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幢住在宁静小巷中的二层楼住宅,洛雪儿就住在这里。
和她同居的不是带她离开伊斯王国的蓝谕,而是蓝谕的妹妹——蓝落雁。
虽然蓝谕接下蓝靖的赏赐,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带着洛雪儿同行。他要前去的地方是落后的非洲,那里困苦的生活环境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更何况,他得长时间待在那里,没有三、五年的时间,他是不会离开的。
他很清楚的将自己的情况告知洛雪儿,但没想到她比他更有主张。
洛雪儿说她恳求他带她离开!并不是想和他在一起,而是为了要远离蓝靖,很抱歉她利用了他。
而洛雪儿也婉拒蓝谕要在伊斯王国购屋安置她的提议,她坚决要离开伊斯王国,蓝谕虽不情愿,但仍然答应了她的要求。
他们在伊斯王国的机场便分开独行。
蓝谕依照他的行程和计划,前往非洲行医救人。
洛雪儿则茫然的选择一个陌生的国家,只想在最快的时间里远离这个孕育她长大、却又伤她最深的地方。
台湾,一个她连听也没听过的地方。
但她却幸运的在甫出机场大门时,遇到了熟人——蓝落雁。
那时的蓝落雁,手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搭机,却在遇见洛雪儿时,得知她的茫然、无助与举目无亲,又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也不管她身后成群的追兵。
就这样,她们两人选择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的乡镇中同居了起来。
蓝落雁依旧从事她擅长的室内设计,而洛雪儿则在住家附近的幼稚园找到助理教师的职务,一起为往后的生活打拼。
这一日,洛雪儿还没到幼稚园的放学时间就已经回到家。
她一进门,也不先查看蓝落雁是否在家,便急急忙忙的进入浴室里。
她手中握着验孕试剂,是她在回来的路上顺便到药房买的。
今天一整天,她一直觉得头重脚轻,脚步虚浮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身子极度的不舒服。
再加上连日来每天清晨不明原因的轻呕及反胃,洛雪儿几番联想之下,她猜测到一种可能性。
她的月事已经二个多月没来,过度的悲伤和急着适应新生活,让她忽略了女人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顾不得工作,连忙向园长请了假,迫不及待的奔向最近的药房买验孕剂,一回来就急忙进浴室去检验,她急于知道结果。
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震惊、欣喜,还是害怕?洛雪儿茫然的盯着手上的小纸片,不停地喃喃自语。
这时蓝落雁手端马克杯由厨房晃出来,她看见洛雪儿从浴室里走出来,双眼直盯着手上的小纸片,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连她出现了也没有反应。
蓝落雁怀着恶作剧的心态,随手抽走洛雪儿手中的纸片,亮在自己眼前——
“这怎么可能?”蓝落雁惊喊出声,不敢相信眼前东西所呈现出的事实。
她不禁怀疑是自已设计图画太久、眼花了。她用力的揉了揉双眼,再定睛一瞧,纸片上的显示依然没变。
洛雪儿怀孕了!这怎么可能?
依照她和她同住的这一个多月来,她清楚的知道洛雪儿会去的地方除了幼稚园外就是家里,她的身边找不到一个男人能让她受孕,除非……“你在伊斯王国时就已经怀孕了。”蓝落雁十分肯定的说道。
“落雁,我该怎么办?”洛雪儿的眼角溢出了泪水。
和蓝靖分手时,她坚强的不掉一滴眼泪,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哭了。
凭她现在的情况,她根本养不起这个意外中的孩子,但也许是自己即将身为人母的自觉和本能吧,她又不希望失去自己的孩子。
这是蓝靖唯一不小心遗留给她的宝贝,她该如何处理?
留或不留?实在教她好为难。
蓝落雁看着淌泪的洛雪儿,她的内心也不好受。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却得独自承担这种情况,她心里一定很痛苦。
将原本端在手中的茶水递给洛雪儿,蓝落雁扶着洛雪儿来到客厅,让她安坐在沙发上,而她则坐在她的身边,不时拍抚着她的背部、给她安慰。
“现在我问你答,知道吗?”蓝落雁低语着。
洛雪儿点点头。此刻除了落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谁。
“你想不想留下这个孩子?”这是最必要的问题。不留很简单;留了,得要有计划。
“想。”洛雪儿肯定的点头。她想,只要是身为母亲,都不忍心遗弃自己的小孩吧!
