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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心格格 第七章

  「离京?!有没有说去哪里?离开几天?」  

  「没有,只交代离开数日。」  

  这个消息是五天前得知,当场把朝阳一头热情浇成落汤鸡。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委靡到现在。  

  「我的格格啊,你在硕王府没神经就算了,现在可是出来办正事耶,请你拿出点精神行不行?」宛儿跟在朝阳后面大不悦的吟念著,再过几天就是硕王爷四十大寿的日子,凡硕家儿女都须配戴自己的属命玉佩,而她的玉佩竟然还在凤青贝勒手上,真不像话!  

  「我不是在走了吗?」朝阳有气无力的道。唉,凤青什么时候才回来?她好想他,为什么他不晚一点走呢?至少让她跟他说声对不起,自己也不必一颗心总悬在半空中。  

  「你那叫走吗?简直跟爬一样。」  

  「人家现在正为情所困,当然做什么事都不起劲……」朝阳忧忧哀哀的道,抚著自己的脸,很心痛自己。  

  宛儿倒抽一口气,高拔音的叫道:「格格,请你别在睿王府做出奇怪的举动行不行?你是个尊贵的格格,怎么可以像个花痴一样?」  

  朝阳斜睨了她一眼,耸耸肩苦恼的道:「宛儿,我发现你实在很会念,这样不行的,继续下去你一定会未老先衰!唉,走吧!」朝阳为她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宛儿顿时处于抽搐状态,一把火就要冒上来,可是因为正堂到了,所以她只得沉怒的道:「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不是我。」朝阳任性的撇清自己,提膝跨进睿王府的正堂。  

  正堂里的睿福晋一见到朝阳,立刻欣喜的迎了上来,「朝阳今天怎么有空来呢?再不久就是你阿玛四十大寿,你应该忙著准备寿礼啊?」  

  朝阳香甜一笑,不疾不徐的道:「福晋放心,朝阳前些日子就已经将寿礼准备妥当了,今日来,只是为了跟凤青拿回我寄放在他那里的玉佩。」  

  「可是凤青还没回府……要不你到他房里找吧,他放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她想朝阳前一阵子常在凤青的房里进出应该清楚才是。  

  「我知道他放在哪里。」朝阳点头道,自从那次夜袭后,凤青就把它收在床头的木盒里。他说那是定情物所以不还她,当时很气觉得他很霸道,不过现在却觉得很甜蜜,如果不是为了阿玛,她还真不愿意拿回来。  

  「那你去吧,我身子有点累,不陪你了。」睿福晋和悦的道。  

  「福晋你休息吧,我跟宛儿去就行了。」朝阳体恤的道,对睿福晋曲了礼后与宛儿离开了。

  来到凤青的房里,朝阳很快找到玉佩,但同时意外发现了夹层中的白罗纨及白玉佩,它们被细心用金线绑在一起,雍容华贵的放在红绸缎上,「看得出他很珍惜它们。」朝阳若有所思的道,万分小心的取出它们。  

  一重山,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  

  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格格,这罗纨上面绣的什么意思?」看著几行秀丽的字被一针一线绣在白罗纨上,一旁的宛儿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上面是说:远望过去,一重山后又是一重山,路途是那么的遥远,更有一片凄寒的烟水阻隔,不知何时才能和你相见,我对你的相思就像是鲜红的枫叶一样,在风中飘洒著血泪。菊花开了又谢了,只见塞雁归来,而你却还没有回来,只好辜负帘外的良辰美景了。」朝阳悠悠然的解释,自己此刻的心境又何尝不是如此?  

