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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轨绅士 第九章

  站在这个她住了十年的大宅里,殷若恬从来没有想过,才隔两天而已,当她再度来  到这里时,竟会带著如此痛恨的心情,如果不是有必要,她页的不愿再踏进这里。  

  越过一座假山,她来到殷为清的书房。有些事她必须和他说清楚。  

  和室书房的门是打开的,殷为清就坐在里头。他知道殷若恬来了,睨了她一眼,皮笑向不笑的说:“真是贵客光临啊。”  

  殷若恬脱下鞋子走入和室。  

  “我来找你只问一些事,问清楚了我不会多加打扰。”这个家她在数年前就不留恋,自然不会在数年后眷恋起这里。  

  “你是来问我,你为什么会欠御部集团数千万的事?”对她今天来的原因,他了然于胸。“这是你跟御部真澄的个人恩怨,怎么扯到我身上来呢?”他打算把所有的债往她身上推。  

  “我和他没有财务往来,没道理欠他钱。”她到现在才完全看清楚殷为清卑鄙的真面目。“那笔钱是你欠御部集团的,这些事御部真澄都告诉我了。”  

  “那又如何?”殷为清面无惭色。  

  “你……你先是侵吞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遗产,然后在我离开日本后又以那些不动产超贷,那些遗产你都侵占了,竟然还以我的名义借贷!你真是……真是……”她握紧拳  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太卑鄙,真的是太卑鄙了!  

  “那时候我需要钱。”他说得理所当然。  

  “就算需要钱,你要以它们借贷时也该以你的名义,而不是我!”他根本就是吃定  她!  

  他以那些不动产借贷也就算了,竟然透过关系,到御部集团的关系银行超贷,一贷  就是一亿多!怪不得父母亲留给她的遗产现在全成了御部集团的所有物外,连她都背负  了数千万的债务。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伯父?他真的是爸爸的亲兄弟吗?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侄女。  

  殷为清冷冷的看著她,“别忘了,你父母死了之后,可是我和你伯母一手将你拉拔  大的,要你替我们偿还一些钱不为过吧?”  

  “你们……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数年前田边先生的事,你令我颜面扫地,更令我损失了一大笔财富。今天你背负  的债务和当年我损失的那笔钱只是差不多而已。”  

  “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她气得脸都白了。  

  殷为清悠哉的啜著茶。“我相信那笔数千万的债务你不会还不出来的。”他暧昧的  说:“就凭你和御部真澄的关系,你只要乖乖陪在他身边,只怕能获得的还不只那一些  哩!”  

  “你真会替我著想。”她的性子一向温婉,鲜少有如此想杀人泄恨的时候,不过,  若是杀人可以无罪,她现在更会毫不犹豫的拿刀子砍向他。  

  “那当然,谁叫你是我惟一的亲侄女呢!”这种明知非真心的应酬语,他说来可顺  得很。像是故意要侮辱她似的,他说:“对了,想必御部先生对我送他的礼物感到十分  满意吧?”他打量著她。  

  对这种已经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生气是不智的。殷若恬强抑著不快的感觉,平静的  开口,“他十分满意。”  

  她当然不会这样任人侮辱,也许……她该让眼前这个男人吃一些精神上的苦头。  

  “哦……”  

  “因此,他也要我回赠你一样礼物。”  

  “客气了。”  

  “正确的说,那是他要送给我,而我觉得转赠给你会比较有意义的礼物。”她故意  不明说,似吊人胃口的看著殷为清不甚自在的表情。  

  “什么礼物?”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他眼前的殷若恬有点陌生。他擅长处理他所  熟悉的状况,对于转变太大的,他会不安。  

  “你伪造文书的证据。”  

  殷为清将其弟留给独生女儿的遗产侵占,及其后来要贷款,又将贷款人变成殷若恬  的证件中,涉及不少伪造文书的手段。  

  “御部真澄说,只要我有兴趣要回本属于我的权益,他会助我到底。”  

  “你……”殷为清的脸倏地刷白。  

  “这份礼物对你我都是很有意义的吧?”  

  御部真澄曾如此告诉她,只要她想要回自己的权益,可以采取行动。  

  至于“助她到底”,那只是拿来唬人的,她知道御部真澄对殷为清的影响力,抬出  他的名号出来吓他,那可比她以自己的名义有力量的多了。  

  “你是开玩笑的吧?”他自然不会傻到不知道她说的伪造文书是什么意思。  

  的确,当时他要向御部集团借贷,的确交了不少文件,里头就有不少是动过手脚的  ,若他真有心帮她,她的“资源”不少。  

  看他连笑都变得不自然,殷若恬知道吓唬他的目的达到了。  

  “你说呢?”  

