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她的人,知道她自幼如此,幸亏家里富有,有专人服侍,算是不幸中大幸。
静珠在廿一岁那年决定结婚,亲友知道,均反对不已。
静珠十分镇静,微笑道:“不必劝阻,我心意已决。”
她母亲说:“静珠,刘维宗此人,名誉甚差。”
静珠心平气和地答:“是外人误解了他。”
做母亲的忧心忡忡,“他是一名浪荡子,曾经拥有不少富有女友,并无正当职业。”
静珠不在意,“婚后他会安定下来,搞点小生意。”
袁太太尚未进言,忽见大女儿智珠在旁装一个手势,暗示母亲噤声。
坐在对面的静珠微笑,“姐姐有什么意见?”
智珠尴尬,“妹妹真厉害,好似看得见。”
“你想说什么?”
“姐姐支持你。”
静珠十分高兴,“谢谢你,我想向母亲领取我那份妆奁。”
袁太太只得应允。
事后向大女抱怨得不得了,“那刘维宗不过是为着她的钱。”
智珠低下头,“她已经没有眼睛,别的事上,将就她一点,也是应该的,即使错了,也还有我们,就让她试一试。”
可惜道世界里奇迹少之又少。
据说在蜜月期间,刘维宗已经把袁静珠搁在沙滩椅子上,一动不动,让她一个人坐上三、两个小时。
他自己游到浮台,与一早约好的女伴卿卿我我。
反而是那些女子于心不忍,“你不怕?”
“怕什么,她又看不见。”
“做人是有点职业道德好。”
“那你就服侍得我舒服些。”
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袁静珠渐渐也知道了,新婚不到半年,人瘦了一圈,有时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袁太太去探访她,发觉相熟的佣人全部被辞退,现在要掀铃,才有人出来看静珠需要些什么。
袁智珠大表疑惑,“刘维宗呢?”
“在公司里。”
“他上班?”滑天下之大稽。
静珠颔首。
“什么时候陪你?”
“我自己读书听音乐就很好。”
袁太太沉吟半晌离去。
她没有就此罢休,她着人把刘维宗传来,冷冷地教训一顿,着他每晚必需回家陪静珠吃饭。
袁太太言语直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刻每月支的零用超过廿万,你若想好景常在,就得对静珠有起码尊敬。”
刘维宗怀恨告辞。
每晚虽然回家,却开始对静珠冷言冷语,有时乱摔东西,欲使静珠惊怖。
可是静珠异常镇静,即使身边发了巨响,她也不声不响。
刘维宗骂:“原来既盲且聋。”
静珠脸上露出极度落寞及悲哀的神情来。
智珠前来探访,心细如尘的她发现许多蛛丝马迹。
她试探地问妹妹:“刘维宗可有回来陪你?”
静珠微笑答:“你们别把他当贼。”
智珠说:“钱是小问题,我们怕他伤害你。”
静珠轻轻说:“我会照顾自己。”
小时候,遇到顽童追在她身后喊:瞎子瞎子,她会拾起石子凭声掷向他们,百发百中,她会保护自己。
智珠又同:“你们这里时常招呼客人?”
“没有,从来没请过客。”
智珠明明看到客房卫生间内有静珠从来不用的化妆品,做姐姐的实在忍不住,冲口而出:“会不会是你看不见?”
可是静珠不生气,她轻描淡写地答:“我的确看不见。”
智珠恻然:“妹妹,你好好保重。”
刘维宗越来越放肆,开头把人带到门口,后来索性进屋来,蹑手蹑足,经过书房。
有时静珠像是发觉了,抬起头来,可是片刻不见动静,又低下头专心摸盲人凸字阅读。
噫!要欺侮一个女子何等容易,存心欺凌一个不能视物的弱女,更易如反掌。
他公然在妻子的家中,当着她的面,与其他女子幽会。
无论谁有质疑,他都冷笑说:“别担心,她看不见。”
此人胆子越来越大,衣食住行及零花均靠袁静珠,可是事事踩在静珠头上,一言不合,动辄辱骂,而且出手掌掴。
智珠看到瘀痕,怒道:“妹妹,我来带你回家。”
静珠十分镇定,[ 我懂得照顾此事。”
“刘维宗实在大过份,静珠,我怕你会吃亏,你先跟我回家,我们从长计议,我决不能叫他讨了便宜去!”袁智珠怒不可遏。
静珠忽然应允姐姐说:“明天吧,明天我可以回家了。”
那天晚上,刘维宗又把女人带回家来。
经过书房,看见妻子一动不动,一尊石像似坐在书房里听音乐,半醉的他朝她扮鬼脸,并且向女伴做出猥琐动作。
可是这次,袁静珠忽然抬起头来,对正刘维宗,像是瞪着他。
那女人一惊,退后一步,电光石火间,袁静珠手中已握着一管小小点三八手枪。
刘维宗只听得啪一响,像是谁放了一只小鞭炮,他倒地前犹自喃喃道:“她看不见。”
袁静珠获无罪释放。她作供时说:“我看不见,听见异响,以为是凶徒入屋,生命受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