“落雁,以我现在的情况,我无力养育……”洛雪儿挣扎着,内心痛苦难当。
“有我在,你怕什么?大不了我养你们。”蓝落雁拍胸口保证。
她收入优渥,又有一大笔父王留给她的嫁妆,多养两个人并不是问题。
“落雁,我不能再增加你的负担,对你造成困扰。”洛雪儿还是有所顾忌。
“别说傻话,从我们同住在一块儿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责任,而他——”蓝落雁指着洛雪儿的小腹。“则是我最甜蜜的负担。”
“落雁,谢谢你。”洛雪儿感激的说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落雁报以微笑,可是她内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她想问洛雪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足五哥的,却不知如何启齿……
“雪儿,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蓝落雁小心翼翼的说,生怕又勾起治雪儿不好的回忆。
“你说。”洛雪儿点头应允。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五哥的?”蓝落雁仔细地盯着洛雪儿的脸看。
“不是。”洛雪儿否认得很快、很武断。“不是蓝靖的。”
蓝落雁知道洛雪儿在说谎,不过她没有拆穿她蹩脚的谎言。
她怕只要她一戳破洛雪儿所撒的谎,她就会逃得无影无踪。
知道洛雪儿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她五哥的小孩后,她目前所能做的是好好的照顾他们。
看来这一切得靠命运来安排了,蓝落雁叹息着。
???
洛雪儿所撤下的谎言,已不攻自破。
蓝落雁双手撑在玻璃上,隔着一片透明的玻璃,她看见了仿似五哥的蓝眼眸。
昨天凌晨,洛雪儿经过长达十一个小时的阵痛后—生下了一名女婴。
起初婴儿还未睁开眼,所以蓝落雁无法证实她心中所想的是否为事实。
但就在刚刚,她第三度来看小孩,小孩那一双灿亮的蓝眸,证实了她心中的臆测。
眼前这个白嫩嫩、粉雕玉琢般的女娃的确是她五哥的骨肉。
那一双相似的蓝眼瞳,任谁也不会错认。
洛雪儿就站在蓝落雁的身边,她也看到女儿脸上的那一对蓝眸。
她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直到蓝落雁的声音响起——
“她很漂亮。”蓝落雁轻吐语。
“我知道。”洛雪儿直盯着育婴室的女儿瞧。
蓝落雁看着洛雪儿充满母爱的脸庞,那脸上满是身为一个母亲的骄傲和温馨,她以她刚出生的女儿为荣。
“她长得很像五哥。”蓝落雁如闲话家常地道。
洛雪儿半转过头看着蓝落雁,一时之间也答不上话来。
蓝落雁看着洛雪儿的睑,继续又道:“她有一双蓝眼眸,就像五哥一样。”
洛雪儿又深深地看了蓝落雁一眼,这才又看向静静躺着的女儿。
“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洛雪儿以十分坚决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五哥一定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但这是他的女儿,他有权利知道他当爸爸了。”蓝落雁站在十分公正的立场劝说。
“落雁,你别怪我狠心不让他们父女相认、团聚。”洛雪儿眼眶泛红,泪如泉涌。“从蓝靖狠心、残忍地遗弃我的那一刻起,他就丧失了为人父亲的权利。”
“他到底做了什么?”这是蓝落雁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迫使一个女人独自离开她熟悉的国家、人群,来到台湾这个陌生、遥远的地方,只为躲避一切使她伤心的人、事、物。
“落雁,你不会想知道的。”洛雪儿以摇头来拒绝回答,她再也不愿去回想那一段令她痛不欲生的日子。
“雪儿,我很抱歉又惹你伤心了。”蓝落雁轻拍着洛雪儿的背。
“落雁,答应我,别将孩子的事告诉蓝靖。”这是洛雪儿最在意的事情。
“我……”蓝落雁发觉自己真的左右为难,一边是手足、一边是好友。
唉!
“答应我,落雁。”洛雪儿悲切的哀求。“他不会要我的孩子的,就像当初他不要我一样,与其这样,不如他永远都不要知晓这孩子的存在。”
蓝落雁内心挣扎、交战了许久。
“我答应你。”她终于点头应允。
为了替五哥对洛雪儿的所作所为作补偿,她会更加倍用心的照顾她们母女。
也许,等洛雪儿心中的怨恨淡了、散了,他们一家三口还会有团圆的一天吧!
???
五年后
蓝落雁被人掳走了!
洛雪儿双臂紧抱着女儿,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骇人的消息。
有如电影情节里的掳人过程,方才就在她的眼前真实上演。
蓝落雁在慌乱中仍镇静的交代着洛雪儿不要报警,不要慌张等话……但这一切,教洛雪儿怎能不慌张害怕呢?
