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快看!”突如其来的兴奋声,让大街上原本熙攘的人群在一瞬间全都静默下来。
“哗——”一阵阵的低呼,如排山倒海般,随着衔前大道上两人两马的接近而越来越大。
“看!那两个人——”无论男女,脸上尽是难掩的兴奋。
骑在马背上的拓拔鹰伸手一扯,勒住马缰,望着迅速聚拢的人群,一双浓眉不悦地蹙起。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打进入中原以来,像这样的情况便一再发生。无论他走到哪儿,所有人的反应全都如出一辙。大唐不是号称广纳各国文明吗?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烦!他恶狠狠地瞪向人群。
“啊——”突然,一个女人尖叫着捧住胸口,当场昏厥过去,旋即让周围的人给硬生生地架住。
拓拔鹰低声诅咒。
“咳。”骑在一旁的宇文竣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鹰啊,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你不觉得……”
“闭嘴!”此刻,他不想再听见这家伙的任何评论。
幸灾乐祸根本就是这家伙的天性!
“好吧!”宇文竣斜飞起一道剑眉,无所谓地耸肩。“不过说真格儿的,我觉得你最好管好你那双鹰眼,别再招惹那些女人了。”
实在是太夸张了。就算是在他们鲜卑国境内,也从没见过这么骇人的情景。
当然,拓拔鹰的俊挺足以吸引无数女子,这是无庸置疑的。但他不解的是,出了鲜卑,来到大唐,这儿的女人竟然比鲜卑女子还缺乏抵抗力!
不过是一个眼神罢了,瞧瞧那是什么反应?
想他堂堂护国名将,生得也是仪表非凡,器宇轩昂,怎么不见女人对着他尖叫昏倒。难道没人瞧见他也是美男子一名吗?他不以为然地摩挲着下巴。
“我招惹她们?”拓拔鹰翻了个白眼。“你瞧瞧这些女人,本就是臃肿虚弱到随时会昏过去,这要与我有关才有鬼了。”
这小子要是再继续用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对他说话的话,他难保不会有想挥拳过去的冲动!
“是啊、是啊!说要到大唐来选妻的人可不是我。”宇文竣眯起眼。“你要是喜欢瘦点、健康点的,回鲜卑去不挺好?”别人怕他,他宇文竣可不怕。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只“草原之鹰”,从不轻易伤人。
拓拔鹰脸色一沉。“这事由得我?你以为我喜欢?”
若不是他们鲜卑贵族近亲成婚的情况太过严重,他也不会为了子嗣的问题远赴大唐,挑选一个异族女子为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要求一个女人忠诚,已是难如登天,要求一个异族女子的忠诚,更无异是缘木求鱼。
但无妨,他要的,也不过是让她怀有他的骨血罢了。
“是吗?”宇文竣环顾四周。幸亏他不是王族。“我个人倒是不排斥。”瞧瞧这大唐女子是都……丰腴了些,但却出乎意料之外地另有一种风情。
对男人来说,能多一种选择,总是好的。他扬扬眉。
“是啊!我看只要是女人,你都不会排斥吧。”拓拔鹰冷哼一声。
“嘿,你说这话就太——”
“太实在了?”不待他辩驳,拓拔鹰纵身下马,头也不回地往人群走去。这样的举动,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宇文竣一愣。“鹰,你想做什么?”
拓拔鹰劈开双腿,一双手插在臀上,以低沉的嗓音问道:“你们这儿,最美的女人是谁?”
“一时间,抽气、惊呼声四起。
“好样儿的。”宇文竣微笑。直接开口问,倒是最省事的方法。自然,正是“草原之鹰”一贯的风格。
鹰行事一向决断,雷厉风行。身为一国之主,他的高瞻远瞩一向为百姓所信服;身为鲜卑勇士,鹰的武术、骑射,其姿态之优雅、之精准,正如草原上高飞的苍鹰,无人能及,“草原之鹰”之名,自不陉而走。而眼前这情景,正是鹰会做出的事。
“你这蛮子想做什么?长安城的美女岂是由得你随便问的!”一名男子排开人群,极不悦地开口。
不过是一个蛮子罢了,竟敢打听赵家甜儿小姐的下落!想他李大郎财大势大,至今连赵甜儿的手指头都没见着一根,哪轮得到他这只癞蛤蟆来吃天鹅肉?
