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踏进心魔所创的心之狱里的雷颐,隐约地记得,方才他还自床榻上起身去点燃房内快灭的火烛,可在下一刻,不设防的他,却中了魔界的术法,转身来到了个看似眼熟的老地方。
金色的战甲,在日光下刺目得令人不愿直视,一手撑着下颔独坐在巅顶的斗神无冕,身后的战袍迎风飘摇急打,制造出一连串扑籁簌的响音。
无冕在看些什么?
好奇于无冕面上那副专注的模样,雷颐顺着他的目光向山巅下的云海看去,看见了各有异心的神界众神,再往下看得更深入些,是一片繁华热闹的人间,让早就与无冕一道看惯了此景的雷颐,在觉得百般无趣,正想收回目光时,飘散开来的云朵,却让他再次瞧见了始终没有在他心中遗忘的过去。
仙海孤山上,与无冕交手却败在他手下的雷颐,在被封入剑中之时,闭目不忍聆听欲救他的弯月遭到三界收伏的泣声,看着眼前一再上演的情景,高站在云端上的雷颐别过脸,拒绝再次踏进旧梦,就在此时,身旁之物与他云之景霎时消散一空,只留下挥之不去的黯色,伸手不见五指。
总算有些明白自己踏进了何处的雷颐,面对着眼前这片在未来他必须屈服的黑暗,他淡淡问向身后。
“这些日子来,你躲在哪?”
“人心之中。”现身在他后头的心魔,得意地巧笑,“自弯月离开妖界后,我便一直躲在她的心底。”愈危险的地方,亦愈安全,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躲在心中?怪不得任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扬掌点燃十来朵鬼火照明前路的雷颐,缓缓回过身盯着这名他找了许久的债主。
他扳扳两掌,“别怪我,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
“甲之矛尖,乙之盾厚。”并不为自己安危担心的心魔只是笑笑地问:“这矛盾的道理,你可听过?”
雷颐遗憾地扬起嘴角,“可惜的是,你不是可当矛的那块料。”
“既然无人可敌神之器,那么神之器对神之器呢?”有备而来的心魔,老早就为他做了周全的准备。
什么?
他朝身后拍拍掌,“好好面对你自己吧。”
一抹抹自地面浮起的人影,在青冥色的鬼火掩映下,徐徐地显露出面容,雷颐张大了灰眸,错愕地看着眼前一个个的敌人,竟全都是他自己。
“竟然来这套……”当所有在他面前站定的剑灵,齐抬首将灰眸望向他,同时也将手中之剑对准了他时,不得不对自己出手的雷颐连忙迎风唤出惯用的长剑。
打算一举将雷颐成擒的心魔,原以为这回只需要利用雷颐心的缝隙,就能坐享其成地将他封人剑中,可在这片属于雷颐的心之狱里闯进了另一抹倩影之时,他发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眼看着救兵已到,心魔恼怒地敛起一双墨眉,在心底计较了一番后,不得不退让地先行退出幻境之外。
手扬弯月刀潜人的弯月,在张眼搜寻着心魔的身影之时,意外地在迷离锁雾之中,发现雷颐心中之魔,竟是斗神与他自己。只是处于远处,一直拍手旁观的斗神,似乎并无意杀了雷颐,而被迫与一个个相同的自己厮杀的雷颐,则是在以寡击众的景况下,渐渐败下阵来。
定眼在面貌皆同、身形亦同的剑灵中看了一会,弯月微微眯细了美眸,将其中一人给认出来后,不由分说地扬刀解决其他的剑灵。
乍现的刀光在黑暗中闪耀如电,忙着与自己交手的雷颐,以剑架住对手的动作后,愕看着追他追至这来的弯月,不留情地趁那些剑灵齐攻向他时,自他们的背后偷袭,当她持刀亲刃他眼前最后一名剑灵之时,他还因她止不住煞势的刀气被震跌至地。
“我不相信……”他愣着眼瞳,“你居然下得了手。”这算不算是杀夫呀?
收刀回鞘的弯月,莞尔地瞥他一眼。
“难道你希望我放过他们吗?”不好吧?放过假的,她可不保证真的能够不被那些假的劈死。
自顾自地在嘴边咕哝了一阵后,他搔着发,赖坐在地上问。
“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分明看起来就是一模一样,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破绽,可她怎有法子将他给认出来?
“伪物与真品,哪有分不出来的道理?”她伸指轻点着他的鼻尖,“更何况,我并不博爱。”
挑高一眉的雷颐,在微暗的四下中微眯着眼,在她欲将指尖收回时,拉来它刻意轻吻,面颊微绯的弯月,掩饰性地一把拉起他。
“走吧,我带你出去。”
雷颐淡淡地看着对此种情境已经处之泰然的她,“你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鬼地方。”
“看过太多回了,不想习惯也很难。”按着燕吹笛教过她的解咒法施咒的弯月,熟练地念完咒文之后,举刀劈出一线光芒。
人间的月光重新洒落在他的身上,走出幻境的雷颐,团簇着掌心,伸手轻掬一份清丽的月光,而后猛然想起一事的他,连忙警戒地张望着四下。
“心魔呢?”
