一愉快的转回自己房间。

  ※※※

  “宓大夫离开风云山庄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用晚膳时,奎行云才从父亲口里知道这件事。

  “治你身上的毒需要黑降丹这味药,但是药行都买不到,所以宓大夫就自告奋勇去黑渊采药了,我让齐管事为他带路,他们午后就出发了。”奎仕东告诉儿子。

  “采药的事可以由别人去做,她承诺过未治愈我的病而不能离开风云山庄,怎么可以食言?”奎行云俊脸沉下。

  “黑降丹除了丹心无毒之外,整株都有致命的剧毒,摘采的困难度很高,只有宓大夫有过采这味药的经验,也唯有他识得黑降丹,自然要由他去了,他离开风云山庄的理由很正当,明天就会赶回来了。”

  奎行云听到此话,脸上除了不悦外,眼里也闪过了忧心,“既然黑降丹这么难采,就更不该让她去冒险,这件事为何不先征求我的意思?还瞒着我呢?”

  奎仕东对儿子的怒气感到不解,“云儿,这是宓大夫自己的决定,不对你说或许是怕你担心,你不需要为这种小事发脾气的。”

  “云儿,宓大夫这也是为你着想,你别生气了。”奎夫人见儿子动了火,忙安抚说。

  奎行云稳住自己的情绪,“爹、娘,宓大夫是孩儿的主治大夫,她最要紧的工作就是医治孩儿,万一她采药时不小心有什么闪失,谁又能为孩儿的病负责呢?她应该留在孩儿身边,不是去冒险采药。”

  “现在人都出门了,要追回也来不及,爹相信宓大夫会平安回来的,云儿,你放心吧!”奎仕东好声劝道。

  奎夫人也和丈夫意思相同,都劝儿子不用挂心。

  奎行云不想多说,只能装出没事样面对爹娘,但他心中是又急又怒。

  这个小东西竟敢瞒着他出门,真是太大胆了!为了她这两天莫名其妙在躲着自己,他就已经是满肚子的火气了,正想今天找她来好好说清楚,没想到他还没行动,她竟背着他私下离开山庄,虽然是为了采药,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他知道呢?若不是在用膳间爹无意的提起,他还不知要被隐瞒到何时呢!

  他本就觉得她因为自己的毒发作而神情有异,如今她连如此重要的事都不告诉他,这小东西真的有古怪,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竟将他视为洪水猛兽似的远避,教他气闷,可惜他知道得太慢了,否则他一定出庄追人,非追到她说明白不可!

  如今说这些也来不及了,他只能静待她回庄,再和她算这笔帐!

  宓如意,你别想逃开我,我这辈子已经准备和你没完没了了!

  因此奎行云表面上很平静,但私下他却是数着时辰等宓如意回山庄,只是在等待下,时光好像故意走得特别慢,不过是一夜一天的时间,他却觉得如同过了千百年之久。

  奎行云的耐性快被磨光了。他从不知道等人是件如此难熬的事,才短短的时间,却教他尝到了相思的折磨,没想到这个小东西会如此令他牵肠挂肚,加上了他受的这些罪,宓如意欠他奎行云的情债就更多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宓如意所说会回山庄的时间,奎行云颁下命令,宓如意一回风云山庄就必须立刻来见他,他在云轩里等着审佳人。

  可是直到月上梢头,却仍未见到宓如意的踪影,奎行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少见的阴霾神情吓得身边伺候的四婢和岳勋都不敢多话,真希望宓如意赶快回山庄,奎行云一见到她心情就会转好了。

  奎行云虽面带愠色,但其实心中满是忧虑着急,直担心宓如意会出事,尤其他知道黑降丹毒性强,又生长在湿滑的山壁上,若一不小心……

  他忙煞住自己的念头,不敢再想下去。不会的,他要相信她的能力,她能独身一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绝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出意外,她不会有事的。奎行云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敢往坏的方向想,坚信她会平安归来。

  终于在冷风飒飒的夜半时刻,宓如意和齐义安然无恙回到风云山庄。

  现在是夜深人静的大半夜了,宓如意故意将回来时间拖晚就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岂料她才入门一下马,岳勋就来到她身边,急着要带她去见奎行云。

  “少庄主还未入睡?”宓如意讶异的问。

  “宓大夫,少庄主从早等你到现在,不见到你少庄主是不可能安眠的,请你快点去看看少庄主吧!”

  宓如意看岳勋紧张的模样,也猜得出奎行云现在绝对没有好心情,在心中轻叹口气,只能强打起精神去面对他了。

  步入云轩,她来到奎行云房里,见到了神情冷凝漠然的他。

  “少庄主,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她向他微点点头打招呼。

  奎行云遣退了身边的人,直到房里只剩下他俩,才目光冷寒直视着宓如意道:“你难道没有话该对我说明吗?”

  “若少庄主指的是我离开山庄到黑渊的事,我想你应该很明白原因了。”宓如意淡然回应。

  “那为何要瞒着我?”奎行云的声音更冷了。

  宓如意辩白,“我只是没告诉你罢了,不是特意要瞒你。”

  “该死的,别和我打哈哈,这两者的意思还不是一样,你忘了你答应没治愈我之前不能离开风云山庄吗?”奎行云的冷漠不见了,语气中满是怒意。

  “我并没有离开风云山庄,只是为了采药而暂时出门,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若你找我只是为了解释这件事,我话说得很清楚了,现在我想回房休息。”宓如意疲惫的说。

  奎行云却不放人,“你还欠我许多的解释!说,为什么要躲着我?你心里藏了什么事?你今天得给我说明白,否则我们两人都别想休息了!”

