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抬头往上看,任谁都会被今晚夜空呈现的异象给吓了一跳;漆黑夜空中悬挂的一轮明月,不知道何时一分成二,一为金、一为银,像是两把弯刀悬在空中,隔空遥遥相望。
根据当晚亲眼目睹变化的人事后描述,那情景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将月亮从中间硬生生划开、分一成二,而被分成两边的月亮开始各自产生变化,像是被夜色从边缘开始吞噬一般,从原本半圆的形状,逐渐转换成弯刀一般锐利而奇特的弧度。
天牛异象、人逢祸事。
当星空出现双月的这个夜里,位于大陆中央的伊尔金王国,正面临场始料未及的激烈战事。
地处大陆中央的伊尔金王国至今已达五百多年的历史,境内有山有水,本身拥有丰沛的天然资源,让这个国家数百年来维持着相当富裕的生活。
亚历·伊尔金,是现任的君王,他拥有伊尔金皇族嫡传的英俊容貌;一头耀眼的金发,闪亮得像是接受阳光充沛照射过后的田园麦穗,一双绿色眼瞳,翠绿得像是盛夏的绿叶,他在二十五岁那一年,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迎娶一名没有贵族血统的少女——兰芮琳,她是一名美丽的少女,拥有一头像是月光色泽的银色长发、还有一双不可思议的紫罗兰色美丽跟睛,她井非贵族,只是城内一名草药师的女儿。
两人相遇在伊尔金国每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上,那一年的庆典,年轻的亚历王王一时兴起乔装出游,遇上了如同盛开玫瑰般美丽的兰芮琳,两人相识相恋,最后亚历在众人的反对声浪中,迎娶完全没有背景与贵族血统的兰芮琳。
婚后第二年,兰芮琳为亚历产下一对双胞胎;早出生一分钟的公主命名为亚荻·伊尔金,随即出生的王子则命名为亚修·伊尔金。
亚修王子完全继承了母亲的银发紫眼.而亚荻公主则融合了双亲的特色,不但拥有父亲耀眼的金发、还有一双与母亲相似的美丽紫眸。这一对完美又出色的双胞胎赢得所有人的喜爱,连带的,也让伊尔金全国上下开始拥戴兰芮琳皇后,毕竟,有了这样一位美丽的皇后,才能为王室生下如此优秀的王子公主。
在亚荻、亚修刚满一岁的那一年,伊尔金王国为这对双生儿举办了场盛大的庆典。正当全国百姓都陷入狂欢气氛之时,伊尔金王宫内,却笼罩着一股神秘又紧绷气氛。
依照伊尔金王国的传统,一出生就拥有王国继承权的孩子,往年满一岁的时候,必须由国内位高权重的祭司长,为继承人举办一场祈福占卜的仪式,在祈求历代君王能庇佑后代的同时,再以占卜方式为继承人预测未来。
建造得十分宏伟华丽的祭司殿内,此时的气氛是庄严而神圣的,伊尔金国的祭司长,隆恩·雷·恩斯特身穿长袍,高高举起双手,为放置在台上的两名婴孩祈福。
由于亚荻、亚修出生的时间仅差了一分钟,还是一对十分罕见的双胞胎姐弟,所以亚历王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得到祭司长的祈福,并不因为亚荻是女孩而有所偏袒。
“……伊尔金历代君王的勇气与魂魄,将化为无形的力量与精神,持续地看顾亚荻·伊尔金,亚修·伊尔金,这两位传承了皇族血脉的继承者。”祭司长隆恩在背诵一长串的祈福咒文之后,放下双掌、完成了祈福的手续。
跟着,隆恩缓步走向前方高台,面对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钢鼎火盆,准备下一个阶段、为亚荻公主,亚修王子进行占卜。
就在他念完占卜的咒文,将手中两撮亚荻、亚修的头发投入火盆时,突然“轰”的一声,火盆发出轰隆巨响,而后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跌落地面裂成了两半,一时之间火苗在地上滚动燃烧,情况看起来十分凶险。
“啊!”在旁观礼的、胆子较小的女性,纷纷捂着耳朵惊声尖叫。
“快灭火!”亚历王冷静地下达命令,殿内的侍卫立刻向前,迅速扯下布廉之类的厚重布料扑火,不久之后才将火苗全部扑灭。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几位观礼的大臣纷纷蹙紧了眉头。毕竟,伊尔金王国数百年来,不管是文献上记载的,亦或是他们亲自参与的继承人的占卜仪式,从来没有出过这样奇怪的事情!
