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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烈睡仙撞铁墙 第七章

  台北  东区

  高级公寓中,三个男人各执一杯红酒,或坐或倚的欣赏落地窗外的夜景。

  正值华灯初上的时分,城市里的大小霓虹灯陆续绽放光辉,而后渐渐铺成一袭缀满晶灿宝石的华袍,华袍拖行而过街道,笼罩人群,也为人群驱逐黑暗,带来希望。

  “明天的董事会没问题吧?”黑衣男人饮下鲜血般艳红的酒汁,舔唇问道。

  老狐狸指名要总经理与会,其居心不言而喻,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客气了,准备三人联袂出席,痛宰那头被利欲薰心的老狐狸。

  背靠落地窗而坐的男人踢开碍眼的抱枕,轻啜一口红酒,薄唇拉开轻蔑的笑意,“是时候了。”

  斯文男人陡然一笑,“嘻嘻!我来数一数。”酒杯离了手,降至桌面,酒液迎着灯光,在大理石桌面映出一抹浮动的暗红。

  “段大哥,你很不放心?”晋尚阙轻松地站起,黑发不羁地披散肩颈,姿态慵懒而优雅,古铜色的脸孔在夜晚时分,增添了一丝神秘与危险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一尊夜间出游的异教神祇,招摇着他与生俱来的魅惑力,摆弄着他癫狂人心的强健体魄。

  “你办事,我放心,只是我等得好辛苦,数数这些可以让我宽慰一点。”想起他身兼两职的辛劳,段延瑞就有满肚子的苦水。

  欧阳凌放下酒杯,抓来记事本,逐项念出,“宋华集团?”

  段延瑞拿起一份公事夹,“合作案搞定,合约也签了!”

  “有钱过头的陆行丰?”

  “订做三艘豪华游艇的订单,全额付清,搞定!”

  “美国加州的新型游乐场?”

  “各项游乐设施的订单,总价超过四十亿新台币,搞定!”

  晋尚阙懒懒地插进来,“这就是那三个目标。”他瘫在沙发上,衬衫的领口大大开敞至腰际,龇牙腾跃的金色猎豹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段延瑞指指手中的合约书,“这就是你说的‘喜相逢’?”

  晋尚阙神情忽地一柔,勾出暖暖的甜意,“是邵絮的功劳,她提醒了我和连硕合作的机会。”要不是她,他根本不会注意那老伯就是连硕的总裁,也不会想到再去争取一份合约。

  “嘻嘻!只可惜你顺利签下连硕的合约,却丢失了美人心。”段延瑞幸灾乐祸地笑着。

  谁教他不听他的劝,硬是不让邵絮参与他们的计画,她八成……不,绝对会认为他是个百无一用的家伙,会喜欢上他才有鬼!

  欧阳凌帮晋尚阙说话,“少爷是担心她,她越无知就越安全。”

  晋尚阙颔首,“依她忠心耿耿的程度,一旦让她知道老狐狸的诡计,她不冲上去咬他几口才怪!”

  段延瑞想了想,无奈地点头赞同,“唉,这倒是。”随后不怀好意地瞥向强掩失落的晋尚阙,“少爷啊,你就别跟我装傻了,我的重点是美人心!”

  “什么?”晋尚阙决定装傻到底。

  段延瑞索性细细数来,“上班睡觉、开会睡觉,软弱、放弃大好机会,”瞄眼他额头上结痂的伤口,“睡觉睡到受伤、爬树受伤……呃,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这些可都是事实。”

  不管晋尚阙的脸色是红、是青,他继续落井下石,“她在公司里可是出了名的端庄严谨、外加冷静干练……”

  “够了!”晋尚阙朝他丢出抱枕,“你想做什么?”别以为他看不出他的企图!

  欧阳凌翻个白眼,同晋尚阙一般心知肚明这家伙唯恐天下不热闹的心态。

  段延瑞双眼闪烁着兴奋,口若悬河地念出自己早准备好的大计,“看你是要来个英雄救美,还是白马王子求爱记、千万朵玫瑰大集合、巨大钻石闪亮亮……”

  他说得兴高采烈,却有两个人自己聊起来了。

  晋尚阙瞟眼自得其乐的大嘴,“老爹不在,段大哥很无聊?”

