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了,青龙跟属下说要出门逛逛,这一进就十天不见人影。
青门里需要青龙决策的档案,如今堆得像座垃圾山,还是一堆极重要的垃圾,想去都丢不得。
青门人都知道他们的头头身在何处,可是又有何用?
除了阙龙门其他八位领导,和不知身游何处的唐傲雨,谁有本事命令或让头头归队?答案无疑是──别想了。
而月龙虽在台湾作客,但整天都在外头忙,哪肯花心思去劝青龙;他偶尔肯为青门人替青龙定夺些事情,青门人就感激不尽了。
还好的是,近来有件事够怪,以左右目为首的几个青门人,总算有名目上古家,找青龙。
有这种不务正业的青门领导,不只陆氏兄弟想哭,所有的青门人都想。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能轻弹,令人无奈罢了。
“唷,瞧你们这阵仗,该不是是想绑我回去吧?”一字排开八个魁梧的男人,难怪来开门的古红颜,会以为他惹上坏人,吓得脸色苍白。
还问他,要不要她偷偷报警哩,反应可爱透了。
“你不想走,我们绑得走吗?”带头的陆达,不冷不热的开口。
阙龙门身处世界各地的九龙之下,都有一对如同左右手般重要,名为“左目”
和“右目”的兄弟辅佐。陆达正是青门里负责管理地下组织的左目。
长久以来,为了固结左右目之间互信的契合度,也避免左右目为理念不同而翻脸,导致门内里外不合:一如九龙左右手的左目和右目,都是出自血亲的兄弟。
当然啦!由九龙亲自选出来担任其左右手的兄弟,两个人的能力和性格,都得让九龙完全信任:这些特别挑选出来的兄弟,就算意见不合,也不至于产生手足相争,危及组织安定的事。
“我的身手再好也很难以寡敌众,你们若真要绑,我能不走吗?”明知陆达和其他七个青门人,都不可能有胆以下犯上,青龙就是说得非常像一回事。
“有影在,那可未必。”
轻嘲地瞥向青龙身后,处于暗处却一定存在的青影,陆涅──青门里负责台面上、对外企业运转的右目开了口。
“涅,我才不在几天,你就想我想到心情不好?”青龙失笑地瞥向向来温和,此刻却语气不善的右目。
这小子受谁刺激?平常的好脾气竟然消失无踪。
不过陆涅说得也没错,有身手矫健、又对主子唯命是从的青影在身后;除非青龙有心束手就擒,否则谁也绑不了他。
“是想又怎样?青门里头已经推上一堆公文,你到底要不要回去处理、着看那些鬼东西?”陆涅依旧冷着脸,像是和笑容那玩意断绝关系一般。
“既然是鬼东西,你恐怕得等我百年之后,才有机会看啰。”青龙调侃着自个儿的右目,“不然,你拿枝枪助我一臂之力,那我肯定就会如你所愿,早日和那些鬼东西相见。”
谁都听得出来,青龙还不打算回青门处理公事。
“若是你那么想──”
“涅。”陆达警告一声,提醒弟弟,他的态度已过了火。.
陆涅吞回不敬的话,自知不该,收敛了态度,干脆沉着脸往后一退。
偏偏青龙不介意,还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笑问陆达:“涅是吃了炸药,还是早上出门被车辗到脚,心情这么糟?”