“他不会留在这等你砍下他的头。”同样也遍寻不着心魔的弯月,朝他摊摊两掌。
白白错失一回机会的雷颐直握着拳心。
“你怎没先拦住他?”谁知道下一回心魔会如何、会在何地出现?在她赶来救他之前,她不该让那家伙有机会逃走的。
她柔声提醒他,“我不能动他,只能自保,记得吗?”单是闯进心魔的幻术里,就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气力,而在解决那些心魔所制造出来的幻术,也让她的内伤加剧,再动心魔,只怕她会提早投胎。
差点忘了她受咒法所缚的雷项,在听完她的话后,自掌心中施放出数朵冥火照路,试着想趁心魔未走远前追上他,但明白他想做什么的弯月,却一把勾拉住他的臂膀不让他前去。
“弯月?”任冥火在顶上飞舞照耀的雷颐,不解地看着她将双掌环上他的颈项,并把面就贴合在他的胸膛上。
她在他的心房外头轻声说着:“今后,让我来当你的眼。”
怔于她所言的雷颐,多心地想着她为何会突有此话。
“就由你来代我笑代我哭,好吗?”
“你要我放弃心魔?”想通她话意的雷颐,一双剑眉不赞同地锁紧。
早已看淡的弯月,并不似他那般执着,“与其让你再去冒险,我情愿不要拿回那些,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但——”才想劝她的雷颐,遭她一指按住唇瓣。
“今日我才发现,其实我是很感谢上苍的。”她捧住他的脸庞,似捧回一份失而复得的真爱。“因为,就算我失去的再怎么多,她还是将你给了我。”
他不禁放软了声调,“你真这么想?”
“嗯。”盈盈的水眸清映着他的眼“当年我们之所以会被分开,一定是为了今日的重逢,就算这段漫长的分离旅途让我们变得伤痕累累,可是我知道,我们一定能够冶愈对方,因此我们一定要过得比以往更幸福。”
近在飓尺的瞳仁绚丽如虹,岁月的沧桑如昨夜急雨,在天晴后逝去无踪,情不自禁陷入其中的雷颐,以为自己在她眼中,看见了一道雨后的彩虹,润凉的指尖抚过他的脸庞,他低首靠近她,以唇轻轻触碰这轮圆满光华的月儿。
她在他的唇上哺哺,“别再分开了好吗?”
“不会了。”雷颐的十指在她的腰后收拢缠握。“谁都不能再把我们分开,我们要在一起到永远。”无论他们是为何被造出,也不管世人如何看待,他知道,就算三界都容不下他们,他们还是能够拥有彼此。
“我们回家去吧。”偎靠进他颈肩的弯月感激地闭上眼,“把三界、心魔,还有人间的事都忘了,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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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在海天之处缓缓沉坠,远处的海面辉煌璀璨,在海天的更远尽处,有着另一片燃烧的十丈红尘。
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回到仙海孤山,赶在日落时分来到海岸的山崖边,并肩坐下欣赏日落景致的雷颐与弯月,静看着炫目多彩的夕霞,将海面点缀得光粼四射。迎面而来的海风吹扬起他俩的发丝,唤着空气中熟悉的气味,弯月将手伸向雷颐的掌,悄悄握紧了他,他微扬起唇角,揽着她的肩头让她靠在他的颈间。
当最后一丝霞光隐没在海洋的边缘时,等不及接手来到的夜色已将孤山掩覆,贪恋久违多年美景的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眼,打算在月儿自孤山另一面的海上东升之前,转移阵地去欣赏另一份让他俩迫不及待想重温的回忆。
知道雷颐在夜间完全看不见的弯月,挽住他的臂膀,小心地带着他远离山崖边,走向早就不再绽开桃花的枯林间。
“雷颐?”走了一阵后,在他突然停下脚步疑心地回首四望时,她不解地唤道。
“我们似乎有客人来了。”失去笑意的雷颐,森冷着一张俊容,没想到那票人物竟连这个地方也追来。
“哪门子的客人?”也因这份气息而感到忐忑难安的弯月,不抱希望地看向远处黑暗的海洋。
“三界。”他轻推着她的肩,“你离开这避一避。”若是在他时,他相信她定能把这班自以为正义的家伙打发掉,但现下的她伤势未愈,若要应付三界齐攻,太勉强了。
“你呢?”弯月质疑地看着无半分离开之意的他。
“他们针对的是我不是你。”三界不把她当一回事,是因她厌倦杀生,故而对她不存有戒心,若让三界见着她与他一道,只怕三界会连她也算进去。
“日落了,你也等于瞎了。”心火暗涌的她不客气地横他一眼,“你若留在这,不是被他们封回剑中。就是等着我来收尸。”好不容易他们才躲到这地方来,盼望能重新展开生活,但他却要她走?要她再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她而去?