  “嗯,那点公事的确不够消耗他过份充沛的精力。”

  “老爹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这一、两个星期。”

  “那好,那时老狐狸的皮早剥好了,正好给老爹当礼物。”

  欧阳凌笑而不答,举杯啜口香醇的红酒。

  晋尚阙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段延瑞,“股票,从葛先生那里买的。”成功地阻断他的幻想。

  欧阳凌取出一卷监视录影带,翻看标题,“要不要送一卷去吓吓他们?”

  晋尚阙接过录影带,看看标题,兴味一笑,“也好。”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去调来监视录影带,甚至找出可供利用的部分。

  段延瑞检查完股票,“原先的30%加上这些,就有35%了,但是老狐狸的持股率截至昨天是32%,对我们来说有点危险!”

  “不是35%,是40%。”晋尚阙老神在在。

  欧阳凌浓眉一挑,“哦?你又做了什么?”鬼灵精怪的小子!

  他耸耸肩,无辜地说:“也没什么,只不过比老狐狸早一步买了点股票。”

  段延瑞半信半疑,“多早?老狐狸在你回国前就在计画这事了,你比他还早买?”

  “我自己储备点实力也不为过吧?”他不愿多说。

  段延瑞和欧阳凌相看一眼,心里也有几分底——绝对不是从正当管道得来的。

  想想这些“丰功伟业”是如何来的?

  宋华的老板是他的拜把兄弟,当然二话不说就签下了合约,还给了扬升不少方便,远比企画部提出的案子好上许多;陆行丰是因为上周和他打赌输了,才不得不订做贵得吓人的游艇;游乐场的合约是返国前,他在美国用赛车赢得的,前天正式签下合约;连硕的合约是因为救孙有功加上喜相逢;葛先生是总裁的老朋友,他说了句“老爹有难”就把人家的股票买到手。

  综合以上五件事,以及他偷买股票的事,谁还能说他没做事?

  他不只做了,还早就做了,做得偷偷摸摸却铿铿锵锵,每件事都响着金银入袋的美妙声音。

  “呵呵!”三条手臂同时举起酒杯,碰出清脆的声响,笑容满面地饮下一杯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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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阳高照,盛夏的毒辣阳光自晨间七、八点便发挥威力,晒得路上的行人一个个头晕耳热,心浮气躁。

  “慢点!开慢点!”晋尚阙抱着头低叫着,俊脸渗出涔涔冷汗,才刚梳理好的黑发顿时变得凌乱不堪。

  “酒量真差。”段延瑞自后照镜瞟他一眼,放慢行车速度。

  晋尚阙埋在双臂间的声音听来好不委屈,“我后来又喝了半瓶威士忌。”

  欧阳凌收回投向车窗外的视线,“半瓶!干么?事情都解决了不是吗?”昨天喝完一瓶红酒后,他们就各自去睡了,怎知他又喝了?

  “唉。”老狐狸好解决,女人心难捉摸啊!尤其是那颗铁铸的心,想他也不是胆小的男人,但碰上了她,就是没辙。

  猝不及防的一个紧急煞车,将坐在后座的男人们摔得头晕眼花。

  欧阳凌机警地看向窗外,大手探向腰间,“怎么了?”

  “痛死了!”晋尚阙发疼的脑袋经这一摔,益发疼痛,脸色刷成蜡白,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欧阳凌避开玻璃车窗,压低抱头哀嚎的晋尚阙,“有危险?”

  “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段延瑞凉凉说道,悠哉闲适得令人生气,他伸手指向前方,“少爷啊,你的半瓶威士忌在那里。”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条熟悉的纤细背影沐浴在炙热的日光中,虽是撑了阳伞,小手仍不断地在脸边搧风。

  原来是为了女人喝闷酒,欧阳凌恍然大悟,“要不要载她一程?”

  晋尚阙看看手表。七点半?!他们今天是有点事要办,才特地早点去公司,想不到会遇到邵絮,她都这么早去公司?

  他每天一到办公室,最先看到的都是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她的位子上,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工作,所以她究竟是何时到的,他一点儿也不晓得。

  段延瑞降下车窗,探出头,“邵小姐!”

  邵絮回过身,微微一颔首,举步走近车子,“段先生,今天这么早?”

  他一笑,眼底掠过狡黠,“要不要搭便车?”