“不是车,倘是被女人辗了。”陆达正经八百的回答,却见陆涅脸色更沉了。
青龙璞啼一声,忍不住抱肚大笑,笑到差点咳起来。“达老兄,你什么时候学的,也懂幽默感了?”他这一说,除了陆涅之外,其他原本愕然的青门人也跟着头头轻笑起来。
大伙儿明白,陆达不是忽然有了幽默感,而是刚好顺应青龙的话说出口而已。
“陆达!说正事,别提无关的废话好吗?”心情原本就不佳的陆涅,隐隐动了气。
“咳,什么正事?”青龙顺了顺喉咙,怕气坏陆涅,便遂其所愿的转移话题。
陆涅向来温和,却不代表他没有脾气,还是少惹为妙。
“最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似乎一直在打探你的事,我们正在查他们的企图,希望你能小心一点。”提到这事,陆达异常认真。
“没错,虽然那些人尚未有具体行动,但态度过于积极。”陆涅顾及头头的安危,抛开不佳的情绪提醒,暗示青龙最好能先回青门。
“有影在,我不会有事的。”青龙挥挥手,完全不将他们说的事放在心上。
陆氏兄弟同时看向青影所在处。没有言明,却似乎非常羡慕影能得到青龙的信赖。
不管九龙的性格如何、平常给下属何种观感,在他们九人之下,无论哪一门,哪一个阙龙人,其实都渴望有一天能得到九龙毫不犹豫的信赖。
青龙对影如此信任,影是否该感动到掉泪?青影暗自苦笑。其实有啥好羡慕的?
主人这么说,充其量只说明有个可以帮他挡子弹的人在,况且主人要死也不容易。
看一眼时间,怕屋里的古家人担心,青龙对陆氏兄弟笑道:“回去吧,你们两个都溜之大吉,青门谁顾着?”
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什么立场,青龙还好意思暗指陆氏兄弟擅离职守。
“老大,什么时候要回去,至少给我们一个底吧!”站在陆涅后头的一个青门人忍不住开口问,而从其他人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也都急着知道这一点。
“想知道?”青龙抬起眉,狡猾的笑容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还用说!”陆涅又没好气了。
“这个嘛……”耸耸肩,青龙缓缓地道:“若是你们不逼我,我有八字相送。”
“哪八字?”有人急着问。
“听好啰,我只说这一回。”将所有人扫过一遍,在大伙屏息以待时,青龙不慌不忙地笑着,一字一字清楚道:“养生之道,戒之莫急。”
此言一出,包括陆氏兄弟在内,所有青门人都脸色沉重地盯着他们头头俊美的笑脸着。
脸色能不沉重吗?头头的意思,根本就是──要做回青门,还早哩!
“那些人是谁?”
青龙一进屋,古红颜就拉着他离开父母的视线,着急问着。着到那些人的时候,她都快吓死了,亚季虽说他们不会对他怎样,她还是怕呀!怕他们伤害亚季。
打量她紧张的模样,青龙只是个叹不语。
“别叹气呀,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你是不是欠那些人钱,所以他们找来了?”
她急切地表明愿意分担他的困难,禁不住一古脑地担心。
青龙张嘴,欲言又止后又是一叹:“算了,你帮不上我的忙……”
“说嘛,说不定我可以呀!”难道不只是金钱问题……还有女人?
“小颜,我问你一件事好吗?”
亚季难得对她用如此认真的口吻,教她起了不安,怕他会说出她不想听的话。
“呢,可以呀……”她有些不确定。
“你花钱包我,为的是寻找乐趣吧?”他拉起它的手。
“这个……当然。”就算不是,要她如何厚着脸皮说出口呢。
算了,承认吧!她喜欢亚季,非常非常喜欢: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用钱买来的情人。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一个多星期以后,她无法再对自己的心不忠实。
它的心跳、它的感触,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她对亚季已全然收不回的眷恋。
每当亚季吻她,她都幻想那是因为他爱她。明知很傻,她却忍不住这么想。
但是,他毕竟只当她是顾客,要她如何将心事坦白?她不想自取其辱。
“那么,你对我的关心,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伸手摸着她的脸颊,青龙提出一般人会有的观点。他刚才之所以露出苦恼的神色,就是想乘机探采她的真心。
“会……会吗?”她怕暴露心事而撇开眼神,完全不敢正视他那对教人迷恋的黑眸。
“依我过去的经验,你早该取消我们之间的交易,将我赶出门,离我这个麻烦远远的,最好永远都别再见到我。”他的手离开她的脸,涩涩笑言。
牛郎何其多?就算他条件再好,若她对他没有感情,发现他会惹来麻烦,花钱买情人的女人当然会另觅对象。没有感情的交易自然也不想惹麻烦上身,这很正常。
“你有很多……过去经验吗?”她在意的是这个。
青龙扬眉,失笑地望着她,继而干脆扳起手指,若有所思地数着。
“算了!”感到一阵心痛,她蓦地抓住他的手,发现自己根本不想知道答案。
任她紧抓住他的十指,青龙淡淡地间:“你要我走吗?”