“放心,妖孽都是长命的。”他微微一晒,再次举手推着她,“走!”
她拧起秀眉,“你以为看不见的你打得过他们吗?”失了惯用的双眼,就算三界的凡器伤不了他,可不代表三界之法就伤不了他,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三界的对手。
“你再不走就走不成了。”在三界的气息愈来愈近时,一刻也不能等的雷颐板起了脸孔。
弯月索性直接以一手架上他的颈间。
“别这样。”不愿让她冒险的雷颐,在黑暗中,完全看不见她此时的模样,但他却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决定代他出手的弯月,在制住他后,不疾不徐地自袖中掏出黄符。
“弯月……”看不见她在做什么的雷颐在发现她竟在他身上施法将他困在由她所造的防护结界中,忙不迭地想要解咒,但她那自燕吹笛身上习来的巫术,却不是在轩辕岳能解咒的范围中。
“待在里头,别动。”兀自向他交代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方遭火炬照亮的山崖边。
他使劲拍打着看不见的结界,“弯月!”
降临在两处山崖之间的崖谷中,高举着火炬,将孤山边缘的山崖,映照得明亮如昼的三界众生,在远见一抹人影前他们走来时,纷纷手荷兵器屏息以待,但当火光映照至弯月的身上时,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兵器。
“弯月,我们要找的不是你。”鬼界为首的修罗,首先向她表达来意。
“我知道。”款款走来的芳足停顿在他们的面前,阻止他们往雷颐的方向前进一步。
“那就让开。”携来神界三圣兽助阵的泽兑也不希望她来趟这池浑水。
她徐摇螓首,“可我要找的是你们。”
“你想与雷颐一块与三界作对?”愈看她的面容愈觉得不对的观莲使者,恍然明白了她的来意。
“是你们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积藏在身上的杀意一点一滴地被唤醒,感觉自己仿佛从千年睡眠中苏醒的弯月,慢条斯理地召出一把几乎与人等高、状似弯月的大刀。
当下原本打算放过她的三界,再次各自摆出了阵式齐举刀械。
“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们就是在这岛上将我封入刀中的。恩怨由此而生,也由此作结,很适合吧?”复仇感在心中油然而生的弯月,再也不想压抑那份跟随了她千年的仇恨。“不同的是,这一回,你们没有斗神可作后盾,而我,也不再是当年灵力不济的刀灵。”
天官风巽颇不以为然,“纵使你是神之器,也未必见得你就有雷颐的本事,不然,当年斗神不会只要雷颐不要你。”
不理会他话中贬意的弯月,水眸四顾了在场众生一会后,没找到半张熟面孔的她,动作缓慢地拉刀出鞘。
“我该庆幸,你们皆不曾是我的主人。”或许,这就是她流落在三界之外的额外收获吧.
“不是你的主人又如何?”冷意四散的刀风阵阵袭来,素来对她不存戒心的神界众天官,在地面因她而隐隐震动之时,意外地抬首看向她。
“这样,我动起手来就不需顾忌!”
话语未竟,已一跃而起的弯月,执刀重重朝他们劈下,连忙闪躲刀气与神力的众生,在回过头时,眼中皆盛满讶愕地瞧着谷中其中一面已遭毁去泰半的山崖。
大开杀戒的她下手丝毫不留情,“是你们的错,你们不该把全副注意力都搁在雷颐身上的,当年火神炼出来可毁灭三界的神之器可不只有他而已!”
挥舞在空中的弯刀,在疾速之中,看来仅是明媚的月光,但它太快,任谁也挽留不住,当残碎的光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破空而来的,并非清冷如水的月光,而是寒意弥漫的杀气。
不顾同僚的死活,也懒得理会其他两界是否将因此死伤惨重,特意来此观战的郁垒与藏冬,此刻正高站在另一面崖上冷眼旁观。
“啧。”往下眺看的郁垒,有感而发地撇撇嘴角,“隔了几千年再看,还是一样可怕。”好险当初他没答应上头来办神之器这件差事,哈,瞧瞧下头那些不自量力的三界代表,在今晚过后,八成都无法完整无缺的回三界去。
“上回跟咱们交手的不是她,是他。”藏冬懒洋洋地更正,一手指向被弯月困在后头的雷颐。
郁垒白他一眼,“还不都是神之器?”