  「格格,你知道这罗纨是谁绣的吗?」宛儿问,其实也猜出了个谱。  

  「应该是凡芷为解相思之苦,绣给远在他乡的凤青。」朝阳正在回答宛儿时,一阵交谈声及脚步声突然自走廊上传来。  

  她本能的竖起耳朵聆听,这一听她可吓呆了,「糟了,是凤青,他回来!」  

  心慌之下,她急忙把白玉佩收回木盒,至於白罗纨则因金线和她的玉佩缠在一起,怎么解也解不开,情急之下她只好拉著宛儿往屏风后面躲,否则如果被凤青知道她偷窥他的东西,一定会很生气而且看不起她。让他爱都来不及了,怎么可以再让他贬低自己的人格?绝对不行!千万叮咛宛儿保持绝对的安静后,朝阳自己也屏气凝神的等凤青进来。  

  「海棠,我尚有公务急需处理,没空料理你的事,你回房吧!」凤青口气略微火爆,风尘仆仆赶回京城已经够累了,现在还遇上老与他纠缠不清的女人,实在很难面带微笑。  

  海棠冷哼一声,讽刺的笑道:「我可不敢指望你有时间理我,我只是想在死心之前,关心一下你跟朝阳的感情,是不是……依然你侬我侬?」她的语调令人发凉,尤其是最后一句。

  他神情凝重的瞥了海棠一眼,不带感情的道:「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咦?难道你们还没决裂吗?我以为我跟她说的话,暗示的已经够多了。」  

  她的话立刻让凤青联想起五天前朝阳奇怪的反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朝阳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冷得令人发颤。  

  海棠耸耸肩半调子的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跟她聊了一下凡芷的事,比较比较你爱谁比较用心,不过只要见过凡芷跟你在一起的人,一看就知道你对待她的方式,就跟以前对待凡芷一样……」  

  「住口!」凤青愤然的吼她。  

  海棠才不在乎他有多凶,她今天来的目的可不单纯,她要把他心里头想的全部掏出来,笑了笑她又道:「凤青,我向来善於察言观色,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你猜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副朝阳的躯壳配上凡芷的灵魂,你不把朝阳当『人』,你看的是你精心塑造出来的『凡芷』。唉,可怜的小妮子,竟然还信誓旦日的说爱你,被利用了都还不知道。」她冷哼。  

  「你到底想怎么样?」凤青绷紧著全身肌肉,狂猛的呼吸声顷间充斥在空气中,他的愤怒已经快爆裂了。  

  「不想怎么样,只是替你把心里话说出来。怎么样?我察的言、观的色,全部正确吧?」

  凤青目光已经快杀了她,一触及到他的内心世界,他就变得失控,他大声的吼道:「你说得对,现在你可以滚了吧!」  

  瞬间,他的话宛如青天霹雳一般,把朝阳狠狠打人无底深渊。  

  怎么会这样?朝阳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动不了!可悲如她,她何止是凡芷的替身?她根本就是凡芷。应时手中的玉佩及白罗纨自她手尖溜落下去,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後玉佩断碎成三块。  

  「谁?」凤青巨掌一挥扫开屏风,霎时他看到了朝阳,可是他更看见了地上的东西。 

  「你竟敢摔碎它¨」他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犀利的眼眸瞬间盯死地,「混帐东西!」丝毫不留情的,他忿恨的甩了她两巴掌,力道强到将她打倒在地上。  

  乍见如此残酷的凤青贝勒,宛儿吓得缩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朝阳感觉到血腥味在口中渗透,她想把它吐出来,可是脸颊麻到她张不开嘴。如果说刺痛她的是回荡在脑海中的对话,那么杀死她的就是这两巴掌。  

  因为爱人所以希望被爱,对爱的渴望不是她的奢求,只是……当渴望成了绝望时,她又剩下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因为她从来没由他身上得到什么!静寂默然的,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哭、没有表情,只是拉著宛儿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走过凤青、走过海棠,走出房间、走出他们的视线。  

  凤青思绪凌乱的看著半阖的房门,没多说什么只是捡起地上的碎玉与白罗纨。朝……阳!三块碎玉意外的在他掌中拼出「朝阳」两字,他顿时犹如遭电击一般,战栗踉跄了数步。「怎么会?」他口齿不清的呢喃,脑子里剩下的只是她离去时悲苦的身影。  

  此时,海棠干笑出声,「现在才发现玉佩不是凡芷的呀?我看你真被鬼魅迷昏了头,青色跟白色都分不清,现在可好了,打跑了你的未婚妻,这下子要『你侬我侬』可难喽!哈……哈……」她幸灾乐祸的仰笑离开。  

  她的报复成功了,早在朝阳踏进睿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锁定了朝阳的动向,原本她只是想跟朝阳搬弄一些是非,离间朝阳与凤青的感情,没想到凤青竟会选在这个时候回府,理所当然她只好顺应时运,来个大毁灭!  