“不要,我不要你走!”她猛然摇头。
“考虑清楚,我向来很麻烦,只会让你头疼:留下我,只会让你增加烦恼。”
青龙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明,观察着她的反应。
“我不怕,你用不着替我想,我就是喜欢自寻烦恼!”怕他就此离去,她整个人投进他的怀中,牢牢抱紧他的身体。
“小颜……”有人喜欢自寻烦恼,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青龙觉得好笑。但,被她紧紧抓牢的感觉,令他感到一阵温暖。
突地,他觉得被她依赖的感觉也不坏。
“嗯?什么事?”古红颜从他怀中仰起脸,回应着他似有疑问的语气。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揉揉她的头发,他问得仿佛事不关己。
古红颜顿时松了手,跟蹈地倒退两步,不敢置信地杏眼圆瞪,瞅住他轻松和缓的俊颜,喉咙里挤不出半个字来。
难道亚季发现她的心事了?
虽然她没有回答,但她直接的反应,却毫无疑间地给了他答案。
青龙叹口气,状似埋怨地道:“不是叫你别爱上我的吗?”
“我知道……这对你是种困扰,对不起。”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心虚不已的古红颜默默垂下脸,绞着不安的双手。
既然被他发现她的感情,强辩也无用,她只好默认。
他们这种人,大概最怕客人真的爱上他们吧!
青龙双手插进裤袋里,斜睨着她羞赧内疚的小脸,他倒没想到她会老实承认,打量着她的黑眸闪过几许光芒,似乎确定了生事。
古红颜偷偷抬起眼瞄着他,他的沉默让她担心。
捕捉到她那抹来不及收回的贼光,青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笑,煞有其事的摇头,认命地瞅着她叹道:“拿你没办法,这下我得“负责任”了。”
“嗄?”蓦然抬起眼,她来不及思考他话中的涵义,青龙已俯身吻上她。
热物中,他不忘告诉她:“你爱我,我也只好爱你啰!小麻烦。”
终于,他可以不用被当小白脸养了。正常的男人都有很强的自尊心,带点不可避免的大男人主义,种种沙氏情结作祟,青龙知道自个儿再正常也不过。
啧,就没人知道,他被大小姐当小白脸的感受,说有多闷就有多闷。
将好不容易得到的资料,往冷冰冰的地板怒掷,罗美丽气得顿足。
“你们这些蠢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瞪向父亲一干手下,恼恨的脸活像母夜叉重现江湖。
本以为能得到夸赞的一干人,被吓得以眼神向他们的老大求助。
他们为罗美丽找到“那个人”的消息,连落脚处都查得清清楚楚,实在不懂他们的大小姐为何发怒,对他们的努力有何不满。
坐在房内正中央,肥硕的身体塞满整张椅子,正抖着雪茄有一口没一口吸着,面貌不至吓人却充满邪气的中年人。看见手下求援的眼神,终于对怒焰高张的女儿道:“美丽,你拿他们出气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老爸,我要的男人被抢了,你是没听见吗?”那个贱女人,竟敢抢她看上的男人!“听见了。”罗武汉皱着胖肥的脸庞,望着发飙中的女儿,不耐烦的低哼。
“男人被抢了,你对自己人大吼大叫就有用吗?”