“想阻止她吗?”眼看下方的战况对三界愈来愈不利,而难得大开杀戒的弯月似乎杀上了瘾头,藏冬抚着下颔认真地问。
郁垒消受不起地哼了哼,“我可不想跟那玩意再打一回。”
“那咱们还是看戏吧。”同样也不想下水搅和的藏冬大刺刺地将身子往崖壁上一靠,大有置之不理之意。
“那个卖豆腐的也会乖乖看戏吗?”郁垒将目光移至也同样位在山崖上观战的晴空身上。
差点忘了在场还有一个旁观者的藏冬,转首看向手持佛珠,迎风坐立崖上闭目喃念的晴空,他想了想,没什么把握地应着。
“很难说。”近来,也不知这个豆腐小子是怎么了,往常不到该出手的关头,任旁人再怎么横劝竖劝,他也绝不轻易出手,偏偏在神之器这一事上头,他却一反常态从头管到尾。
山崖顶处,盘腿而坐,手拈菩提子串成的佛珠,始终没有睁开眼观看下方战况的晴空,在弯月手中之刀再次撼动大地,山崖落石纷纷跌坠之时,阵阵喃诵声戛然而止,他睁开眼,静看着在串珠绵线断裂后,自他指尖颗颗滚落的佛珠散了一地。
他深深一叹。
该是避不过,注定躲不过。
“晴空?”当晴空翻身跃下山崖,降立在交战方配的两方之间,并迅速采取行动,将鬼界一名已到了弯月刀下的阎罗给救回来。三界众生诧异地看着救过雷颐一回的他,这回不再站在神之器那一方,反而对三界出手相助。
救回一名阎罗后、晴空抬掌示意三界后退至弯月的刀风之外,在三界众生照办之后,一夫当关的晴空,紧接着以两掌接了弯月朝他眉心砍下的一刀,受制的弯月在手中之刀不能动弹之时,随即转身使劲抽刀,飞扬在风中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庞,面颊上传来的触感,令晴空怔忡了一会,在弯月又举刀挥向他之时,他连忙回神,掌心朝上地向她伸出一掌。
袅袅的火光自掌心中窜出,流光溢彩绚烂得有若初绽的红莲,乍见火光的弯月连忙收势,一改一视同仁的前态,怀有惧意地往后退了数步。
她不确定地问:“浮屠之火?”当她还在心魔手上之时,她记得心魔曾遭佛界的佛重创过一回,而那一回心魔之所以会败,就是因她这柄弯月刀败在这种足以融化她的火焰之下。
晴空低沉的叹息沉淀在夜色里,“我虽不乐见三界收伏你们,但我亦不能任你毁灭三界。”
对眼前男子的面容无丝毫印象,亦不知他是何许人物,但识得浮屠之火的弯月,心弦紧绷地握紧了刀柄,对这名不似其他的佛界之辈的不速之客格外留神,就在她想着该怎么避开浮屠之火,或是与他硬拼之时,晴空抬起头正正地凝望着她。
或许是因夜色过于昏暗,也可能是受那丛丛在他掌心中燃烧的佛火所影响,弯月用力地眨了眨眼,试着想将她所看到的疑惑自眼中逐去,只因她在他的眼中,看见了不该出现在三界身上的东西,看见了……太过类似怜悯的眸光。
不知为什么,在恍然间,她忽然想起雷颐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该不会……这就是那个身怀七情六欲,懂得心痛为何物的佛?
不顾佛火的威胁,弯月当下重振旗鼓.眼中替换上更深沉的杀意,防备地以身子挡住他看向雷颐的那个方向。
“你是雷颐见过的佛?”今夜他会来此,是来实现佛界的那个传说的?
对于她的举动有些明白的晴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以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她,许久过后,他怀疑地问。
“你愿为雷颐而死?”
她冷声反问:“有何不可?”