这异变是凶兆?还是某种不祥的示警?!
所有人之中,最慌乱不安的就是兰芮琳皇后了,身为双生儿的母亲,她和全天下的母亲一样,最在乎的就是一双儿女是否能平安长大。
骚动平息之后,观礼的贵族、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
亚历王踏访一步,知道众人心中和自己一样有着疑惑,也知道祭司长隆恩是惟一能给予答案的人。他举高右手示意众人安静,主动询问道:“祭司长,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某种预兆吗?”
隆恩平静地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一眼,看到了大部分人心中的猜疑不安,自然也注意到兰芮琳皇后那张苍白不安的脸孔。
“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火盆自然也有它的寿命。”祭司长隆恩扬起淡淡的笑,平静说道。他是一名金发金眼的斯文男子,虽然年龄还不过四十岁,但生性中自有一股沉稳内敛,让人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占卜之中火盆破碎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可是刚才‘轰’的一声,吓死人了!这一定是什么凶兆!”
“数百年这火盆都安然无事,却选在今日占卜未来时破裂,这一定是什么征兆,不可能只是巧合!”
很显然的,祭司长隆恩的解释井无法让众人信服,很快的,大殿内又陷入一种闹哄哄、各说各话的紊乱场面。
“安静!”隆恩举手大喝一声,声音中自然带有一股神官的威严。“这里是伊尔金王宫最神圣的祭司殿堂,不是什么市集闹市!”
众人立刻噤声,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充满疑惑和问题。
隆恩转身,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下弯下身,而后重新站起。然后地缓步走下高台,来到了亚历王、兰芮琳皇后,以及一群贵族、大臣的面前。
“这火盆从伊尔金王朝成立到现在,少说也有几百岁了,承受不了大火燃烧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隆恩以非常确定的语气说道:“至于这代表什么征兆?这代表伊尔金王朝,即将有一对不同凡响的王子与公主!”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隆恩的话再次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诸位请看。”隆恩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一两撮金黄与银色的发丝,继续道:“即使投入火焰,亦或是火盆破裂,但王子和公主的头发却都丝毫未损,依旧绽放出他们应有的光芒,若以预兆占。我的眼光来看这个现象,火焰、火盆都代表危机,凶险,那么方才的一切只代表了一件事,不管未来有多少危机、凶险,亚荻公主与亚修王子,都将毫发无伤地度过,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祭司长,说得好。”亚历王第一个露出微笑,伸手轻轻揽住兰芮琳,投给她一个不会有事的安抚微笑。
“真的是这样吗?”即使隆恩分析得十分有道理,但还是有人感到不安。
“玛丽瑞恩女爵,你这是在质疑我身为祭司长的能耐吗?”隆恩依然噙着沉稳笑意,以略带揶揄的语气说道:“还是,你也想剪一撮头发投到火炉,让本祭司长为你卜卜一下未来?”
提出问题的玛丽瑞恩女爵被隆恩如此一反驳,脸上露出困窘的量红,身边的人大笑出声,适时地化解了先前紧绷的气氛。
就这样,一场双生儿的祈福占卜仪式,就在祭司长隆恩充满权威、稳重平和的解释之下,平静的落幕了。
当天夜里,祭司殿来了一名意外的访客。
“参见兰芮琳皇后。”祭司长隆恩虽然有些意外,却立刻换上恭敬有礼的态度迎接。
“隆恩大哥……不!隆恩祭司长。”兰芮琳在意识到自己居然用过去的方法称呼隆恩时,连忙改口。
“没关系,不必这么在意称呼。”隆恩淡淡一笑。
他与兰芮琳是从小在同一个城镇长大的青梅竹马,由于兰芮琳的父亲是城里的草药师,而恩斯特家族则是历代守护皇族的祭司长。隆恩自小就在父亲的栽培下努力学习,日后好成为辅佐君王的祭司长,除了向父亲学习咒语、占卜等知识,他也向城里其他的有能之士学习,兰芮琳的父亲正巧是城内十分有名的药草师,所以他在十五岁左右曾跟随他学习药草方面的知识,当时兰芮琳才八岁,像是一个精雕玉琢的银发洋娃娃。
在长达三年的学习过程中,他和兰芮琳就像兄妹一样相处着,自己非常喜欢这名美丽又可爱的小妹妹,只是没想到十八岁别离之后,再次相逢却是在伊尔金王宫,他如愿继承父亲成为伊尔金田的祭司长,而兰芮琳,却成为了伊尔金国的年轻皇后。
“有什么事吗?”隆恩温声询问。纵然内心深处依旧将兰芮琳当成臼己最疼爱的女孩子,但如今她已经贵为皇后,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与她亲近谈心了。
“关于今天的占卜仪式……”兰芮琳有些欲言又止。虽然隆恩说了今天占卜的结果不是凶兆,但,这会不会是他不忍心让自己伤心,临场编出来的借口?