  *****  

  天色已经很晚了,自从朝阳从睿王府回来后,她就一直沉寂的坐在窗前,幽暗的房里没有点上烛火,惟一的光线就是窗外的月光。  

  「格格,你不要这样……我看得好难过……」没离开过半步的宛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哭了起来。  

  格格以前是很开朗的,不管受了什么打击,也一定会在哭过之后振作起来,可是现在她就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宛儿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很苦很苦,她那么爱凤青贝勒,没想到得到的回应,竟然是如此残酷的打击。  

  朝阳的脸肿了,宛儿想拿水帮她敷,可是朝阳只是微弱的回拒,还说如果可以她不想要这张脸。宛儿听得好害怕,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格格,你为什么不哭呢?至少哭出来会好过一点。」宛儿道。  

  「没事的,你别难过。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今天以前我竟然还妄想用爱来感动凤青让他爱上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努力一点,总有一天我会取代凡芷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事实证明我在痴人说梦,今天凤青可以为了凡芷打我,但他又会为我打谁?没有,因为我就只是这一副空躯壳罢了,我不可能代替凡芷,也不可能让他把爱转移到我身上。」  

  「你不是痴人说梦,是贝勒爷不好,辜负了你的感情,你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你没有错啊!」宛儿双肩耸动,涕泪纵横,湿了又湿的手绢,早已沾满她的泪水。  
  「真的吗?」她缓缓起了身,走到桌前点燃了烛火,「可是爱上他就是我的错,我贪婪的迷恋他的怀抱,让自己不断的作著梦,而现在梦醒了,因为是梦,所以负伤的只有我一个。」

  「这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如果不是他缠著要娶你,你又怎么会爱上他,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受伤害的不应该是你是他!」宛儿吼了起来,激动得抓著朝阳的手臂,她不要朝阳怪自己,格格没有错,真的没有错!  

  朝阳移开注视她的视线,凝望窗外的黑夜,「宛儿,你知道绝望是什么感觉吗?它就像这夜幕,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我是如此的绝望痛心……」  

  「格格……」宛儿再也泣不成声,斗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出眼眶,「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要你拿回玉佩,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件事。」  

  「早一点认清事实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有机会让我抽身。」朝阳温婉的道,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要离开他!离开这个无法爱她的男人,自私如她,虚幻的婚姻她不要。  
  「抽身?」宛儿止住了泪水,「你的意思是离开他,放弃对他的感情?」  

  「如果能说放弃,我就不会这样的倍受煎熬了,离开这条路是要走的,只是我多带了一份感情。」朝阳无怨恨的道,十分珍惜这份「爱」,而这就是她要的。  

  「可是格格你要走去哪里?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啊……」宛儿紧张的道。  

  朝阳幽然一笑,「去哪里都行,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宛儿顿时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格格……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猛揪紧朝阳,慌乱的道:「格格你不可以寻短见,千万不可以!」  

  「傻瓜,寻死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我不会寻死的。」她笑著移开宛儿的手,优雅的走到床边坐下,不知怎么的,她的笑令宛儿感到毛骨悚然……  

  *****  

  歌玄一进凤青的房间,眉头便挑得半高,「兄弟,你别告诉我你正在藉酒消愁。」  

  凤青笑了两声,扬著嘴角嘲弄道:「我就是在藉酒消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喝也醉不了。」  

  「那我可真来对了时候,两个为情所困的可怜虫,正好互相慰藉。」他洒脱一笑,自动自发坐下来斟杯喝酒。  

  「你怎么看得出我为情所困?」凤青挺好奇的问。  

  「我们做朋友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情,你这副堕落的德行不是为了女色,难道会是为大清帝国的政务?见鬼的才有可能!」歌玄半调侃的道,一把扇子悠悠的扇着。  

  「说得好,想我凤青贝勒金戈战马奔驰於沙场上,冲锋陷阵面对数十万大军,也没今天来的懦弱。」凤青嫌恶的看著自己的一双手,他怎么能忍心下得了手?她是如此的娇弱,如何能承受得起自己的蛮力?  