愣望着她的晴空,眼里,伫留不走的是她视死如归的眼神,耳里,徘徊不去的是她即使落到这个田地,仍然是无动摇的决心。
有何不可?或许,这就是长久以来,他一直在追寻的答案。
下一刻,不理会弯月眼中的诸愕,忽然背过身去的晴空,改而虎视眈眈地替她把守着在场其他三界众生。
“带他走。”改弦易辙的他,决定作得甚是突然。“我的修为有限,只能挡他们一阵。”若要神之器与三界共存,他只好采取这种作法,请两方各让一步。
“不走呢?”根本就没打算要放过三界的弯月,微微眯细了美眸,可不欣赏他这等自以为是的援手。
晴空冷冷回眸。示威性地扬高了掌心如莲焰,“你我都会后悔的。”
“弯月!”知道她决计拼不过浮屠之火的雷颐,站在远处大声地唤。
弯月回首瞧了他一眼,再看向晴空那此刻有如伟山般定立不摇的背影,她咬着过犹豫了半晌,飞快收刀回鞘,赶回雷颐的身旁照他们的意思先走再说。
“慢着!”万没想到晴空竟临阵倒戈,导致情势急转直下,欲拦下他们的三界众生,在厉声喝道之时,纷纷往前迈出了脚步。
也同时采取行动的晴空,衣袍一振,离开掌中的火莲霎成烈焰,在落至地上后迅速化为蜿蜒的火龙,逼得欲上前的众生不得不赶紧后撤,硬生生地遭隔挡在火线之外。
“晴空,你想背叛三界?”再次遭晴空坏了事后,气急败坏的观莲使者,站在火线的后头朝他喝问。
在确定弯月他们走远后,晴空这才慢条斯理地启口。
“这辈子,我是个人,属于人间,因此说不上什么背不背叛。”背叛这宇眼,太沉重了,目前的他还担不起。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眼看难得的机会即将流失,不愿被困在此地的神界天官们,打算先突破拦阻他们的火线追上再说。
晴空只是缓缓抬眼看向那几道欲攀上夜空的身影,在刹那间,原本滞留于地的佛火亦追上了他们的身影,在风中编织成一道火网将他们拦下。
“我不想破戒,因此,别再苦苦相逼。”已经有与三界大战一场的心理准备的晴空,在以佛火伤了数名天官之后,还是希望他们能看在他的份上到此为止。
无视于他的天官风巽,朝他亮出了手中的方天戟,很显然的,这一回并不愿再放过他这名碍事者。
“那日还听你说得满嘴大义,说来说去,你不也还是偏颇于他们?”
“谁教我是个凡人?”他微微一笑,“人间待久了,我懂得你们不懂的心痛。”
立于崖上,冷眼看着晴空代替弯月与三界对上的郁垒,在晴空正式动起手时,眼眸中玩闹的意味不再,严肃的神情上,眉心紧竖成一道切痕,而同样也是一语不发的藏冬,则是在晴空洁净的衣袍沾染上血腥之时,心绪万般沉重地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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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还敢找上门来?”
带着雷颐想趁晴空拖延住三界之时,乘机离开孤山的弯月,在来到岛上另一处曾经植满桃树,如今只剩枯木的山丘上时,难以相信地看着这个怎么也不肯死心的拦路人。
在此恭候大驾已久的心魔,等待着的,就是这个时机。
“在三界封了你们之前,由我先封了你们吧。”
“你别轻举妄动。”一整晚下来都安静异常的雷颐,慢条斯理地将弯月推至身后,好整以暇地问向他:“你就这么想得到我俩?”
心魔放声杨笑,“只要能够同时拥有两件神之器,三界我岂还会看在眼里?到时,魔界就不再只是必须屈服于三界之下的小界,改由我魔界一统众界!”
“说到底,你还是忘不了那个贪宇。”太过了解他的弯月,紧锁着眉心,“何时起你抢起申屠令那只贪魔的饭碗了?”
“别同我耍嘴皮。”凭恃着三界已消耗过他们实力后的心魔,黑眸在他俩身上频频流转,“我知道他瞎了,而你,你的伤势可痊愈了?”
“对付你,哪需要她出手?他算什么东西?
有过上回的经验后,这次赶在心魔再制造出心之狱的雷颐,虽是看不见,但仍是牢牢锁住了他的气息去向,在他还未及动手前,先他一步地手擒佛火奔向他的面前。
为免因心魔伤势加剧的弯月,紧掩着胸口退出了数步,看着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雷颐,在佛火之后,以魔攻魔地施展出魔界的术法,彻底堵绝心魔任何一个可辟心之狱的时机,再以自轩辕岳身上得来的人间术法,在他面前排出七星大阵,将心魔的脚步困绑在地上七颗由黄符所造的星子之间。
攻势一波接一波,来不及喘息的心魔方要结界自保,根本不认为他是对手的雷颐微微一笑,手刃结界,在指尖刺破那层薄膜之时,将剑气灌注至掌心,一手刺穿他的胸膛。
“你……”掌指深深掐陷进他肉肤里的心魔,紧紧攀握着他的肩,怔然望向那双死灰空洞的眸子。
他靠在心魔的耳畔低语,“把东西还给她。”
竭力做到冷眼旁观的弯月,从没想过她的最后一道心锁,会是在这样的夜晚宣告解开,踏着仍不太置信的步伐上前的她,非要亲自以自己的这双眼,亲眼看他形消骨蚀。
“弯月?雷颐回过头,在碰触到她时,赫然发觉到哆嗦个不停的她,竟是一身的冷汗。
“不……”止不住浑身抖颤的弯月,在心魔不复存在后,抬首怔望着夜空,颤颤地摇首,“不会的……”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雷颐,忙将她扯进怀里,“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祝融……”心底最深的恐惧,映在她的眼中不肯离去。
“奉三界之命,我特来收你们回火中。”乘着火云缓缓降落在他们面前的祝融,面无表情地看着由他一手所创之物。
“走!”明白严重性的雷颐,立即推开弯月,要她与他分头走避。
祝融不疾不徐地探出双掌,“你们哪也走不了。”
被雷颐推开的弯月,在急忙逃命而去之前,担忧地止住了步伐,看向被留在一片黑暗中的雷颐,当她急于折返回去救他之时,自她与雷颐脚底下猛然窜出的火团,只在眨眼间即高耸成一片牢笼似的火墙。
“雷颐,不要动! 她忙出声喝止看不见的雷颐,并在顶上重若千斤的焰火朝她压下之时施法撑顶住它。
“坏了,来晚了……”拖着自家师弟姗姗来迟的燕吹笛,两脚才踏上山丘,就见他要找的两人已被祝融给困在火里。
“祝融?”眯着眼在火光中认出那张熟面孔的轩辕岳,难解地抚着额,“我不是早就………”早在数年前嘲风与祝融对决之时,他就已经收了祝融,怎么祝融会……
“神界释放了火神。”燕吹笛随口将听来的小道消息告诉他,在快步奔向前时不忘回头叫醒站在原地的他,“别尽是愣着,咱们得快点摆于他!”
