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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宝贝 第一章

  “我可不管哪个该死的蠢货饶舌游说,或者提供什么鬼担保,反正,桑顿企业再也不能让一个一年只能输送33.6台电脑的公司拖累了!”罗伯特·桑顿怒气冲冲地在他的办公桌后踱来踱去,1米92高的躯体充满了活力,黑色的头发闪动着光泽。一缕缕光线玛瑙般柔和,从落地式窗口泻在他的办公室里。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老板,你知道……”他的助手玛丽开口道。

  罗伯特转过身,手在空中划了一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一向能沉着冷静地处理问题的他,此时正陷入困境——为他的跨国零售公司提供电脑的工厂出现了大麻烦。“我已经听够了那些垃圾电脑技术资料,什么兼容各种各样的软件,来构成一个完整的电脑系统;什么停止扩大投资,将国际、国内的资料编进同一个软件,耗费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都他妈的见鬼去吧。”他的手在不停地梳理着头发,这显然不是他的性格特征。“两年前,我父亲去世后,我接任总裁职位时,我就知道和我们做生意的伙伴中最年轻的家伙也超过了75岁,他们从没让我痛快过。尽管这愚蠢的埋怨有点可笑,可所有的家伙,我父亲的那帮朋友或是劲敌都生长在无线电广播时代,他们从那里得到乐趣,而电脑似乎把他们统统赶出了金融业的闹区。”他在恨恨地发泄着。

  玛丽赶紧停住咯咯的笑声,罗伯特在盯着她,“快点,”在她脸上重新出现一副庄重的表情时,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恨透了插一杠子的人,尤其是带着你那副吊儿啷当的幽默劲儿的人。”

  “你表姐被你免了三次职,差点丢了饭碗。我知道你恨我了解你,可你吓不倒我。”玛丽给罗伯特当了四年私人助手,懂得他的每一种表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躲起来,什么时候该挺身而出,什么时候能顶撞他。今天早晨属于最后一种情形,所以她大笑道:“芒刺无所不在。”罗伯特“芒刺”的绰号在这幢大楼里广为流传。平常,罗伯特倒是能接受这种幽默的。

  “要拯救那个愚蠢的公司,就得让它先停止。我意思是指那家电脑公司。”说完,他变得平静多了。他坐在椅子里,叹了口气,然后,靠在椅背上,观察玛丽的反应,“我不打算容忍他们的失职。”

  玛丽身子稍稍向前移了点儿,此时她不再是他的助手,倒更像是一个老朋友。眼下电脑纠纷是最次要的问题了。抓住这个机会,她打算将生意和私事混在一起谈。她平静地坐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并不试图拯救这家公司,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我不喜欢看见的是你现在动不动就发火,这可不是你。你需要时间出去走一走。你已经好几年没度假了,整天听着你的前妻尖叫着‘钱、钱、钱……’,然后就奔银行。弦也绷得太紧了。我已经忘记了所有的重负,单等着恶魔临头是怎么回事。”

  面对着玛丽不动声色的威胁,罗伯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的孩子们确实不在你列的宠儿名单上。”他低声说。

  “他们并没有注定要坐牢,”她气愤地反驳道,“我爱这对孪生子,这你清楚。可他们身边如果没有一个保镖的话,我就帮不上忙。”

  罗伯特转过头来,大笑起来。玛丽试图绷着脸,最终还是失败了,和他一起乐起来。

  “我答应你,如果他们来纽约的话,我一定去照看他们,我的新管家同意照顾他们,只要露茜住在医院里。”

  “我要下个大赌注。”玛丽一本正经地说,“当她来接他们的时候,朱迪一定又哭又闹,当然,乔伊会去哄她。”玛丽揣度着罗伯特,然后,抛了一枚硬币来预测她早就想谈的事。

  “打开,玛丽。”罗伯特说,就像一个行家一样熟知她的语气,正如她懂得他的语气一样。

  “你的确有必要让那两个孩子离开露茜。我并不是指露茜虐待他们,但是,他们需要的生活方式和内容要远远超出露茜和她的新丈夫所能给予的。”

