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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捕归案 第五章

  他吼完,低头隔着那片面纱,狠狠吮住她唇瓣。

  绿袖惊骇极了!

  「唔!」她挣扎,他的手掌却稳稳固定住她脑後,不许她闪躲。

  绿袖只能无助的任他在她唇瓣上肆虐,炽热的感觉狠狠摩刷着她,即使隔着面纱,他唇上的热度依然没有减少分毫。

  久久,就在绿袖僵直的身体渐趋软化,知觉渐渐昇华,身上的气力彷佛快要消失时,他总算放开了她的唇。

  「我不会休妻,听清楚了吗?」他低哑的吼道。

  绿袖只能虚弱的点点头,整个人喘息不已,依着他的环抱支撑住身体,好半晌才能开口。

  「你……你又不要我,何必……留我?」

  「我哪有不要你?!」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在新婚之夜,你已经作过选择,我尊重你;虽然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但我也有我的自尊,不是那种可以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女人!」

  楚言抬手想除去她的面纱,但又忽然停住。

  「你蒙上面纱,不是怕我看见你的脸,而是你不想见我,对吗?」他脑中一闪,敏锐地问。

  她不必出声,光是讶异的眼神就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隔着面纱,他抚着她的脸庞,感觉得出她脸上的轮廊,低沉的吼声突然柔了下来?

  「我真的让你很伤心,嗯?」

  绿袖垂下眼,不语。

  「虽然我从不以为自己会对谁说出这种话,但是……又何妨呢,反正总会有那么一次。」他像在自言自语,然後又望向她。「绿袖,对不起。」

  她再度讶圆了眼。

  而他,因她的呆愣而尴尬的红了脸,粗声低吼:「我只说这么一次,所以别想再听第二次。」

  绿袖的神色终於缓了下来,轻道:「先……放开我,好吗?」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靠她太近了,而他刚才的吻……还让她有些晕眩。

  「我说过不会休妻。」他反而抱得更紧,提防的看着她。

  「我听到了。」

  「所以别想我会放开你!」他怕她旧话重提。

  绿袖偏着头看他,眼里有着单纯的不解。

  「你并不想娶我的。」她的声音有着浓浓的疑惑,彷佛那是什么天大的难题。

  「那是一开始。」他加注解。

  「那么现在?」

  「我很高兴我娶了你。」

  他突然绽开笑容,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不懂。」

  「没关系,我也不懂。」他笑的很恣意,像是解决了什么难题。

  她更疑惑的看着他。

  「绿袖,你知道吗,有很多事并不一定要马上找到答案。」他盯着她面纱底下的红唇。

  「为什么?」

  「因为有些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去想。」

  「我不懂。」她蹙着眉,不太能理解他的话。

  「没关系,我懂就好了。」他笑得很开心,然後又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不过有件事情,你现在就可以了解。」

  「什么事?」她有一点点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说罢,他低头再度吻住她的唇。

  ***

  隔天一大早,他命令家仆备好马匹,然後没带任何奴仆,就拉了她一同出游,专制的连她说「不」的权利也不给。

  她被抱上马,她的丈夫双手环过她控制着缰绳,然後就奔出府;她只能及时抱住他免得跌下马,靠在他怀里勉强自己去适应马儿的律动。

  出了楚府,他神情变得潇洒、整个人似乎开朗了许多,俊脸上扬着笑容,一边策马、一边低头望着她。

  「怕坐马吗?」他低问。

  「不怕。」她摇摇头。

  「那我们到山边走一走。」方向一转,他策马朝後山方向奔驰。

  她不明白她的丈夫到底在想什么?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的,但在昨天听到她和小平的对话後,她那个本来温文而有些愧疚的丈夫,一反常态的发怒、低吼,甚至……对她做出不合宜的举动——她不会是把他给气疯了吧?