回过神的轩辕岳,在试着想解救雷颐他们的燕吹笛招去了祝融的注意力之时,边跑边结出金刚印,尽全力攻向祝融的身后。冷不防受这一袭的祝融,在熟悉的痛感传来时,登时目露仇光。
“我可没忘记你。”深记前仇的他缓缓侧过脸,一双精目直盯在轩辕岳的身上。“上回是你运气好,这回,你不会再那么走运了。”身为火神,竟被区区一介凡夫收伏?此辱不刷,日后他如何在神界立足?
气势不让他分毫的轩辕岳,再以一记添上劲道的金刚印想封上他的嘴,“上回我该牢牢封死你的!”
祝融即刻扬火回攻,在神火抵达轩辕岳的顶上如雨落下之时,一抹身影疾快地来到轩辕岳的面前。
“糟老头……”替他顶住了火雨之后,燕吹笛火冒三丈地奉还给他千缕银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
祝融挑了挑眉,“怎么,联手?”
“至少我们可以替他们解决你这个火神!”在燕吹笛打开护住他们的防线之后,主导攻势的轩辕岳放手奋力一搏。
“做梦!”朗朗神音,伴随着天际响雷的落下,在一道刺眼的电光击中他俩头顶之时,他们忙不迭地跃离祝融数尺之遥。
抬首一看前来替祝融助阵的人马,燕吹笛与轩辕岳霎时呆住。
“该死,除了佛界外,居然全到齐了……”没想到除了晴空得应付的三界外,神鬼两界竟再派出另一批人手前来。未曾见过这等空前阵仗的燕吹笛紧咬着牙,不仅更是为雷颐他们的处境忧心忡仲,也开始怀疑他与轩辕岳该如何自保。
轩辕的心房一紧,“看样子,三界是真的不想留给他们一条活路走………”
在初登孤山的两界众生,将他们团团围住时,燕吹笛拉过轩辕岳,与他背紧抵着背,眼见他们不是来者的对手,心念电转的燕吹笛,当下用力扯开了嗓门。
“老鬼,我知道你在,给我出来!”搞什么?平日老是四处晃来晃去没个正经,该出手帮忙的时候偏偏躲个不见鬼影,这种大场面交给他们这两个凡人干嘛真正厉害的人物都躲哪去了?
率八神将而来的天乾,朝他冷冷轻笑,“藏冬不会插手神界的家务事。”
“大师兄,你若是还交了些什么朋友,那就快点叫他们出来。”在来者逐渐逼近时,一颗冷汗滑下轩辕岳的额际。
“真该把臭老头带来的……”在这节骨眼上讨不到救兵的燕吹笛,也只能大叹平时做人太不成功,就连亲爹也不到场帮忙。
“现下怎么办?”退至无路可退时,轩辕岳急忙征询他的意见,“硬拼?”
回首看了看受困在神火中的雷颐与弯月一会后,决定豁出去的燕吹笛,深吸了口气开始分派工作。
“听着,你的七星大阵比我的管用,因此鬼界的就交给你,剩下的神界由我来。”
不给面子的轩辕岳,质疑地转过头看他,“你行吗?他可不记得皇甫迟教过他们什么对付神界的术法。
“当然不行!”硬着头皮上场的燕笛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复而自袖中亮出八张黄符,“可就算是不行,我还是要赌他一赌,再不快点解决那个祝融,他们俩会被烧成铁石的!” 皇甫迟不教他没关系,他可是自申屠令那边偷了一大堆。
“知道了,你自个儿当心点。”火速将双手结印的轩辕岳,在他一跃离身后时,马上在鬼界众生的面前排出看家本领七星大阵,准备再次重操旧业。
飞快地以八张黄符封锁众神去路的燕吹笛,在咬破指尖滴血划地为境之后,朝那些不把他看在眼里,只识得轩辕岳威名,故而打算先助鬼界击退轩辕岳的神界之军咧齿一笑。
“你们就入魔境陪我逛逛吧!”