  罗伯特皱着眉头,极力想摒除自己也曾经有过的这种想法,“你知道我的生活像什么——旅行。很久以来,我难道就只是他们的支票爸爸吗?而露茜大概是个淘金者……”

  玛丽对这种闪烁其词的话大不以为然。“对,是一个淘金者。但她又结婚了。她不能玩弄别人,正如你说的,不能任意利用那对双胞胎。”

  “不仅如此,除了在对半监护上与你有分歧外,她还极力教唆孩子们仇视你,真是恶毒至极。”

  “也许,”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事实毕竟是事实。除非将孩子们卷进可怕的法庭争夺战中。我想现在还是安于现状的好。”说完,他又重新回到电脑公司的话题上来,可是,讨论公司问题和私人问题同样徒劳无获。

  玛丽对他忽然中断话题做了个苦脸,但她明白已经离题太远了点。她坐直了,将记录本摊在膝盖上,等待着。

  罗伯特研究了好一会儿各种图表、数据,想定出一种最佳方案来对付电脑公司,最后,他精疲力竭了。一定存在着能绕过这些障碍的捷径。既然他无法解决孩子们的问题,那就来为电脑做点什么吧。“我要求你办一件小事,”他终于开口说:“这些可笑而没用的建议倒提醒了我,必须仔细地、有重点地核查一次。我需要各公司综合材料的程序,另外还要一种为我们专用的程序。电脑的使用日益普及,我希望一切都能一目了然。使那些暗中行窃、雇员盗窃和阴谋诡计的危害降低到最低限度。”

  玛丽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她向前靠了靠,扬了扬眉,“你的野心可真不小,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串公司来为我们设计程序,但没有一个能达到你所要求的那种程度。”

  “那就去找一个真格的来。我不管你怎么找,哪怕交给手下的人办也行,反正,要找到一个真正的专家,你一定能办到的。别担心费用,我们需要的是智慧和创造力。即使自己出钱,我也愿意。”

  玛丽用膝盖垫着记录本,用铝笔快速地记录着。每当罗伯特用这种口气说话时,她就不能漫不经心了。“我立刻去办这件事。”说完,她就朝门口走去。

  罗伯特盯着她说:“还有,玛丽,我不能听到毫无结果的报告。无论是谁,一旦你认为行,就得搞到他。我意思是不必担心钱的事。”

  “好了,宝贝,告诉我,我把眼镜丢到哪去了?”凯特兰德·弗克丝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茫然地向周围张望着。1米60的她是个苗条的女人,栗色的头发蓬松地披着,可爱的弯眉使她保持着一种永恒的惊奇。那双眼睛漆黑得如同除夕的午夜,与她那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厨房里,桌子上面。从中央至西南4英寸的地方。”宝贝的声音简直和凯特沙哑的声音一模一样——柔和、性感、带点口音。那是一种让孩子安静入睡、让男人忘却忧郁的声音。宝贝是凯特的电脑,是这块繁茂的山间领地里她唯一的伙伴。

  凯特在大厅里漫步,并不在意房间里那些柔和发亮的线条。这些是她七年前在宝贝的帮助下设计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曲线都是专为这里独一无二的电脑化环境设计的,世界上没有一个与此相同的模型。只有一家日本公司和一家美国公司才刚开始达到她最初时期的水平,而他们还需要很多年才能达到她现在的完美境地。她的房子,准确地说,是她天才的杰作。但有一点她不满意,住所中的一切仅仅是为她一个人提供舒适的生活。当她设计新的软件或硬件程序遇到难题时,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干扰她的。她日常生活所需要的——饮食、电话服务、室内温度、光线、邮递、门铃应答及其他更细致的功能活动——全由宝贝负责照看。