生得俊又如何?没钱的蛮子,根本什么都不是!
“蛮子——”拓拔鹰眯起眼,缓缓开口道。“问——不——得——吗?”话声虽是平缓的,但低沉嗓音中隐含的怒气却令人无法忽视。
侮辱,是他绝无法容忍的。
“我——你——”李大郎瞬间打了个寒颤,气焰全失。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目光扫向全场。
一群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敢答话。
这外族人虽披着一身毛皮,但论外貌、论气势,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可李家也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仕绅,谁也不敢得罪,于是场面僵持不下。
“诸位,传闻大唐女子个个风华绝代、美丽大方,”见情况不对,宇文竣上前一步,打躬作揖,微笑开口,“咱们兄弟俩打关外到这儿来经商,一路上也确实见着不少美女,可却从未见过一个美过咱们家乡的美人儿的。这回来到长安,没想到果真没一个人说得出大后美女在哪儿。看来,传闻也不过是传闻罢了,你说是吧,兄弟?”他朝拓拔鹰眨了眨眼。
拓拔鹰双臂环胸,不置可否。诉诸民族情绪?亏他想得出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李大郎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我们长安美女怎么可能比不上番邦的女人!告诉你,长安城赵家的赵甜儿小姐,绝对是世上无双、独一无二的天仙美女!
嗯哼。拓拔鹰扬眉。
“哦,你说的赵甜儿小姐……”宇文竣故作惊奇。“当真有那么美?”
“当然!”李大郎骄傲地点头,仿佛说的是自己的妻子。
周围的人也毫不犹豫地跟着点头。
“眼见为凭。”
瞧这反应,该不会有错了。“既然这位兄台说得如此肯定,不知可否请您代为引见,也好让我们可以有凭有据地回乡称赞大唐的好啊?”
“这个……”李大郎迟疑。
“怎么,兄台与赵家小姐不熟吗?”宇文竣扬眉。
“熟!当然熟!”李大郎答得异常迅速。“只是……”
宇文竣叹了口气。“看来看去。人群中就属兄台您最出色了,可像兄台这样的人中之龙,跟赵家小姐又是那样熟,却都没法子帮上忙,我看,还是不勉强了。”他转向拓拔鹰道:“兄弟,咱们还是回族里去吧!”说罢,按住拓拔鹰的肩膀就要离开。“慢着!”李大郎被这样一激,按捺不住,一伸手便捉住了宇文竣的臂膀。“就冲你这句话,这个忙我是帮定了!大唐天威,怎么可以毁在我手上。走!我带你们进赵府!”他撂下话。“真的?”宇文竣喜形于色。“还会有假!”李大郎拍胸脯保证。“跟我走就对了!”
望着李大郎迈开大步的背影,宇文竣转头对拓拔鹰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看见没?做事,是讲方法的。”“是啊!”拓拔鹰斜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就如同你对女人的品味一样——”他刻意不接下去。“嗯?”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竣不解。“还真容易满足。”拓拔鹰作出结论,旋即回身上马。“你——”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宇文竣脚下一踢,跟着追上前去。
··········“李贤侄,实在抱歉,你也知道,小女向来是不见客的。”赵府大厅上,赵家老爷开门见山地拒绝了李大郎的请求。
自甜儿及笄以来,上门求见及提亲者便络绎不绝,为了应付每日登门拜访的访客,他这个做爹的早已练就一身推三阻四的好工夫。当然,他的宝贝女儿是要嫁的,可总也得选个配得上她的男人才成。
眼前这个,甭说提亲,连见都不必了。
李大郎仍不知趣地诞着脸道:“赵伯父,我们两家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是跟甜儿妹妹见个面罢了。今天我这两位朋友打大老远来,您总不能让我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吧。”
赵老爷仍维持着一贯的微笑。“实不相瞒,李贤侄。我那女儿性子骄纵,更从不见客,连我这个做爹的也管不动她啊!还是请三位在舍下喝杯好茶,由老朽向你们陪不是便是了。”
拓拔鹰与宇文竣交换了个眼神。
任谁都听得出这李大郎在赵家“受欢迎”的程度了。“赵老爷言重。”拓拔鹰起身。“若真不能见,在下便告辞了。”
赵老爷一愣。
哪来的年轻人,这么大口气。
打一进门,他便仔细观察过李大郎所带来的这两名男子。以“人中之龙”来形容眼前这两人,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坐在他眼前这叫拓拔鹰的,器宇轩昂、高大英挺,斜飞的剑眉,掩不住王者的霸气,而那一身钢筋铁骨,更是显示出他的意志与坚毅。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双令人震慑的黑眸里,却有着难得的温情。
至于另一位……看似俊朗温和,实则精光内敛。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这两名外族人必定出身非凡。
生意人?只有李大郎这样的蠢货会相信。
只不知,这样的人为何会与李大郎攀上关系,又为何会找上他赵家?