刹那间破土而出的一双巨大的骷髅手,迅速朝天顶窜出再重重覆盖而下,包括燕吹笛在内,在场神界众生登时被自天际军下的黑雾笼罩在其中。
就在轩辕岳与燕吹笛忙得不可开交之时置身事外的祝融,隔着火帘,扬首地看向十指紧密交遇,力持稳住心脉并以术法顶住烈焰的弯月。
“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他边说边抬起一掌加强火势,“万物相生相克,我既可炼你,自可毁你,你逃不出我掌心的。”
竭力在心中说服自己别受他话语影响的弯月,咬牙苦苦力撑,紧闭着眼眸执意不看向他那双会动摇她的眼。
无法打动弯月后,祝融改而踱至雷颐的面前,淡淡审视着这个灵力胜弯月一筹的雷颐。
“身怀五界之法,你确实是无敌,我承认在短时间内我无法将你融毁或焚灭,但你可曾想过,他人可与你一般?你想让弯月和那两个凡人因你而死吗?”既然那两名凡人会为了他俩联袂而来,甚至不惜与两界干戈相向,想必他们在雷颐的心中,必定也和弯月一般,占了些许的地位。
视弯月为心头肉,也原本就不愿让轩辕岳扯进这事里头的雷颐,在听了他的话后,持印的掌指登时颤动了一下。
“别听他的!”不愿自己成为他的弱点,弯月的声音随即自一旁传来。
“我就让你亲眼看看弯月的处境吧。”知道他双眼已瞎的祝融,一掌探人火中,以指轻抚过他的眼皮。
双眼灼热刺痛的雷颐,在眼中的热意稍微退去之时,勉强地掀开眼睫,几番眨眼后,猛然察觉到,他竟正视着祝融那张久违的脸庞。
祝融示意地往旁一指要他看清刻不容缓的现况。“她的伤势很重,再撑,恐怕撑也不过多久,在你被焚灭之前,她会先你一步。”
“弯月……”再次看见弯月的雷颐,心惊胆战地看着也被困陷在火中的她。
“不要理会他!分神对他呐喊的弯月,在话一出口后,身旁朝她挤压而来的焰火更是朝她靠近一分,令她不得不赶紧集中注意力持法对抗。
眼看着罩在她顶上的重重焰火即将垮下,无法袖手旁观.却又因灵力全被围锁在火内什么也做不得的雷颐,无计可施之际,只好代她朝一旁交战方酣的前任主人求援。
“轩辕岳!”
“他自身难保。”祝融轻声一笑,用他指了摇指后,回身再以掌劲加重弯月身旁的火势。
“住手……”心似油煎的雷颐,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冲出火帘将她救出火窟。“快住手!”
威胁的低嗓压在他耳畔,“那就别抵抗,让我融了你。”
眼看着弯月裙摆着了火,一颗心剧烈摇摆的雷颐,在她看似再也撑不下去之时,忍不住想启口,就在这时,不顾自身安危的弯月,又转首看向他,目光盛满将遭弃离的凄楚。
“雷颐,你答应过我的!”他忘了吗?他们许过承诺的。
祝融淡淡再问:“难道她不值得你拿性命来换吗?”
珍贵的时光在火光中不断流逝,在生死与承诺之间被迫抉择的雷颐,在跳动的火花烧上她的衣袖之时,忍痛地合上了眼。
“不要……”凄声央求着他的弯月不断向他摇首,“别丢下我!”