  铃声响了,表示有邮件送到。凯特正在鼻子底下找那副眼镜,并不在意其他。“宝贝,删掉输入操作资料的最后两行,”她命令道,同时轻快地走到屋子后面通向第三层的旋转楼梯口,上面只有一个巨大的房间,在那里能将烟雾山的全景一览无余。

  “全部删掉,”宝贝重复着指令。

  “显示最初输入资料。”

  “显示开始。”

  数据、图表开始显示在她喜爱的蓝色银光屏幕上,她快速浏览着。这些数字、精确的标记对大多数人来说犹如天方夜谭。但是对凯特来说就像天空中的太阳那样明晰。

  “就这儿,第三十行,停。”

  宝贝重复道:“停止了。”

  凯特坐下来,她面色沉静,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修改那些微小的错误。工作时,她嘴角轻柔地挂着一丝微笑。“我想,我们搞到它了,宝贝。”她愉快地说,这道程序的眉目已初见端倪。时间飞快地流过去,她仍然在工作。下午已经过去,渐渐临近黄昏,但她似乎并没注意到这种变化。

  晚餐铃响了,她吩咐道:“帮我热好饭莱,宝贝,再过一会儿就完了。”

  “不行,首先要保持体力。”

  她用力皱了皱眉:“你是电脑,我下指令。”

  “你设计程序,让我提醒你吃饭,并且记住医生给你定的十八磅食物的定量,以及在三个星期内别和我打交道。你讨厌这些。”

  凯特只好结束敲打,嘴里嘀咕了几下。她了解自己,偶尔会工作得兴起,就忘记了一切。所以,她对宝贝的程序作了修改,反驳她为必须做的事情找任何借口。

  “我对人类的气愤具有免疫力。”

  “我懂,你这个生长过度的小渣渣,我要把它写进你的程序里去。”

  “我不是一个生长过度的小渣渣,尤其,我是……”

  凯特关闭了电脑,免得这位忠实的朋友再给她些不偏不倚的惩罚。“我真希望从来没把这些词编进你的记忆。”她嘀咕着消失在楼梯口。

  寂静了一会儿,“你今晚真的希望我站到一边去吗?”宝贝询问道。

  带着一种犯罪感,凯特摇了摇头,这房间的天花板和墙壁四周都装置了视听摄影机,宝贝能捕捉到她任何细微的动作和言辞。“别烦我了,宝贝,我投降。”凯特在厨房的餐桌前坐下,打量着面前为她备好的考究的食物。“它们看上去真香。”通常到头来,凯特就会感到对宝贝真不像女人对着机器,便更像人跟人对话。逻辑表明,当她的代理人或邻居们认为她古怪、孤僻地住在这座山里之前,她已经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拓展到她的世界里了。

  忽然,一种异样的声音传来,门外蜂鸣器的叫声打破了今晚的宁静。她心里闪过一个新念头,抢在宝贝应答之前按了一下扶手下的小键盘。图像滑过房间落在一堵墙上,显示出一个小型电视屏幕,一个漂亮的女人坐在一辆出租车里,正朝摄像机的方向看。凯特又按另一个按钮示意宝贝去接待来客。来访者很少受到这种待遇。通常,凯特的工作只是与高速运转的现代化装置打交道。可当她听了这个女人拿着纽约驾驶执照证实自己的身份后,便愿意接待她。当然,是宝贝要求来客这么做的。凯特已经决定放弃长期坚持的信条,那就是与人打交道纯粹是浪费时间。有个人陪着用晚餐也许不错,她在心里说服自己,她打量着屏幕上的玛丽·琳莉。这女人显得挺聪明,凯特知道她为哪家公司工作。

  “打开大门,宝贝。”她直接命令道,中断了宝贝按部就班的程序。

  “请重复一遍。”

  仿佛站在深不可测的悬崖边上,她答道:“打开大门,我想见客人,在餐桌边再备一个座位。”