  一旦他和殷若恬闹上法庭,她身边又有御部真澄护航,届时他损失的只怕不是一、  两亿,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多、更高。  

  殷为清仔细的衡量一下,沉重的开了口,“若恬……伯父年纪大了。”他仿佛一下  子苍老许多,“很多事我真是老胡涂了,只要你这回肯高抬贵手,我愿意把之前超贷的  金额还清,并且买回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将它正式物归原主。”  

  “你……”殷若恬原本只是想吓唬他,没真的打算提出告诉。毕竟事情都发生了,  她只是对于他明知道做错了事,仍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感到生气而已。  

  没想到……看到她仍沉默,殷为清以为她仍心有不甘,于是更压低姿态恳求。  

  “就算我这为人伯父的求求你,我老了,禁不起什么风浪了。”说著说著,他忽地  哽咽起来。“求求你……”  

  看他的样子,殷若恬心中幽幽的一叹。“我不会提出告诉,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好自  为之。”她站起来往外走。  

  在门口等著御部家的司机来接她时,殷若恬忽地感慨万千。她印象中一向跋扈嚣张  的伯父,原来只是欺善怕恶的典型。  

  在上车之前,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宅。  

  这是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吧?以后,她不会再踏上这里了。  

  这个她曾待了十年的屋子……

  ☆          ☆          ☆  

  打从那一夜的云雨之后,殷若恬就住进御部真澄在东京新购的别墅里。  

  也许目前这样的状况是最好的吧?  

  待在这里她是很优闲的,不是插花就是看书,家事和三餐都有佣人打理,她只要忙  著替自己打发时间即可。像现在,她正躺在床上看一本有关花卉的书,待会她就要打扮  一下,准备和御部真澄参加一个宴会。她不知道御部真澄打算如何处置她,他不说,她  也无从了解起,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不再想以“逃”作为回避方式,因为她怕了他狂鸷的性子,也许顺了他的意,对  他、对自己都好。  

  她阖上书本正在冥思之际,忽然手机响了。  

  “喂?”  

  她一听声音即认出是艾伦。  

  “我想见你,约个时间见面好吗?”电话那头传来艾伦不怎么有生气的声音。  

  “你现在在日本?”殷若恬由他所说的话判断他此刻的所在。  

  “来看服装秀。”他的声音仍闷闷的。“可以出来见个面吗?”  

  他想她,快想疯了!打从由朋友口中知道御部真澄这个人后,他无时无刻不提心吊  胆。  

  以往殷若恬周遭的男性友人给他的威胁并不大,毕竟他对自己十分有自信。可是,如果对方是御部真澄,那个日本企业界的美男子的话,那么他的心情还真是跌到谷底了  。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否认其魅力的男人,他怎么跟人家比?论家世,御部真澄出身名  门世家;论相貌,那根本是不用比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从路羽然口中知道,御部真澄就是观极的父亲。  

  天!他的胜算根本就等于零,这也怪不得他会情绪低落。  

  想了一下,殷若恬说:“好啊,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她看了一下表  。  

  三个小时后她才要和御部真澄去参加宴会,应该还有时间和他见个面。  

  和艾伦约好后,她想大概没时间回来换参加宴会的服装,于是她匆匆的洗了个澡,稍加打扮后,拿出御部真澄昨天送她的衣服换上才出门。  

  到达目的地,下车前她告诉司机在她指定的时间前来载她。  

  见到艾伦的那一刻,她吓了一跳。才十多天不见,他怎么足足瘦了一圈?  

  殷若恬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来,“你怎么了?气色不太好,人也足足瘦了一圈。”  

  甚至连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他苦笑道:“咱们俩恰好相反,你变漂亮了。”这是真心话。他印象中的殷若恬除  了柔弱感外,也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可现在她眉宇间的愁绪似乎淡了不少。看著她身  上美丽的衣服,他问:“有约会?”他期待她的打扮是为了见他。  

  殷若恬淡淡一笑,“待会儿要陪……朋友参加一个宴会。”  

  “你那朋友的面子好大!”在殷若恬疑惑的表情下,他解释道:“你一向对于那些  应酬宴会没兴趣的。”这几年他邀她参加宴会的次数多得他都数不清,结果她只陪他出  席过三次。“有那么大面子邀得动你的人,想必是御部真澄吧?”  

  殷若恬不否认,“你怎么知道?”  

  “我从路小姐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也就是他这段日子这么沮丧的原因。艾伦  搅著已经微凉的咖啡,像是下定决心般打算把一些事情问清楚。“若恬……”可是真正  要开口,他又犹豫了。  

  “有什么话直说吧。”以他们的交情,谈任何事情是可以不要拐弯抹角的。  

  “你和御部先生……”深吸了口气,他直接问:“你喜欢他吗?”他的眼睛盯著她  ,这件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他一定要问清楚。  

  如果这是惟一能把艾伦对自己的爱慕化为单纯友谊的方式,那么她必须诚实的告诉  他一些事实。“我喜欢他。”  

  “只是喜欢?”  

  叹了口气,她说:“我爱他。”然后她苦笑一声,“明知道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却无法停止这出早已预知结果的悲剧。”  

  “他知道你爱他吗?”  