但就算兰芮琳心里有这样的疑惑,却不敢真的把问题问出口,总有种“质疑污辱祭司长的感觉”,但一整天下来,她反复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来一趟祭司殿,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孩子的未来,即使知道有多么失礼不恰当,还是决定将心中疑虑理清。
“时间过得真快,你也已经是个母亲了。”隆恩淡淡一笑。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红着小脸缠着他玩耍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担忧子女未来的母亲了。
“隆恩大哥。”兰芮琳抬眼,鼓起勇气说道:“在这世上,我最不想怀疑的人就是你,但我总会忍不住的想今天占卜的事情,你会不会……因为不想引起众人的恐慌,所以没有将占卜的内容据实说出来?”
隆恩不语,只是一如往常以平静的目光注视兰芮琳。
“没有需要隐藏的东西。”隆恩以郑重的语气说道:“占卜的结果就是如此,我只是将自己看到的结果说出来而已。”
“真的吗?”兰芮琳明显松了一口气,美丽脸上的神情换上些许歉意,说道:“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只是……想亲自向你再确认一次。”
“请皇后放心,一切就如同占卜中所显示的,亚荻公主和亚修王子,不管在面对如何恶劣的情况下,非但不会屈服,只会绽放出自己的光芒。”隆恩再一次柔声保证。
“谢谢你。”兰芮琳漾起一抹温柔的笑,这才放心离去。
直到兰芮琳皇后离开后,隆恩轻轻吐出一口气。
确实,自己隐藏了某部分的预兆,隆恩伸手探向腰间,重新取出他装在小袋子里面、属于亚荻公主与亚修王子的头发。
将他们倒在手心,两撮发依旧以一种壁垒分明的方式分开,当火盆破裂时是如此,当他已经将两撮发同放在一个小袋子时依旧如此,金发、银发各成一撮,完全不混在一起。
金发耀眼,银发璀璨,各自展现独特的光华。但,这始终隔间、壁垒分明的两撮发,代表的是绝对的对立?还是永恒的分离?他参透不了,只好暂时将疑虑深藏在心中。
隆恩再次叹一口气,重新将头发放人小袋子,收入腰间,仰头望向夜空繁星,一时之间,心情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兰芮琳回到自己的寝宫后,就看到亚历王坐在双胸胎的小床边,目光慈爱的凝望着两人熟睡的面孔。
兰芮琳露出微笑,很自然地走向前去,轻轻靠在亚历王的背心,同时伸出手紧紧圈住自己的丈夫。
“你去找祭司长了?”亚历王转身,温柔地问道。
“你怎么……”兰芮琳正想问,却想到亚历王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知道早上那一场祈福会让自己有多么的不安,因此推断出她会再找祭司长详谈一番。
“如何?祭司长的话让你的心平静了吗?”轻拾起妻子的手压在胸前,亚历王轻声问。
“嗯,祭司长说得和在祭典说得一样。”兰芮琳微笑说道。“是我太担心了。”
“我的皇后,这一双儿女是我们的骄傲,也是传承我们骨血的人,当然会是了不起的人物,你别再担心了。”亚历王也柔声保证。
“做母亲的人向来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兰芮琳轻叹一口气,投入亚历王宽阔的胸膛。
“放心吧!我们的儿女一定可以平安成长的。” * * * 两年后,在亚荻公主与亚修王子满三岁的这一年,一场突发的战争,打破了伊尔金王国长久以来的祥和与宁静。
战瑞开启者,名为乔辛·艾格,他是刚继承“艾肯”国的新王。
艾肯这个国家位于伊尔金西北方的位置,长久来虽然没有邦交,却也没有交恶的情况。
艾肯国对伊尔金王国的野心,是从边境地方开始的,先是派军队进驻位于两国边境中央的村落,跟着逐渐向南移,强制占领位于伊尔金北方的土地,最后大军聚集在伊尔金北方,染指伊尔金王国的企图,昭然若揭。