难道,真是为了甜儿而来?
打扰了。”宇文竣跟着起身,无奈地耸肩。他也不想在这儿干耗时间。有时,鹰的坏脾气的确让他轻松不少。不过,也只是“有时”。“拓拔兄、宇文兄——”李大郎顿觉面子上挂不住,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圆场。“李贤侄,”赵老爷顺势起身,笑容仍维持在脸上。“那么老夫便不送了。”
虽然,他颇欣赏眼前这两位年轻人,不过毕竟是外族人,如果他们当真是为甜儿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不希望替自己的女儿惹来不该惹的麻烦。“告辞。”拓拔鹰抱拳。“赵老爷,多谢招待。”宇文竣微笑,喝下最后一口茶,与拓拔鹰并肩离开。只留下僵在当场的李大郎,和一脸微笑的赵老爷。
··········“这么轻易就放弃?”走出赵家大门,宇文竣勾起一抹邪邪的笑。
他不信鹰真会如此轻易放弃,除非,他打算随便挑个女人回去交差了事。不过以他对鹰的了解,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拓拔鹰挑了挑眉。“做事,是要讲方法的。”“哟呵——盗用我的话。”宇文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这么说,你有方法喽?”进不了赵家大门,还会有什么方法?他倒是有些期待。
拓拔鹰不置可否,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在那儿等我,我去去就回。”“让我等?”宇文竣瞄了瞄他所指的方向,不甚满意地环起双臂。“鹰,你可以看得传说中的中原美女,而我却见不得?再说——”他缓缓咧出一个微笑。“你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
开什么玩笑,有美人儿的地方还少得了他?“竣——”拓拔鹰微微一挑唇角,以同样的语气回敬他。“你可还记得自己这趟出门的任务?”
该死!宇文竣暗暗诅咒。该死的鹰!竟然拿身份来压他。
“怎么,忘了?”拓拔鹰扬眉。
“没忘,我崇高无比的王。”宇文竣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属下的任务是——协助王找到合适的妻子,延续我族健康的血脉。”
好家伙。这样很有趣吗?还需不需要他高呼吾王万岁?宇文竣暗暗腹诽。
“原来你还记得嘛。”拓拔鹰忍住笑意,再度指向树下。“这不就是了。所以,你在那儿等,我自己去就行了。”
在他的国度里,以德服人,向来是他一贯的作风。只是这也有个后遗症,那就是——他的将军往往会选择性地不遵守他不尽合理的命令。
看来,他是该认真考虑让竣学习些君臣之礼了。
“太不够意思了。”宇文竣继续抱怨。“我的责任是协助你没错,可好歹也让我协助你看看那女人够不够美吧。万一你的眼光
“这点,就不需要你的‘协助’了。”他肯定地截断他的话。“换个角度想,如果那女人不够美,我还算是救了你的双眼呢!”说罢,他轻轻一跃,纵身跃上屋梁。
“救?救个鬼!”望着他消失在赵家的背影,宇文竣咬牙切齿。
老天保佑,最好让你看见伤眼的东西!他再次腹诽。
··········
“小桃,去替我多拿些玫瑰花瓣和牛奶来。”
后花园里,一阵清丽的女声响起。
拓拔鹰顿了下。
悦耳。如果声如其人的话,他倒是非常期盼见到这名说话女子的模样。
“是,小姐,我这就去。”
远远只见一名婢女自灌木丛中走出,随后迅速离去。
他移了移,却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恰恰被一棵大树遮住,使他看不清那灌木丛里女人的模样。但看来,这被称作小姐的女人,应该就是赵甜儿了。
突然,一阵歌声响起。“啦啦啦——啦啦啦——”伴随着动人歌声的,是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
水声?他一怔。
该不会,她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洗澡?