  歌玄敏锐的察觉出他的自责,以扇子点了点他的手心道:「你到底用这双手对你的宝贝格格做了什么事?」  

  「我打了她,狠狠的打了她。」凤青沉吼著,明显的愧疚不言而喻。  

  歌玄玩味的吹了一声口哨,戏谑的笑道:「不管谁对谁错,我劝你还是赶快去跟她道歉,以我纵横情海的经验告诉我,女人这个时候是非常不可理喻的,轻者哭闹一场,重者难保不会自杀。」他可一点也不危言耸听,常碰到嘛!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现在事情已经复杂到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凤青愁闷的道,历历在目的凄凉身影令他心痛如绞,他知道令朝阳凄凉的除了那两巴掌,更包括他的虚情假意。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有内情?」歌玄问。  

  「内情就是我不爱她,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啧啧啧,凤青啊凤青,原来你比我想像中还无情,你可以人前人后恩爱的对她,心底却彻底没付出过,看来我这个『狠男人』得让你做了。」在他看来,自己可比凤青有人性多了,至少他对女人都会事先声明是逢场作戏,除了……那么一次,而且那么一次,现在正陷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换了个口气,歌玄尖锐的反问:「你既然说你对她没感情,那你又何必在这里藉酒消愁?唉,凤青,感情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他语重心长的道。  

  他的话让凤青一阵惊愕,盯著酒瓶,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瞥了一眼闷重的空气,歌玄理了理衣著起身,「快下雨了,我得回府了,原本是来诉苦的,竟然变成我在开导你,真是吃力不讨好。」他边走边抱怨著,方欲开门之际,一个仆役抢先推门进来。  

  「贝勒爷,不好了,出事了!」仆役慌张的道。  

  「出了什么事?」凤青紧张的追问,一个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朝阳格格失踪了,硕王爷现在愤怒的上……」仆役话都还没讲完,已见凤青迅即离开了房间,「门兴师问罪……」  

  别人没瞧见,歌玄可看得清清楚楚。凤青这种反应也太大了吧?做事向来处变不惊,稳如泰山的他,竟然会没听人把话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往外跑?「没感情?愚昧!」歌玄咕哝了一句,扬长而去。  

  *****  

  「硕王爷……」凤青神色慌然的走进正堂。  

  「凤青你来得正好,我问你,你到底对朝阳做了什么事?」硕王爷雷霆万钧的一阵吼声,瞬间响荡於整个正堂。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管不得硕王爷现在究竟有多气,他只要知道朝阳的下落。 

  「怎么样?失踪了,怎么样?凤青,我把女儿交给你,是相信你能照顾她,现在你非但没尽到半点责任,还连带伤害她,我真是看走了眼!」硕王爷气愤难平的对他叫骂。  

  「硕王爷,今天这件事错在我,他日我一定亲自登门请罪,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朝阳才是。」凤青务实的道。  

  「是啊,王爷,你赶快让贝勒爷去找格格。」宛儿忧心的接口,朝阳那句话在脑海挥之不去。  

  硕王爷的火气刹那间软化了下来,但仍没好气的说:「今天这件事,我改天再跟你算,你最好祈祷朝阳平安无事,否则我惟你是问。」  

  凤青得了硕王爷的应诺,立刻转身询问宛儿,「可是你发现格格失踪?」  

  「是啊,自我们回府后,格格就一直呆坐在房里,直到天黑才把我支开,晚些时候,我想格格整晚没吃东西,於是热了些饭菜到她房里,怎么知道门一开就不见人影了。」  

  「府里可曾找过?」  

  「找过了,格格说她要离开你,就算死了也没关系,贝勒爷,我求求你快点去找,再晚就来不及了。」宛儿道及此,眼泪已禁不住掉了下来。  

  离开我?不,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他寒著脸色对宛儿道:「你放心,我会把她平安的找回来,现在告诉我,从你被支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大约三个时辰了,硕王府早先已经遣人出去找了。」  

  「备马!」他转身对仆役叫道,刻不容缓举步离开。朝阳不会骑马,所以三个时辰的脚程不可能走得太远,只是她会往哪里去?  