  “邵絮!”后车窗探出一张惨白的俊脸,脸上挂着惨澹的笑容,“你都这么早?”

  “是的,总经理。早安。”他气色好差,还一身酒味。“你不舒服?”

  “呃,还好,你快上车。”他想去办公室吐一下。

  “我去前面坐。”欧阳凌非常识相地将后座留给两人。

  “快点!”车门一开,晋尚阙有力的臂膀伸出,下一瞬,伴随一阵阵的晕眩,邵絮人就在车内了。

  “走了。”段延瑞发动车子,时速十五公里。

  欧阳凌则是翻个白眼,任他去玩。

  邵絮忍受着晕眩,揉揉发红的手腕,偷瞪他一眼,旋即垂下眼,“你有心理准备了?”

  晋尚阙忙着欣赏她在日光中的美好侧影,漫应,“准备什么?”

  菱形嘴不自觉地抿得死紧,“董事会。”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喔,董事会。”语音飘忽,咬字含糊,好像快睡着了。

  邵絮皱眉转向他,这一转,他伸出的大手正好落在她紧抿的唇上。

  一时之间,时间停止、动作停止,只有窗外的景物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后滑过。

  脑袋一声轰响,邵絮浑身僵硬,两眼睁得老大,晋尚阙则是为手下的软绵触感傻傻发笑,而从后照镜看到两人尴尬情况的段延瑞直盯着后照镜,好奇着接下来的发展,欧阳凌无奈,只好伸手掌握方向盘。

  车子还是慢得像龟爬,后头开始有人不耐烦地鸣按喇叭,巨大的喇叭声震动邵絮的耳膜,也将她唤醒,身子往后一缩,退离他伸手可及之处。

  但有个人还没醒,他伸着大手,追向溜走的红唇,“等一下,我想——”

  “需要解酒药吗?办公室里有。”

  公事化的语气惹得段延瑞噗哧笑了声。

  “呃,好,谢谢。”晋尚阙尴尬地缩回手,“对不起。”差一点就摸到了,她干么这么理智!

  猪八戒!邵絮暗骂一声,屈指敲敲眉心,“没关系。”语气平静,一颗心却卜通卜通地乱蹦。

  车速再慢也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到了。”段延瑞宣布,带着无限遗憾。

  晋尚阙苦着脸,为了没能尽情摸够她的红唇,也深感遗憾。

  “不舒服?快到办公室休息吧。”

  丢下话,邵絮火速下了车,快步往电梯走去,迫不及待地抬手猛敲眉心,希望敲去夹杂羞怯的怒焰,顺便整理不规律的心跳。

  猪八戒!被酒灌坏了脑子,一大早就发酒疯,她告他职场性骚扰!

  她在心里拚命咒骂他,空着的手却忍不住抚上被他摸过的唇,这才惊觉自己竟在想念他的触摸!

  熟悉到令她害怕的暖流随着这份认知流过心口,来到被他抚触过的唇瓣,然后,他手指的触感随着暖流遍布她脸上的每一个角落,温暖了她的脸,最后,她在电梯光洁的镜面上看到自己在笑,笑得令她感到陌生,更教她害怕。

  段延瑞望着背对他们的邵絮,促狭地笑开了脸,“挺不识情趣的女人嘛!”

  “唉。”晋尚阙摸摸鼻子,好不哀怨,“你才知道我有多辛苦。”

  欧阳凌笑了笑,望着还在敲眉心的人儿,“你们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说话间,三人来到电梯前,刻意和邵絮保持距离,展开纯男性的会议。

  晋尚阙不语。他知道她是在生气,气他轻薄她,而他不愿说出这个令他伤心的事实。

  段延瑞看了她几眼,作下猜测,“发神经?”

  “不,据说这是她抒解压力的方法。”欧阳凌压低声音,不让前头的邵絮听到。

  晋尚阙狰狞的俊脸突然逼近他,语气相当不悦,“你为什么知道?”对于欧阳凌和邵絮同公司五年这件事,他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欧阳凌好笑地一摊手,“我是安全部的头头,对进出这栋楼的人,总得有超出一般的认识,以免有人冒充公司的人混进来。”

  段延瑞将晋尚阙的脸扳向邵絮,“她那张正经八百的脸在公司里可是很出名的,知道她的人都知道她有多注重她的秘书形象。”

  欧阳凌盯着电梯前的背影,“冷静、端庄、拘谨,随时提醒别人她有多难接近,你说,除了品味独到的你,谁会有那个胆子去冒犯她?”