  “知道。”她亲口对他说了。  

  “他也爱你?”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他所喜欢的女子,就算她选择的对象不是自  己,他也希望她所选择的那个人可以好好待她、爱她。  

  “我只知道自己的心,他的心意我无从揣测起。”些许凄凉涌上她胸口,“我想…  …这些都不重要吧?爱情没有绝对的道理,谁说甲爱乙,乙也得爱甲?”  

  这道理艾伦比任何人都有感触,可是虽然自己承受著上天这样的安排,他却希望殷  若恬可以获得她真正想要的幸福。“我想,像你这样的女子,男人很少不动心的吧?也  许御部先生对你也有同样的情感。”  

  “你不了解他。”就凭他御部真澄,要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没有?他何苦为了一颗不  起眼的小星星放弃一整条银河?“女人对他而看口仅仅具有暖被功能。”她幽幽的叹了  口气,“我是一个很贪心的女人,我想要的情感是独占的,而不是和其他女人分享。我  想,这一点对一个在花丛中打滚惯的男人而言,只怕是种苛求。”要不到全然的完美情  感,她宁可选择放弃。  

  “也许对他而言,你是不同的。”  

  “我不作这种不切实际的美梦。”殷若恬苦笑著,明白期待愈大失望愈大的道理。  

  因为更正爱一个人,所以没勇气下任何赌注。  

  说到这里,艾伦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到日本来的前几天,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遇到  柏木先生。他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后,有些好奇的问我,他们老板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柏木先生说,他老板为了不明原因把在台湾的行程大幅修改,甚至延长回日本的时  间,而且他似乎很在意你的一举一动,因此,他才猜测他老板延迟回日本可能和你有关  。”  

  “怎么可能?”她在御部真澄心中不可能有这样的地位。  

  “如果真是如此呢?那表示你在他心中不同于他所交往过的任何女人。”他这傻瓜  还真是帮情敌帮得不遗余力。  

  “我……”她的心忽然紊乱了起来。理智告诉她,艾伦的话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又  希望它是真的。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状况,可是,如果你是真的爱他,那么就该把事情  弄个明白。”  

  “愈是清楚明白,也许就愈把自己往痛苦的深渊里推。”在面对御部真澄时,她惟  一的念头就是想逃,不愿去问她在他心中具不具地位,不愿知道他有没有喜欢过她,不  愿弄明白一切的一切……有人是因为爱而勇气百倍,她却是因为爱而勇气顿失。  

  “若恬,这样的想法太懦弱了。”她如果对爱情有对工作一半的干劲就好。  

  殷若恬不想再继续这话题,“对了,你这回来日本不是看服装秀吗?有没有哪家服  饰令你印象比较深刻的?”  

  艾伦知道她不愿多谈,也只得顺著她。“这场服装秀……”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两人聊了许多事后,殷若恬看了下表,“我和司机约定的时  间到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出去吧。”  

  两人走出咖啡馆,站在路口等车子,雪花缓缓的飘下,殷若恬的发上沾了雪花,艾  伦伸手帮她拂去。  

  他看著她,温柔的问:“可以给我一个临别的吻吗?”  

  他的要求让殷若恬有些吃惊。  

  “艾伦……”她为难的开口。  

  “下一次见面时,我会把爱恋的心情收拾好,我们之间就只是朋友。”他的手放在  她肩上,“现在,请允许我为这多年的心情留下回忆。”他看著她,轻轻的在她额上一  吻。  

  他对她的好她知道,可是爱情不是同情,她没法子给他他所想要的。  

  “谢谢你。”在这一吻后,他对她的情感该画下休止符了。  

  殷若恬原本想说地开么,可位于对街的高挑身影引起她的在意——御部真澄?!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有些忐忑不安,没勇气看他脸上的表情。她此刻有股像  是偷情的妻子被丈夫逮个正著的感觉。  

  她对艾伦一颔首,“接我的车子来了,我……我得走了。”  

  艾伦发觉她脸色不大对,顺著她的目光望过去,才了解她神色忽变的原因。  

  这样的男人,怪不得她会看得上。  

  “你快去吧。”他向她挥了挥手,“台湾见。”在殷若恬越过马路的同时,他转身  离去。  

  四年单恋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相较于艾伦沉闷的情绪,殷若恬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知道御部真澄是  何时出现在对街的,万一他看见艾伦吻她的那一幕,他会如何想?  

  来到他面前,她轻声的问:“不是该是司机来载我的吗?”  

  御部真澄冷冷的看著她,“提前下班,所以我就过来了。”他迳自转身上车。  

  殷若恬也由另一边上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里的空气恍若凝结,气温冷过外头下雪的天气。  

  她看著窗外的雪花想著心事,好一会儿才发觉车子前进的方向和她方才的来时路是  一样的。  

  “不是要去参加宴会?”这根本是回别墅的路。  

  没理会她的问话,御部真澄惟一的回应是把油门踩到底,让车子往前狂飙。  

  车子以时速一百二十的速度奔驰在马路上,殷若恬隐约猜到他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  ,因此只有在心中暗自祈祷,没敢开口说什么。  

  可是转而一想,不对啊!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承受他的怒气?一思及此,她  的恐惧立刻化为一股不悦蕴蓄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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