  雷声隆隆四起,不久雨水便一滴滴的掉下来,倾盆大雨随之而到。  

  凤青冒雨出府,他只能放手一搏,假设朝阳是个胆小的女人,只敢往她去过的地方走,但是天不从人愿,他找了五六处带她去过的名胜,就是找不到她的人影。  

  「罢了,再找最后一个地方,如果再找不到,只好『私事公办』了!」语毕,调马往碧水湖奔去。

  *****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碧水湖畔的朝阳,此刻正缓缓把脚伸入水中,一阵椎心的寒意,倏然由脚底窜人心脏,等寒意过了之后,她又向前移开第二步,一步一步的,她让自己走人湖中。  
  冰冷湖水已经高及她的胸口,但是仍浇不息她心中的狂浪,它们一波一波的冲击著她的心,几乎令她窒息。她想,那或许就是她的泪水,她一直哭不出来的泪水。  

  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人可以帮她换脸?帮她换一张她不那么痛恨、那么妒嫉的一张睑,她是硕王府的朝阳,不是庆亲王府的凡芷,没有理由要她背负凡芷带不开人间的感情,她不是凡芷的影子。  

  湖水冷得朝阳频频颤抖,她又往前走了一两步。她不是想死,因为死的勇气她没有,她只是在想像死后的情景,想像凤青会不会为她伤心难过?  

  不、他不会的,他或许会伤心、会难过,但伤心的是他失去了她这个会走会跳的傀儡,而不是她的灵魂,因为他看不见它们。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传来,朝阳还来不及回头,已经听到有人涉水。  

  「朝阳,你站在那里别动,如果你敢动一下,我会要你好看!」  

  传来的是熟悉而盛怒的声音,她连忙转回头,果然一眼就迎上了凤青冒火灼人的双眸。

  「站住,你不要过来!」朝阳对他喊道,不自觉拉开了两步距离。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不过去,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自尽?」凤青怒火攻心的道,忧惧的不安在找到她时全然瓦解,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了的愤怒。  

  「我不是要自尽,我只是……」  

  「你给我闭嘴!不是要自尽,难道要洗澡?」他凶恶的打断她,丝毫不理会她的话,愈发急速向她走来。  

  朝阳见状本能就想往后退,但一个闪神,猝然被湖中的石头绊倒,整个人踉跄的跌入湖中,凤青眼明手快一把捞起她,把她扣在怀中,「你在挑战我的话吗?」他的眼睛已经快喷出火了。  

  朝阳噤若寒蝉的看著他,他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他打她时的模样,不由得心生畏惧,怯怕得低下头。  

  凤青没有遗漏她眼中传达的讯息,歉疚的心理霎时让他冷静了许多,索性一言不发的把她带上岸。突然间,一声巨大的雷电突然打下来,石破天惊的雷声,吓跑了凤青的坐骑。

  「找地方躲雨吧,等雨小一点再步行回去。」莫可奈何之下,他压低嗓门道。  

  依言,拉著她往近区的一处山脚走去,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小山洞,凤青利用里面现成的干枝枯叶,很快生起火御寒。  

  「把衣服脱下烤火,再穿著会受寒的。」他对坐得远远的朝阳道。  

  「不用了,我不会受寒的。」朝阳低言,但是她的身子却微微颤抖。  

  凤青知道她在闹情绪,把自己的衣服处理好后,光著上身向她走近,「你不脱,我可要帮你脱了。」  

  「不要,我求你不要管我,我爱怎么糟蹋身体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她缩著身体道,下意识的拉紧自己的衣服,她不要他的虚情假意,那只会让她觉得悲哀。  

  凤青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朝阳,我今天动手打你,你有理由生气,可是你犯不著跟自己过不去,乖,听话,快把衣服脱了。」  