  凯特起身去打开自己的门,对这种新鲜的做法有点好笑。大多数人至少会认为她古怪。但事实上,她发现了最为有效的方法让自己的需要得到满足。

  玛丽从车上下来,环顾着这片美丽、倾斜的土地。房屋高高地坐落在山边,四面郁郁葱葱。景致大体是很随意的,只有这么一小片仿佛被一只优雅的手调理过,构成一幅优美精致的风景画。她奇怪谁来干这些园艺活和处理日常杂务。要想对付这位相当古怪却又被公认为电脑天才的聪明女人,眼下就得镇定沉着。但是,没有任何人出现,她只能欣赏这块美丽、宁静的隐居地,思量着,旅途的疲劳一扫而光。她沿着小道向口走去。夜是那么的甜美、静谧,有如柔软的天鹅绒覆盖着,令人感到温馨惬意。她竟忘了董事长的警告,凯特兰德·弗克丝总是在工作。他的原话是:“这个女人很奇特,她住在一幢先进的房子里,如果把她的那些设计卖掉,能发大财,她整个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掌握电脑。早在大学时代,她就单枪匹马独自完成了那些超时代的电脑程序设计。她很少走出那座山,根本拒绝社交,是一个真正的隐士。”

  这时,玛丽已经来到入口前,门已旋转开。一个美丽的女人,平静得如同这夜晚一般,在门口等待着她。玛丽犹豫起来,达特曼从没提过凯特兰德·弗克丝有个助手。玛丽心目中的天才和眼前这个正瞧着自己的苗条女人怎么也吻合不上。“我是玛丽·琳莉,专程来拜访凯特兰德·弗克丝小姐。”她小声说道,一边伸出手去。

  凯特微笑起来,简单地打个招呼,用力握了一下手。一种对交谈感兴趣的征兆。“我知道,我在屏幕上看见你了,喜欢宝贝吗?”

  玛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头脑里努力联想各种事物,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想发现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适合“宝贝”这个词。

  “宝贝?”

  凯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是我的电脑,你刚才在跟她说话。”

  玛丽迅速对女主人的身份作了重新估计,这只能是凯特兰德·弗克丝。“噢,天哪!”如果不是称电脑作“宝贝”,没有人会注意那大门的入口,真是独一无二的创造。一架巨大的自由式枝形吊灯悬挂在走廊中央的喷泉上,金鱼们在水里懒懒地游动,月光穿过空气斜射在它们身上。“多么漂亮的大厅!”

  凯特环顾四周,显得有些迷茫。大概在这幢房子里住得太久了,原先的设计对她已不足为奇。“对我的教子们来说,这些金鱼有点古怪。”她自言自语。

  “你的教子?”

  玛丽吃惊的声音挑起了凯特的幽默感。她眼睛闪亮,神情顿时活跃起来。平时,只有电脑们和它们特殊的编辑系统才可接触到这种热情的光焰。“我知道西蒙把关于我生活习惯的看法全灌进了你的脑袋,怎么样,他今天称我什么来着?隐士还是古怪精?”

  “隐士,”玛丽脱口而出,“但是,你怎么知道我跟西蒙·达特曼谈过?”

  “他是唯一能够向你提供我的住址的人。我和他之间永恒的伤心话题就是:我永远不进他的工厂。”凯特有意挑点幽默话来逗她,“所以我是个隐士。我猜,这是他好一点的评论。这男人把我视为一个趣味不正常的怪女人。这头蠢猪!”她在大厅里漫步着,喃喃地说着。如果她在这里住得时间再长一点的话,总有一天,外面世界的人会把她当作畸形儿看待。