维持了数百年强势的伊尔金,除了国家富裕之外,更拥有强大的军力,亚历王手下有两名优秀的人才,右大臣“凯特·怀恩”,神将军“鲁米埃·卢西斯”。前者善交际、管理,负责伊尔金王国的外交与贸易事项,后者是军事奇才,一手训练了著名的军团“红衫军”,远近驰名的无敌军团。
对于艾肯国突然入侵一事,亚历王与大臣们虽然感到错愕,但立即做出回应,鲁米埃·卢西斯率领红衫军立即前往北方,准备给蓄意挑衅的艾肯国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半个月后,从北方传来的讯息,送到了伊尔金王宫亚历王的手中。
“陛下,是鲁米埃送回的消息吗?”议事大厅上,右大臣看到亚历王微微蹙起眉头,关心地询问。
“没错。”亚历王颔首,以淡淡忧虑的口吻道:“艾肯国全部的军队都在北方,但现在战争陷入了僵局……”
根据信函上描述的情况,艾肯国将军队主要分成四路,其中三路专心对付红衫军,另外的一路则是化整为零,以小型队伍的方式持续在北方各个村落进行侵略、杀戮,更奇怪的是,应当专心对付红衫军的艾肯大军,却以边战边退、消极应战的方式应对红衫军。
听完亚历王的叙述,凯特也觉得十分棘手,一来,以这种方式作战,战事一定会拖长拖久,二来,派军原本是要解救人民,但如今北方的人民持续受到骚扰与杀害,这样下去会让北方人民心生不满,这该怎么办呢?
“鲁米埃将军有什么看法?”凯特想知道神将军在信中是否有提到自己的因应之道。
“鲁米埃对北方熟悉,他有把握想出将对方全数引出、一网打尽的方法,但若是采取这个方法,就无法分出军力维护北方居民的安危,所以鲁米埃来信请我做最后的决定。”亚历说出这个两难的问题。
希望战争早日结束的同时,却必须放弃、牺牲少部分的人民,这确实是个困难的决定。
“陛下,这件事您必须慎重谨慎。”凯特也觉得棘手。历代的伊尔金君王都有勤政爱民的美称,年轻的亚历王也不例外,但若是不这么做,战争的时间必定加长,造成更多无谓的牺牲。
“我明白。”亚历王挥挥手,表示明白,“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右大臣凯特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亚历王坐在王位上,轻捏自己的眉心,陷入前所未有的两难决定,接下来几天,亚历王始终不曾离开,始终坐在那里,静静地思索着。
第四天,亚历王亲手写了一封信回复鲁米埃的请求:放手去战,务必让战争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战事如火如茶展开了,五天后,让人振奋的消息传回伊尔金王宫内,鲁米埃设下圈套,将又肯国四方之三的军队因在峡谷之中。就在消息传回的第二天,夜里的星空突然发生了异象,银盘一般皎洁的月亮,像是被人以利刃切开了一般,分成了两半,一为金、一为银,彼此隔
开、遥遥相望。
金、银双月发出的诡异光量笼罩着大地,伊尔金王国在其映照之下,拖出一道长长的阴影。立于阴影之下的,是一支为数上万的军团,他们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伊尔金王城之外。
“进攻!”领军者一身黑色盔甲,完全融人黑夜之中,他举高手中的长剑向下一挥,二十名左右的士兵合力捧住早已准备好的巨型木桩,朝伊尔金王城的大外城门狠狠撞了下去——
“砰、砰、砰!”木桩一声跟着一声,不但敲醒了睡梦中的每一个人,同时也撞开了伊尔金王城的外城大门。
城门最后不支崩坏了。身穿黑色盔甲、骑在战马之下的男子,以手揭开护目盔甲,露出一双铁灰色的冰冷眼睛,他一插手,身后的士兵立即高高举起手中的旗帜,表露自己的身份,那是一面湛蓝色的鲜艳旗帜,上面绣有一只黑色豹子,嘴上叼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代表艾肯国独一无二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