拓拔鹰眉服一挑。原来大唐女子忒地大胆。看?还是不看?他有些犹豫。
鲜卑人幕天席地,对于身体的裸露向来不以为意,只不过,在大唐或许就不是如此。但……若在不惊扰他人的情况下,他也毋需放弃这样的机会,眼下一次看个清楚,省得他将来多费工夫。
这样一想,他立即纵身一跃,轻松落入赵家后花园。
“啊——”一阵尖叫随着他的落地响起。
该死!拓拔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忘了那个叫小桃的婢女了。看来,尖叫或许是大唐女子的通病。
一个回身,他点住了婢女身上几处大穴,制止她“不当”的举止。
“我只是见你家小姐一面,没别的意思。”本来,他只想看个几眼,没想到却被这叫小桃的坏了事。
既然如此,就正大光明地见吧!他给她一个微笑,取过她手中的牛奶和玫瑰花瓣。“这点小事,由我代劳便行了。”
小桃一双眼睁得老大,却动弹不得。
一脚踏入灌木丛,他却愣在当场。
“小桃,你怎么了?拿个东西也叫得这么大声?”一回头,赵甜儿惊叫出声,整个身子沉进水里。“来人哪——”
她环抱住自己,脑筋全然无法有条理地思考。
“闭嘴!”他已经受够这些尖叫了。
“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她理在水里,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
她的后花园里,怎么会有个披毛带皮的野蛮人?他看见她的身子了吗?小桃为什么没阻止他?小桃……天!该不会
“小桃?小桃——”她慌乱地喊。
“别叫了,她不可能回答你的话的。”他摇摇头。“你就是赵甜儿?”
老天,她也太……丰腴了点吧!
尽管她躲进水里,但刚才那一瞥已够他看得一清二楚了。没错,她的一张脸生得是比寻常人甜美、精致了些,可却太……圆了点。
她胸前的蓓蕾,足以满足所有男人的梦想,柔顺的腰部曲线,充满了诱人的风情,而那半露出的丰臀……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
美是美,就是……太圆了。
“你……你把小桃怎么了?”她惊恐地睁大双眼,乌黑的长发缠绕着她丝缎般晶莹的肌肤。
她一身吹弹可破的肌肤,该不会是这牛奶和玫瑰花瓣的功劳?他望着手中的瓶子。
除了太圆之外,她几乎没什么缺点。
或许——他考虑着。
或许将她带回鲜卑,饿她个几天、逼她多动一动,应该很快就可以达到他的要求。还是……他该再找找看其他的女人?
“小桃?这时候,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他忍不住要提醒她。
“你——我警告你,最好放下你手中的东西,立刻滚出这里,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早已经死过千百回了!
他一怔。
看来,这个赵家小姐的脾气,比他想像的还要大得多。不是说中原女子多温驯的吗?但不知为何,她的个性却挑起他更多的渴望。
“是吗?”他语带挑逗地问。“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不放过’我?”
“你……你这个……”她气得发抖。“我会要人杀了你!”
无视于她的威胁,他微笑道:“听说……你是大唐最美的女人?”
她倒抽一口气。天!原来他是想劫色!“你这个无耻下流的蛮人!我赵甜儿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那脏手动我一根寒毛!”她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无耻下流?他的眉心蹙起,不悦于她对他的态度。
这女人,需要一点教训。
“是吗?”他的唇缓缓勾起一个弧度。“我说,一个人玩水,是不是太无聊了些?”话声方落,他跟着扯开衣襟,一脚踏进水中。
他想做什么?她猛地后退。
“别……别过来!”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他停下脚步。“我不过去,那么,你过来如何。”当然,他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永远别想!”她转身向后跑,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竟硬生生地栽入水中。
“啊——”她尖叫。“救命——啊——咕噜噜噜……”
最后,平静的湖面,只剩下一颗颗逐渐消失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