  他伸手想替她解扣子,却被她一手推开,「我就是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心疼了是不是?」朝阳含恨的道。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会心疼你啊!」凤青曲解了她的意思,好声好气的哄著她。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呢?」她万般哀怜的看著他,尖锐的语气缓化了下来,「你心疼的不是我,而是你眼中的凡芷。凤青,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了,如果可以,请你离我愈远愈好,我不想见到你。」  

  凤青顿时脸色沉为铁青,愤然起身,「我不懂,为什么你们要求的永远那么多?我对你好这就够了,何必一定要掏空我的心来为难我?」  

  「我没有为难你,也不要你掏心,对于你的感情我已经看透了,我只是想离开你,摆脱凡芷的影子。」  

  凤青眯起了凝重的眼,冷冷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这一辈子你都是属于我的。」他在对她示威,要她打消这可笑的念头。  

  「我不属于你,你从来没拥有过我,今天你或许找到我了,可是不代表明天我就不会跑掉,取消婚约吧,这对我们彼此都好。」朝阳冷淡的道,但是她的心在哭泣。  

  「你以为我会放手让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凤青的眼神瞬间变得冷硬,开始向她走近。

  朝阳知道他想干什么,立即花容失色的往后缩,「凤青,不要,别让我恨你,就算现在你得到了我,也留不住我的心,总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你!」  

  凤青狠狠笑开了嘴,逼近她的步伐丝毫没有放缓,「我们何不试试看?」语毕倏然扑向她,将她压倒在地上。  

  朝阳恐惧得推著他,奈何他的身体是如此庞大,几番抵抗净是徒劳无功的挣扎。她的双手被凤青举过头顶,以左手牢牢固定住,而她的衣裙也在混乱中被褪去,她羞愧得想缩起身子,却怎么动也动不了。  

  「朝阳不要抗拒我,你的身子本来该属于我、接受我。」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朝阳丝毫没有反抗或闪躲的余地,只能任他狂野的吸吮著唇中的温润与气息。  

  她感觉到他的手,大胆的在她身上游移,引诱她屈服在他熟练的挑逗下,这样的亲昵她并不陌生,但是凤青说过这只是前戏,那么后戏呢?  

  一种莫名的惧惶开始箝制住她,他放开了她的手,支起身子浏览她的裸体,旋而单手覆住了她一边的乳房,摩挲抚弄著,朝阳紧咬住自己的唇办,避免自己呻吟出声,这般销魂的快感已经快将她吞没。  

  凤青再度俯身吻她,但这次只短暂在她唇上逗留一下子,便开始炙热的亲吻她的颈项、她的锁骨,仍至於她的胸脯。  

  朝阳再也无法思考,脑中的一切完全停止,只能失了神似的感受他在自己身上施的魔法,痴迷的回应他的热情、他火热的身躯以及他眼中扑朔迷离的情感。  

  当他再回到她面前时,朝阳伸手扶住他的脸,她想看清楚那份情感到底是什么?一时间她仿佛看到了疼惜、怜恤、渴望,但是却看不到爱,顿时的领悟,顷间将她拉回现实。  

  天啊?她在干什么?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绝境。奋力一推,她猛然推开他,抓起手边的衣物就往外跑。  

  凤青见状敏捷的追上去,在她没跑出山洞前就抓住了她,同时再度将她制伏于身躯下。

  「你不应该逼我的……」他沙哑提醒她,一阵近乎蹂躏的索吻後,他狂暴的占有她,撕裂的疼痛霍然穿人朝阳的全身,她本能的推他、槌打他,却怎么也阻止不了他一波又一波的欲望。  

  痛苦几乎要杀了她,泪水再也禁不住夺眶而出,她透过泪眼,看见他在上方。凤青的头向后仰,双眼紧闭,表情是痛不欲生的模样,她一面注视他,终于哽咽出声,她希望被安慰、被呵护,她不要这样残酷的对待!发出一声可怜的啜泣,她伸手环住凤青的臂膀。  

  激情过后,凤青以心疼的温柔将她揽入怀中,吻著她的泪痕呢喃,「对不起」  

  朝阳无声的流著泪,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的胸膛不是她能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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