事实上,他也极想和“那个人”攀上关系,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
因为知道女儿看不上的男人,逼死她也不会嫁,所以罗武汉才会想尽办法,找来一张“那个人”的照片给女儿着:错只错在太早让女儿看到照片,发了花痴的女儿才会整天烦得他头痛不已。
其实,他并不认为男人有三、四个女人有何不妥:也不介意那个男人有几个情人。只要对方肯接受美丽,就算女儿没名没分,罗武汉都不含在意。
当然啦!若没必要,他是不会议被宠坏的女儿,提早知道他的想法。
“老爸!你说什么鬼话?要不是你害我爱上他,我现在会在这里大吼大叫吗?”
罗美丽气得对父亲张牙舞爪,指控分明。
“够了!这件事你老子会解决,不用你操心!”受不了女儿的无理取闹,罗武汉猛一拍桌,教她顿时噤了声。
罗武汉眼里闪着邪念拧笑者,所有的手下见状知道老大终于准备有所行动。
望着青龙手中大包小包的采购品,古红颜在数度犹豫过后,还是问了不知已问过几次的问题:“亚季,真的不用我付帐吗?”
自从和亚季的“关系”改变之后,她发现他有时竟霸道得可以。
对她好是一回事,他却坚持不用她的钱,令她难以想像他的职业原该是花女人钱成习惯的。
他说为了她不再当牛郎,为了她要换工作,她听了自然是感动开心,都怕这只是一场梦:但是……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变得太多,让她实在难以习惯。
这几天……她面对的仿佛是另一个令她陌生的擎亚季。
不像个吃惯软饭的男人,近日他幽黑的变眸充满自信傲然,浑身上下散发着更出色的风采和自傲光芒,让她渐渐觉得自己渺小起来。
他肯爱她,她却失去了拥有他的自信。
过去,他是否故意将自身的霸气隐藏,好让客人不破他吓跑?隐在他轻松笑脸底下那股浑然天成、属于领袖才有的霸气,让她犹豫爱他的脚步。
脱了柙的狮子,似乎不该屈就于一小片青黄不接的草原呀!
“别傻了,我想买东西给你,哪有要你付帐的道理?”青龙叹了口气。这女人当他运这一点小钱都付不起?想呕死他也不该用这种方式。
好不容易,他才有机会表现,她都还是打从心底瞧不起他!
是他造成她的错觉,的确不能怪她会这么想,但是他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亚季……虽然可以先刷卡,可是最后钱还是要忖的。你买给我的东西,每样都是最贵最好的,你……”她不得不提醒他,就怕他不记得这几天真了多少又贵又好的东西给她;等帐单来的时候,上面的总金额会有多吓人。她仍怕会造成他过重的负担。
“你再说我就不高兴了。”青龙故意扳起脸假装不悦。
“亚季!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其实她很高兴他对她这么好,只是担心他付不起帐单嘛!
缓了脸色,青龙满意地微笑,点点她的鼻头道:“对嘛,这样才──”
“主人——后面!”
听见青影的警告,青龙回头一看,正瞧见有辆车直冲向他们——不!是直冲向古红颜。他迅捷地抱起它的身体,立即朝路旁滚去。
该死,怎么开车的!青龙在心底暗咒一声。下一秒,他立即想起前阵子陆达和陆涅特地上门来告诉他的事,俊脸霎时沉黑,在脑中快速分析运转。
看来不是意外,但对方不是冲着他,就该冲着青门而来!现在针对古红颜,该不会是什么暗示警告吧?
可恶,为什么他们要拖无辜的小颜下水,气死他了!
“混帐!”青龙望着飙远的车影怒吼。
而差点被车撞着的古红颜当场黑了脸,莫名地想起算命师说的月余好像差不多过了。她是不是阳寿已尽快死了?她煎想心里愈慌,无法接受在自己这么爱一个人的时候,却得因为命运和他分离。
倏地,她忍不住红了眼,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