心如刀割的他紧握着双拳,“我不能……”
“看着我,我可以捱过去的……”被火势压跪在地的弯月,不愿放弃地朝他伸出手,“求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弃我而去……”
带着泣音的声声呼唤,钻窜进雷颐的耳里,一声一句,都是痛。
他的月儿,合该是无忧美丽地高悬于天际俯看苍生而不是因他受累,围缚于火中旋生旋死地挣扎,他回来她的身边,是为再见她一笑,而不是为她带来毁灭的,他并无意,在将她遭众生撕碎的芳心黏合之后,再将它撕裂一回。
雷颐哑声低喃,“你是我的一切……”
“不要,雷颐……”不愿与他分别的弯月,还想抗拒他脸上那份割舍的模糊,但凶猛的焰光却掩去了他的脸庞。
“我只有一个要求。”雷颐侧过首,静静望着这在数千年前一手将他们造出,令他们获得了生命,可在如今却在收回他们血肉的神汶。
为了他的眼神,祝融一怔,半晌,他勉为其难地开口。
“说。”
“放过弯月。”炯亮的灰眸,仅仅只盛住一个心愿。
“一言为定。”祝融朗声允诺。
双掌都遭烈焰烧红的弯月,忍着刺骨的疼痛,在终于拨开令她看不见的火墙之后,愕然地张大了水眸,蓦然间,岛上的星月。似乎都已在火光中俱减,周围扰嚷的众生也似消失至远处,四下无声。
时间似乎变得很缓慢,眼前的这一幕像潭缓缓流动的水,她怔怔地看着雷颐在回首看了她最后一眼后,万般不舍地合上眼眸,撤去顶挡住周围丛丛燃烧神火的术法,任一涌而上的狂焰将他吞噬,在那一刻,无法思考的她,眼中闪过恐惑、惊煌、不甘,最后则是悲怆,胸臆里那片经雷颐细心重新打造的小小天地,在几近悲绝的酸涩中开始轰然倒塌垮落,感觉自己被刨碎成一片片永不能再拼合的她,仰起螓首,将哽在喉间的心碎化为一声划破月夜的悲啸。
被燃烧的梦。
被摧毁的明天。
别再分开了好吗?
不会了,谁都不能再把我们分开,我们要在一起到永远。
他所说的永远,难道只能是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她紧贴在心房的誓言,怎会成了永不能实现的承诺?
干涸了千年的眼眶,如久旱后重获新生,汩汩不绝的泪珠,似断了线地自眼角滑落,颓然跪坐在地的弯月,泪流满面地看着她一直求之不得的泪水,滴落在她什么都留不住的指间,再翻落至足下熊熊的烈焰里,在一地的鸣咽中消失了踪影。
在这夜,她终于流下了眼泪,可是,他却不在她的身边;当她终于完整如初,衷心欲与他偕首自头,然而,大限却已来临。
“雷颐——”乍见雷颐遭焚,万般不舍的轩辕岳急忙抛下手中尚未收势的七星大阵,然而方自魔境中脱身的燕吹笛,紧急把他拉回来,大声在他耳边喝斥。
“你疯了?那不是凡火!”
“灭火……”遭架住了的轩辕岳红着眼眶,扭头愤瞪向祝融,“马上灭火!”祝融冷淡轻哼,“不然呢?”
“你!”身躯剧烈颤抖的轩辕岳,眼中的杀意是前所未见的。
“想弑神吗?”祝融有恃无恐,“你所守护的人间会失去平衡喔。”
当遭困在魔境里的神界追兵,冲出了封锁的境域,而鬼界修罗也在他们身后排出冥界大法时,自身处境转眼间变得危难,当下顾不得他人的燕吹笛,硬是将满脸愤恨的轩辕岳拉回身后护着。
他边说边拉来轩辕岳的掌心与他合创出一个保己的结界,“别上当,现下你要是离开我半步,你就死定了。”
被众生遗忘在一旁的弯月,茫然地自地上站起身。
饱尝烈焰焚身的她,在祝融实现承诺前来为她灭火时,以眸光冷冷回拒了祝融之后,扬首看向那为了她已算是仁至义尽的前任主人,“燕吹笛,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不答应!”燕吹笛想也不想地就脱口拒绝。
“我不想再与他分开。”
“你敢……”知道她将做出何事的燕吹笛,浑身气抖地咬着牙。
只能将所有的感谢化为一笑的弯月,在他来不及、亦无法阻止下,转身冲出受困的火墙,跃人雷颐所处的烈火之中。
“弯月!”差点想跳出结界的燕吹笛,在轩辕岳的拉扯下,只能眼睁睁地看她与雷颐同时付之一炬。
绵绵的火势中,有一种听来格外缠绵的声韵,步至火中的弯月,在找着雷颐时跪坐在他的身旁,费力将他拉至自己的身上,终于可以尽情流下的泪水,纷纷滴落至他的面额上。
意识模糊的雷颐,在身躯融化前试着眨了眨眼,映入他眼中的秀容,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绽出他最想再看一回的笑靥。
“你笑了……”
“是啊。”在雷颐所有的灵力消失,窜烧过来的朵朵焰火烧上他们时,弯月将他放妥在地,俯身卧靠在他的胸前。
感觉血液正炽热燃烧的雷颐,费力地伸出双掌环抱住她。
“今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将他紧密拥住的弯月,闭上了眼睫在他胸前低语,“再也不会了。”
满足的微笑在雷颐的双眼骤然合上之时,悄悄出现在他的脸庞上,在他们双双睡去之时,数千年前,令他们诞生的火光,灿灿地围绕在他们四周,一如混沌之初,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