她和蓝落雁同住在一起五年多的时间里,她隐约知晓她在躲避一个男人的追袭和掠夺,为此她们也搬了好几次的家,但她始终无法由她的口中得知这个神秘男人的真实身份,她只是一再地向她保证,她会没事……
但现在,她们这几年来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她们前一个星期才又搬来这栋公寓,可是蓝落雁还是没能逃过一劫的被掳了。
洛雪儿胡思乱想,满脑子乱无头绪,是女儿小小的、可爱的童音在她怀中响起,她才努力平息自己纷乱的思绪。
“妈咪,你抱得心儿好痛。”才五岁的洛斐心在洛雪儿的怀中扭动着。
听见女儿的话,洛雪儿赶紧松开手。
原来,当她刚才在冥想时,不知不觉的收紧双臂,搂痛了女儿犹不自知。
“心儿,妈咪很抱歉搂痛了你,你有没有哪里痛痛?”洛雪儿小心翼翼的检视着女儿的身子。
“妈咪,心儿没事,你别担心。”极度早熟且绝对自制的洛斐心反过头来安慰妈咪。
“妈咪,为什么姑姑会被那么多人捉住?”洛斐心抬起那小巧的粉嫩脸蛋,睁大那一双无邪的蓝眸,问着洛雪儿也想知道的答案。
“妈咪也不知道,但心儿别担心。”女儿是个敏感且聪慧的小东西,她不想让女儿害怕,所以试着安抚她惊吓过度的心灵。
虽然蓝落雁说着别报警,但洛雪儿还是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得知蓝落雁是否安全。
只有确知她平安了,她才能放下她心中那一块沉甸甸的大石,也才能放心的喘一口气。
洛雪儿左思右想了许久,内心挣扎不已。
最后她下定决心,即使冒着女儿身世会被拆穿的危险,她也得先营救蓝落雁才行。
洛雪儿决定,她要打电话给蓝谕,请他无论如何得放下手边的工作,飞来台湾帮她一次,也帮蓝落雁一次。
“心儿,你放心,妈咪一定会救出姑姑的。”
???
蓝谕手持着电话,听着彼端那人的言语,脸上的表情只可用惊骇来形容。那表情惊讶的成分居多,害怕的成分少。
语重心长的说完他的决定,蓝谕收了线,目光看向正以优闲的姿势坐于沙发上的蓝靖。
“什么人的电话值得你长篇大论的说一大堆,还舍不得挂掉?女人吗?”蓝靖轻松笑问。
他掩饰得很完美,那轻松语气中的苦涩滋味,只有他自己尝得到。
“落雁被人掳走了。”蓝谕将他刚才知晓的第一手消息,吐露给蓝靖知道。
事情真的很巧合,他昨天才由非洲飞回伊斯王国,正感疲于应付蓝靖改变过后的难缠脾气时,洛雪儿的一通电话,虽然救他脱离苦海,但同时又扔给她另一个待解的难题。
从昨天到现在,蓝靖已经不只一次向他追问洛雪儿的去处和下落。
他只能老实招认,五年前他和洛雪儿便在机场分手,他依照既定的目标飞往非洲,而洛雪儿则不知去向。
殊不知他这诚实的答案说出口之后,会惹来蓝靖的冲天怒气。
他责怪他为何不好好照顾她、为何不将她带在身边、为何任由她一个弱女子四处流浪……一连串怨怪的话语由他口中逸出。
而蓝谕也让蓝靖咄咄逼人的态度激得怒火高张,顾不得该有的礼节,他也朝蓝靖大吼:“为何在乎,又如此伤她;为何在乎她,又要遗弃她;为何事隔五年之后,他才朝他大吼大叫的要人;为何爱她,却又不敢承认?”
蓝谕原以为依照蓝靖的死硬脾气,他不是不回一句话,就是更大声、更理直气壮的回吼他。但蓝谕猜错了。
蓝靖的反应,让蓝谕惊吓了好一大跳,久久回不过神来。
蓝靖在面对他的询问,只是兀自沉默了许久。
当蓝谕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沉默许久的蓝靖,缓缓地开口了——
“因为想漠视她的存在,所以他伤她;因为想捍卫自己的心,所以他遗弃她;因为他发觉自己忘不了她,所以他要找回她;因为不能选择用遗忘来忘记他对她的爱,所以将她重新锁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好好的再爱她一次。”
对于蓝靖发自内心的回答,蓝谕只能对他报以遗憾的苦笑,因为连他也不晓得洛雪儿的去处。
当年临分手之际,蓝谕将自己的行动电话留给洛雪儿,要她务必在落脚、安顿之后,和他联络。他等待盼望了许久的电话铃声,在五年后的今天,终于响起。
方才的那一通电话正是洛雪儿打来的。而蓝谕的内心里则挣扎、犹豫着,他该不该将洛雪儿的消息告知蓝靖。
五年前蓝靖舍弃洛雪儿的那一幕,他仍记忆犹新,往事历历在目。
洛雪儿当年的痛,他感同身受。
如果今天他贸然的将洛雪儿的落脚处吐露给蓝靖知道,难保他不会再伤洛雪儿一次?
但是……
如果他不说,那两个有情人可能会因为误解而分开一辈子?
不管他了,蓝谕在心底狂吼。为了洛雪儿可能会拥有的幸福,他得放心大胆的再赌一次。
“洛雪儿和落雁在一起,在台湾。”蓝谕发觉他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后,他的内心轻松多了。
“刚刚的电话是她打来的?”没有多余的震惊,蓝靖很冷静地问。
“对。”
“那我们还等什么。”按下唤人钤,蓝靖唤来手下交代一些必备的事情。
“蓝靖……”蓝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从来没有看过蓝靖如此不顾一切的样子。
“你负责落雁的事,我去找雪儿。”这是蓝靖的决定。
除了听从蓝靖的指挥,蓝谕明白自己别无选择的余地。
唉,到底他在蓝靖和洛雪儿之间这一场的纠葛情事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媒人、和事佬、第三者,还是炮灰?
这结果,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