  昨天早上他离开後,她整个下午都躲在房里,平静的心湖被她丈夫的……二度索吻给彻底搅乱。

  他怎么会突然对她做出那么亲密的事,而且还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戴面纱,由另一个角度来说,的确是因为不愿意见他。

  楚言既然在新婚之夜就撒手离开,连她的盖头巾都不愿掀开、不愿踏进新房见她的面,那么现在当然也不需要见她;原本她真的是打算拿了休书离开的,但他却不愿意爽快的签字。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他已将马停在山边的一处河岸旁,低头看着她。

  「没有。」她回过神。

  他不信的挑了下眉,但是也没多问的跳下马,然後抱她下来,再放任马匹自由的在草原上吃草。

  「我听总管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每天都待在府里看书?」他牵着她,沿着河岸旁走。

  「嗯。」她点头,微微挣扎着想脱开他的牵握,结果他不以为意的将手心握的更紧。

  「你很喜欢看书?」他又问。

  「嗯。」她懊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为什么你到二十岁了,却还没有许亲?」

  她顿了下,老实的回答。

  「没有好对象。」她不是如家人所以为的不想嫁,而是不愿意随意嫁人。

  「那么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楚言好奇地问。

  她迟疑的看着他。「楚言,你要我这个妻子吗?」

  「我以为我昨天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他朝她眨眨眼,暧昧的暗示昨天两人有过的亲密接触。

  绿袖努力不让自己太害羞,「那又为什么在新婚之夜丢下我?」

  「因为,我不知道我娶的是你。」他站定。「我不认为我母亲替我找的对象,会真的适合我。」

  「那为什么你愿意娶?」

  「主要是让我母亲安心,再者,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在不能不娶的前提下,从母命是我唯一的选择。」总不能老实说,他是被逼迫才娶的吧。

  「既然你娶了,又为什么在新婚之夜离开?」

  「可能下意识的我,还是不想去面对我的妻子;在我没准备面对最坏的结果前,我选择先离开。」

  「这不像你。」她不相信他的说辞。「楚言,如果你真的想要我这个妻子,就不要说谎瞒我。」

  嗄?她怎么知道?

  「我说谎说的很差劲吗?」换他懊恼了。

  「很差劲。」她点点头。

  「好吧。」他的妻子显然很聪明,他最好实话实说。「在我说实话之前,你先答应我,听完後不能生气。」

  「可以。」

  「原本我没打算成亲,但是我母亲以死相逼,我这个做儿子的只好从命;但是我又不甘心被逼迫,所以娶了妻後,我就离开,以示抗议。」

  「所以,我成了你们母子之间较劲的棋子。」她垂下脸。

  「绿袖!」

  「我没有生气。」她摇摇头。她早猜到他的不情愿,却还是忍不住要难过。

  楚言抬起她的脸,手指轻揩她眼角,沾上微微的湿濡。

  「我不是故意的。」楚言现在後悔了;早知道他的妻子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会离开的。

  「我没事。」她再度摇摇头,眨掉眼里的泪光。

  楚言望着她倔强的眨回泪水,忽然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绿袖……」他才开口,就感受到四周异样的气息,楚言眉目一凛,一手将她搂入怀中。

  「楚——」她才想抗拒他的搂抱,就看见他异样的神情;她立刻安静,任他搂抱着她。

  一名蒙面人突然由暗处窜出,持着利剑刺向楚言。

  楚言急退数步,然後将绿袖推开至安全范围,自己则拦下那个蒙面人。

  蒙面人的目标只放在楚言身上,出招毫不留情,似乎非要置楚言於死地才干休。

  绿袖在一旁看的心惊胆颤。

  楚言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可以与利剑相抗衡,他能闪躲,但蒙面人的武功也不弱,凌厉的攻势困住了只能防守的楚言。

  楚言当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困境,不过他并没有让自己被困住,在防守过後,他趁对方变招之中,迅速穿过长剑的距离,近身反攻蒙面人。