  宓如意心一紧。他看出来了!但她却不想多做说明,避开他炯然如炬的目光,含混以对,“你多心了,我没有躲着你,也没有心事,我奔波了一天很累想休息,而你身上有病,更不能熬夜,有什么话留到明天再说吧。”她转开要离开。

  奎行云飞快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不准逃避,说清楚!”

  “你要我说什么?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治愈你的病,我心里想的也只有这件事,我不想打坏“医仙没有医不好的病人”这条铁律,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吗?”宓如意语气冷硬的回答他,她不能沉溺于感情中而影响到自己的医术,陷他于危险里。

  “你真要如此冷漠的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吗?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丝的好感?你别自欺欺人了!”奎行云要扯开她故作的淡漠。

  宓如意不让自己心软,只好狠着心伤害他,“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胁迫我接受你的感情,为了不影响你治病的心情,我只好默默承受,却让你误以为我也对你有眷恋,其实这都是错的,我爱自由的心不曾一日改变,没有人可以留住我的脚步,我也不会为任何男人改变,包含你,我能说的还是同样的老话,请你别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到头来一定是白费心思的。”

  奎行云瞪着宓如意,脸色很平静,但却像是暴风雨来的前兆,“我在强求你的感情,而你为了顾全大局想医治好我,不得不对我虚与委蛇,你的意思是我一直都是一厢情愿,而你不过是我威势下的受害者,对吗?”

  “我不想将话说得如此决裂,你对我的照顾,我一直感恩于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除去男女之情,我还是很愿意和少庄主做朋友的。”若他明白自己的苦衷,便能体谅她不得不这么做,假使他们之间是真感情,便能不被虚伪的言语所迷惑了。

  只是宓如意没有考虑到男人的自尊不容被如此的扭曲,尤其是对一个天之骄子来说,他是无法接受拒绝的。

  她的话让奎行云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冰冷又带着嘲弄,“宓大夫,要你这样花心思的应付我,还真是辛苦,我不接受你的同情,也不用你的施舍,我真以为你也对我有意,没想到却只是一场误会!从你昨天离开山庄后,我就很耐心的等待,焦急的盼望着你回来,还担心你会在采药过程中遇上危险,原以为你是为了我而历经辛苦,如今你说开了,我才明白你为的不过是对玄铁令的承诺,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这次不会再装傻听不懂,宓大夫,以后你可以无所顾虑,我不会再对你纠缠不清了。”他丢下保证。

  宓如意一听他这些似要斩断情丝的话,心中惊慌了起来。他怎么能那么快就下决定要放弃她呢?以前自己斥喝他再难听的话,他都是嘻嘻哈哈很不正经的略过,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为何这回他竟然当真了,他怎么不再次跳过她的拒绝而继续缠着她呢?

  “你……你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表明大夫对病人是不能有过多的感情,否则会被情所蒙蔽,而不能客观的诊治病人,我不愿自己发生这样的情形,而你身中重症也不容我下药诊断有一丝的误差,所以我们──”

  宓如意的解释还没说完,奎行云脸色蓦然转白了,手捂在胸前,身形踉跄的往后退,她急上前扶住他。

  “小心!”她扶他在床边坐下,忙为他诊治。

  他的毒又发作了,宓如意从怀中掏出固心丸喂他吃下,再扶他躺下用金针封住他的大穴阻止毒蔓延。

  “你体内的毒又发作了,幸而我已经采回黑降丹,明日就可以为你解毒了。”

  奎行云冷淡的看着她,“你能多快治愈我,就多快使我康愎,那你便能完成承诺尽早离开风云山庄了。”

  “你现在是希望我早些离开吗?”宓如意有些受伤的闷着声问。

  “这不是你的心愿吗?你既然想自由自在,风云山庄也不好变成你的牢笼,只要治愈我,你就能展翅高飞,风云山庄也愿送上丰厚酬劳当谢礼。”奎行云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奎行云这话听入宓如意耳里很不好受。她的解释他怎么还是没听进去呢?难道真要她清楚的挑明说吗?算了,看来只会越说越乱罢了,瞧刚刚不是引来他的毒发作吗?果真印证情字害人不浅,让她更不能说明白,这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他好。

  她喟然轻叹,“我会尽心医治好你,但不需要酬劳回报。”

  “我明白你要的只是为师父清偿玄铁令的诺言,但是风云山庄也不做占人便宜的事,该付出的我们绝不亏欠。”奎行云冷冷的说。

  那对于付出的感情呢,他又要如何处理?她很想问,但是不想再引起风波,奎行云已经为毒所苦了,她怎忍心再刺激他呢?

  宓如意收回金针后柔声交代,“少庄主,请闭上眼休息,安心定神才能稳住体内之毒。”

  “我会照顾自己,你可以回房了。”奎行云淡漠的下逐客令。

  听到他竟然要赶她离开,宓如意愕然又难过,强克制下心中的伤感,搬出大夫的身分,“少庄主的情况尚未稳定,我还是留下看着比较安心。”

  “这又是为了大夫的职责吧!”奎行云冷然一笑,然后不再说话的闭起了眼睛。

  他既是明白,又何必再为难她呢!宓如意心中苦涩,秋水眸子盯着床上的奎行云,心中叹着气。唉,他不会了解身负病人生死的压力,这是要和阎王爷竞争的工作,大意不得,也没有重来的机会,对他越是重视,她就越无法放开自己的感情,只能待他身体痊愈了,她才能将一切详情说出吧!

  只能希望这段感情能禁得起考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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