  这种坦率和他们彼此之间的争斗令玛丽好奇不已,她不由得问道:“你不同意这种看法?”当意识到这种提问意味着什么时,她赶紧用手捂了一下嘴巴。

  凯特转过身来,玛丽脸上的惊异和尴尬,令以往笼罩在凯特心头的阴影烟消云散。她歪着头,微笑起来,愉快而温和。“噢,是的,我同意。情况就这样,我喜欢现在这样儿。看看所谓的‘真实’世界,一大群白痴在不停地制造错误,当他们蠢到极点时,结果让世界变得一团糟,然后,他们就大吵大嚷,带来温室效应,这不啻是人类的自我毁灭。”她在餐桌前坐下。“请坐,但愿你喜欢这些明虾和鱼片。宝贝今晚想显显身手。”她用小叉戳住一只冻虾。“我们早就知道污染在这个世界上横行,可是那些商人们和政府机构采取什么行动了吗?没有。极度的顽固或愚蠢或两者兼而有之,表明毁灭地球能给他们带来巨额利润,这就是他们行动的《圣经》。”

  忘记了尴尬,玛丽拿起她的叉子。凯特兰德·弗克丝是一个迷人的女人。她的语气果敢,像孩子般地坦诚。当然,她的思想是尖锐的,直截了当。

  “你是否意识到或至少想过,有许多改变世界的发明被埋没,就是因为必须靠工厂或其他部门支持,才能实现。再看看电脑,都被瞎摆弄。它们大多被穷酸文人使用,就像在日本流行的那样。其实,电脑可以做成千上万的事情,可他们却不用;相反,有许多不适于使用电脑的事情,他们却不断增加线路。不知你是不是意识到绝大多数水利、能源系统已经电脑化了?假如一个恐怖分子适当地懂点电脑,这个世界上的多数城市就可以被他污染或是毁灭掉。”

  太可怕了!“该不会吧?”玛丽下意识地说道。她已经吃完了她的明虾。

  凯特点了点头,“你的回答就是我为什么要呆在这儿而不是呆在那儿的原因。大多数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对他们自己的世界知之甚少,或者一无所知。这叫我胆战心惊。所以,如果你愿意就称我古怪精吧。”凯特按了一下按纽要开胃酒。

  玛丽打量着仆人一般的机器人。这种日立牌机器仿造了人的外形和凯特的声音。爱屋及乌,玛丽对这项杰作钦佩极了。她的心被凯特扰乱了。聆听这位天才触及人类灵魂的演说,玛丽愈发渴望她说下去,她和她的思想都令玛丽着迷。问题是怎样才能接近凯特兰德。她必须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了,要是能找到什么共同点就好了。忽然,她暗中诅咒起那份单薄的报告。有关凯特的情况,除了电脑方面的贡献,没有任何关于她私人生活的描述。

  “你多大了?”

  凯特抬起头说:“三十一,怎么?”

  “你显得更年轻一些。”大多数女人喜欢这样的恭维,玛丽显然想从这点下手。

  “命中注定。”凯特微笑地看着吃惊的玛丽,喜欢她选择的谈话路子,但同时也觉察到她这样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你干吗不直接告诉我你来这儿的目的,我好直接告诉你,我没时间去干你们的事。然后,你就不必费力去猜,我还有盲目的一面,我想,西蒙准没把这一点告诉你了,找条顺路出去告密去吧。”

  玛丽感到就像被一个手上沾了甜果酱的孩子拉住了手,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凯特。凯特照旧吃她的饭。玛丽看了凯特一会儿,意识到凯特已经把排球打过网,不打算再做什么了,除非把球再发过去。罗伯特才是唯一有耐心和能力的对手。她会心地微笑起来,多么希望马上看到罗伯特和她在这间镶木板的房间里对垒,让她尝点厉害。于是,玛丽拿起自己的叉子,依然彬彬有礼地说:“因为我已经告诉了宝贝,我是桑顿国际企业的总裁罗伯特·桑顿的助手。”她等待着由桑顿企业引来的肃然起敬的回答。毫无反应。“你听说过我们吗?”