  蒙面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近身反攻,一时之间对招的狼狈。

  楚言沉稳的制住他的剑招,一面探手想取下对方的面罩,但蒙面人却反手一挥,暗器立刻从袖中射出。

  「楚言!」

  绿袖出声想警告他,楚言敏捷的躲过。

  蒙面人方面一转,将暗器掷向绿袖。

  「绿袖!」楚言大吼,飞身拦住两只暗器回敬给蒙面人,但来不及拦截的第三只,迅速射入绿袖的左肩。

  「啊!」绿袖受痛的後退,差点站不稳,楚言及时扶住她。

  蒙面人被楚言丢回的暗器击中,趁这个机会立刻飞身逃跑。

  楚言没心思追人,他只注意到绿袖的伤。

  「楚……言……」她痛的咬住唇。

  「绿袖,忍耐点。」他将暗器拔出,却发现伤口流出的血,泛着乌黑的颜色,他脸色一变。「该死,暗器上有毒!」

  没多加思索,楚言将她衣襟扯下肩,低头便要吸出毒血。

  「不、不要,你……你会中毒的……」她额上冒出冷汗,虚弱的想阻止他。

  「别说话。」他吐出黑血,然後又吸,直到伤口上的血转为鲜红才停。「忍耐些,我立刻带你回府。」

  他吹出哨音唤回马儿,然後抱起她跳上马,立刻转回楚府。

  ***

  少夫人受伤的消息,在楚府上上下下引起一阵剧震,一向安静的怀意居差点被来来去去的仆人挤爆。

  偏偏楚言将绿袖抱进房、命人送来所需的药材与清水後,便关上门不许任何人进入;连小平都被赶出来,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在外面等。

  「小平,少夫人要不要紧?」岳总管忧心忡忡的问,身後跟着一串家丁同样都是忧虑的苦脸。

  「我也不知道。」小平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总管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忧郁了。

  楚言现在才没心情管外面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他忙着帮她清洗伤口,上药、包紮,一点都不敢马虎。

  绿袖顺从的躺着,没力气和他争论合不合宜的问题;事实上,她也不认为自己阻止得了他替她上药。

  如果可以昏迷的度过这一刻该有多好,偏偏她只觉得伤口痛、头晕目眩的虚弱不已,半点都没有想昏倒的迹象。

  偏偏伤口在左肩靠近前胸的地方,为了上药,他毫不客气的将她上身的衣襟全拉开,要不是她坚持,他恐怕会连她唯一的贴身兜衣都给脱了。

  情况……真是令她尴尬又无措,偏偏他只注意到她的伤口,半点都没想到他该回避;偏偏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让她就算想抗议他的轻薄——都师出无名。

  可恶,为什么不让她乾脆昏倒算了?!

  她闭上眼、转开脸,不想去看自己现在到底有多狼狈。

  「很疼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上完药也包紮好,将她的衣襟拢了回去,小心的抱她在怀中。

  「还好。」她转回脸,看见他一脸的担忧。

  「想不想先睡会儿?」虽然,他有点舍不得放开她——经过刚刚的「惊吓」,他需要一点真实的感觉。

  看见她受伤,他比自己受伤还难过;楚言怎么都没想到,在短短几天内,他是真的对她动了心,而且很可悲的是很认真、回不了头的那种。

  「嗯。」她的确感觉很疲倦。

  尽管很不想放开她,但她受了伤,此刻最好的疗剂就是休息,楚言只好轻轻将她放回床榻,替她盖上被。

  「好好睡,我让小平来照顾你。」

  「等一下。」她唤住他转身欲走的脚步。

  「怎么了?」他回过头,无比关心的看着她。

  他肯坦承离家的原因,表示他开始尊重她,正视她这个妻子的存在了;然後,他不顾自己安危,为她吸出毒血;而现在,他真真确确的为她在担心;那么,该是时候了。

  绿袖看着他,抬起手,缓缓拉下面纱。

  「绿袖……」楚言愣愣的望着她的容颜。

  她的面色因为受伤而显得过於苍白,颊上却有因他的注视而起的微晕,但她眉目分明、娇挺的俏鼻、小巧的唇瓣、加上无瑕的肌肤,依然彰显了她细致的容貌;只是,她唇上的色调实在太过於黯淡。

  他望着她,久久不能成语。

  「希望……你的反应不是代表被吓到。」绿袖扯动一抹微笑,轻声打趣。

  「绿袖。」他回神,坐上床沿,依然注视着她。「为什么选在这时候『见我』?」

  「因为,我要的只是你的真心,一点点就可以。」她笑了笑,轻描淡写。「谢谢你救了我。」

  「是我的疏忽,否则你不会受伤。」他伸出手,轻拨着她细柔的发丝,然後皱起眉。

  「怎么了?」怎么眉头皱的那么可怕?

  「我们见过?」这张脸,他有点熟悉,但是……在哪里?

  「是吗?」她望着他,眼眸眨也不眨。

  「我们见过。」他肯定,继续回想。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忽然,他神情一亮。

  「京城,书肆前,你女扮男装。」

  绿袖笑了笑。

  「我不认为你应该记得。」

  「那你未免太低估了我的记忆力。」他也笑了,但随之一顿。「别告诉我,你会答应下嫁,跟那次我救了你有关。」

  绿袖愣住。他的联想力好惊人!

  「是真的?」该死,他需要她亲口确认。

  迟疑了下,她老实的点点头。「是。」

  「该死!」他突然低咒一声,吓了她一跳。

  「楚言……」

  「如果那天救你的是别人,你是不是也就嫁给他了?!」他质问。

  「我……」他在生什么气呀?

  「你、你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礼物吗?可以随便打包送给别人?!」他简直是怒不可遏。

  「你在生气什么?」她坐起身,不能明白的反问:「我嫁了你,不是吗?不要我的是你,你现在又为什么生气?我是因为什么而嫁很重要吗?」这男人好像有点喜怒无常。

  「当然重要,如果救你的不是我,现在你的丈夫当然也不是我。」

  「但是,我嫁的是你。」她忽然明白他在气什么了,可是,他对她……怎么可能会有占有慾?

  那种占有……该是对自己在乎的人才有的,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在乎她?

  「但是,你也有可能嫁给别人。」他气呼呼的瞪她。一想到那种可能,楚言有种想把床柱劈断的冲动。

  「可是,我嫁给你了。」她缓慢而清楚地道:「我会答应出嫁,虽然跟那次街上的巧遇有关,但如果不是你,我不一定会嫁人,我也有可能只在心里谢谢那个人,然後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忘了他。」

  「绿袖……」楚言因她的话而冷静下来。

  「能对陌生人毫无所求的伸出援手,不是自不量力的强出头、也不在乎自己会惹上什么麻烦,那么我想,这个人该有着光明磊落的胸襟,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好对象;但是在新婚之夜,及至後来的半年中,我对自己的这份想像,已经完全碎灭。」她苍白又自嘲的一笑。「楚言,不要跟我吵架好吗?」

  「绿袖。」他此刻才发现她的面色,比刚刚更加苍白,连唇瓣都是雪白的。

  「我不想跟你吵架,那好累。」她低喃,眼里的焦距开始模糊。「我没有……嫁给别人的……念头……」

  还没说清楚,她的身子已经软软的往前倒。

  「绿袖!」楚言伸手及时接住她,连忙抓住她的手把脉,又拨开她衣襟查看她伤口。

  可恶,他气昏头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跟她起争执。

  楚言扶她重新躺好,在心里不断骂着自己的呆笨和粗心;只能庆她昏迷不是因为伤口受到感染或其他,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虚弱而已。

  在他替她吸毒血的时候,她就已经流失了太多血,加上她身体不如习武人强健,才会体力不支的昏倒。

  现在,只能让她好好休息,他得配一下药来调理她的身体才行;身为御医的儿子,他对医理也懂不少,调理体质对他来说不算太困难。

  她睡下了,暂时不会有事;楚言知道他大可以去唤小平进来守着她,但他就是不想走。

  他们的争执还没有完,但再争下去,似乎很没有意义;她说——她嫁的是他,如果救她的是别人,她未必会嫁。这也算解释了。

  楚言叹气,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那么小心眼了,居然连这种莫须有的事都在计较,难怪她会受不住的昏倒!

  绿袖、上官绿袖……

  低喃她的名,他轻抚着她脸庞,禁不住情动的低头,轻吻她失去血色的唇瓣,轻轻的,不敢惊醒她。

  也许,他说错了,他娘这次真的替他选了一个很好的妻子——一个很对他味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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