  “当然。”凯特盯着她,等待下文。西蒙一定了解她这点脾气,对委托人总是过于直截了当。

  “我的上司需要你特殊的才能。我们拥有一家多国公司和一套问题多的电脑系统。平时,只有33.6台电脑在爬行,勉强支撑着。你能够用你那灵巧的手为我们设计一套专用独立系统。而且,我的上司还需要一套视听安全网络装置。”

  “钱也不成问题。”

  “不行。”

  凯特端起红葡萄酒杯,慢慢地啜着,仔细地品尝它的滋味。“正常情况下,我不会让你进来见我,我一向不直接和人打交道,所有的事务都由宝贝通过我在加特林堡的公司来办理。只有我偶尔高兴的时候,那还要看你如何约我。凭借我的电脑系统说个‘不’字,不会惹来任何麻烦。如果有一天我不工作了,那我也就不要钱了。我随便得罪人是因为我不愿为任何人循规蹈距地工作。我只干我感兴趣的事。简单地说,我是个目中无人、顽固不化的家伙,经常找不到眼镜,总要依赖宝贝帮忙。”

  无论如何,玛丽的战斗计划被凯特冷静的性格自我描述打败了。原指望用“桑顿”这个词打动她,谁料激不起任何波澜。

  “很简单,你的难题可以请其他的高手来解决,如果你需要名单的话,我会让宝贝在你离开之前印一份给你。”

  “但是,你是最出色的。”

  “溢美之辞并不准确,所以我要告诉你,其他人也行,至少他们会帮你联想。”她悠然地微笑着,饮完了她的葡萄酒。

  玛丽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他不会让这事就这样罢休。他派我找最出色的人,而你正是,他是个不准说半个‘不’字的男人。”

  “但我是个不屈服于任何淫威的女人。”凯特朝玛丽吃了一半的牛排点点头,问:“你吃完了吗?”

  她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食欲早没了,“完了。”

  “好,甜食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今天,我猜,一定是蔗莓奶油蛋糕。我想你会喜欢的。”

  “你的意思是告诉我,你就在那儿陪那女人坐着,大吃了一顿,根本没法说服她到我们这儿来?”罗伯特满腹狐疑地逼问。他直盯着玛丽,仿佛她丢了魂似的。

  “要不是曾经在那儿呆过,你就不会把西蒙·达特曼形容她‘怪癖’当作戏言。她给这词下了个全新的定义。那幢房子那么奇特,宝贝是个什么?就是在最新的未来世界电影里也想象不出来。那幢房子里聚集了几个人形机器。如果你需要什么,只要大声说一声就行了,剩下的就由机器去做。”

  罗伯特从椅子里弹起来,踱来踱去,喃喃沉吟着,“名单上另一个怎么样?”

  “他说他能行,他的报告就堆在你的桌子上。”

  他瞥了一眼文件夹,怒不可遏地推到一边,“他就是下一个最佳人选?”

  “是的。”玛丽显然比罗伯特对此人更不感冒。“凯特兰德·弗克丝才是最佳人选。但不知你怎么能搞到她。我花了四个小时,陪她呆在那儿,唯一的收获就是:凯特之所以肯见我,主要是想听听世界上另一种声音。”

  罗伯特停止了踱步,转身盯着她,“她长得什么样?”

  “挺漂亮,”玛丽平淡地说:“忘掉这些吧,想用你那战无不胜的桑顿魅力打动她,来一段浪漫故事?算了吧,这女人他妈的那么理性,像一座冰山镇压在喷薄而出的火山顶上。”

  “没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会理性到那种地步。”他回答说,脑袋里充满了那些愚蠢的罗曼蒂克幻想。

  “可这女人是独一无二的。”

  “想打个赌吗?”

  玛丽端详着他,看见一道挑战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耀。“你输定了。”她说。

  “我需要那个女人,否则公司在市场竞争中就无法立于不败之地。我要最佳的,而她恰好是。她创建了新规则,让它们落地生根变成现实。什么也不能阻挠我要去改变她的主意。”

  玛丽站在那,微笑着看着罗伯特,想象着他跟电脑女人较量的情景。“我真希望变成一只苍蝇爬在她的墙上。”

  “你马上去督促我们新租来的车队准备好,我要开那辆穆罕默德去那山上呆几天,家里的事全由你来照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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