  “我冒犯她了?”品味独到?凌哥真会说话。

  欧阳凌神秘一笑,对两人咬起耳朵,“这就是重点了,她一向冷静自持,很少表露感情,她这样猛敲,可见刚才的‘意外’使她动摇了。”

  “总经理,电梯来了。”他们在说什么,窸窸窣窣的,真没礼貌!

  离上班时间还久,电梯里空无一人,邵絮先进了电梯,当起电梯小姐,而晋尚阙则是下意识地杵在她身后,看得欧阳凌和段延瑞窃笑连连。

  照凌哥这么说,她的确是变了,但这也不过表示他比其他人都更能惹她生气,这是好、是坏?

  他脱口说出心中的疑惑,“邵絮,你很气我?”

  抽气声和窃笑声同时响起,晋尚阙却毫无所觉,他痴痴地凝视她白皙纤细的颈子,幻想着摸起来的感觉。

  段延瑞笑得发喘,“邵小姐,你别气他嘛!”

  “属下不敢。”邵絮转过身,眼睛直视鞋尖,态度恭敬而拘谨。

  “不敢?”跟没有是两回事。

  “是的。”有也不会说!这笨蛋,今天就要被踢出去了,还管她气不气干么?她可没本事帮他留下来。

  她略带火气的看进他发痴的眼,“董事会的事怎么办?你真的会被开除的!”

  而他居然还弄得一身酒味来上班!他真的不在乎大家是怎么看他、说他的?被开除之后呢?他真要去当个全职的歌手?那她怎么办?!

  这几天来,他照样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但允潍说了,这次的董事会将宣判他的去留。

  她知道以后烦得要死,又想到他之前问的如果跟关系什么的,搞得她满脑子都是他,可是她想破头,也想不出帮他的办法,偏偏总裁出国了,而他又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她眼中有着忧虑和不舍,她对他不是无动于衷的?

  晋尚阙拎着心,万分期待地问:“你担心我?”

  “废话!”糟!急过头了。她结结巴巴的反驳,“不,我、我是说——”

  “唉,这是我应该做的。”晋尚阙经验老到,自动自发地接下话。

  邵絮舒口气,用力点头,“对,就是这样。”语气稍嫌慎重了些。

  “到了。”段延瑞隐忍笑意,低声说道。

  电梯门一开,三人一同走向总经理办公室,临进门前,晋尚阙吩咐道:“中午以前,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是。”看着三个男人关进办公室后,邵絮不觉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间办公室总算可以发挥正常的功用了,而他,总算有点上司的派头。

  可是,来得及吗?董事会在下午两点开始,他们虽然提早到公司来,也才剩几个小时,能做什么?

  还是说,他早已有所觉悟,才会净问些怪问题,害得她心神不宁,想了几天,还是没想到答案,到最后,她只好想着怎么安慰他,毕竟他要被炒鱿鱼了……而每回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冷飕飕的,恍若即将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她也该想点话安慰自己……安慰什么?而那又是什么东西?

  她皱着眉,试着搞清楚心里那股不确定的感觉,却越想越不确定、越想越不安。

  晋尚阙从门内探出头,“邵絮?解酒药和彭大海。”

  “好。”她拉回飘远的思绪,从抽屉拿出解酒药,走到门边递给他,“彭大海要等一下。”

  他回头跟门内的人说了句话,关上门,再转向她,“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人赶出去的。”她好像很烦恼,向来冷静的脸上明显挂着不安。

  邵絮仰头瞅着他,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这个问号含括了太多,问他的去留,问他们的关系,还问了一些她不确定的感觉,究竟问了些什么,她也说不清,但她知道,她是希望他能继续待在这里的。

  晋尚阙从容一笑,“真的,我之前说过给我时间,现在时候到了,我会证明我不像传言般的不堪。”

  踌躇了会儿,他抬手轻触她的发,眸子似要看进她灵魂深处,黝深而专注,嗓音低哑地问:“你相信我吗?”

  情人般的低喃氤氲了她的眼。眼前的他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而这又是她不曾见过的面貌,在委靡和狂野之间,他还有这种坚定沉稳得令人心折的模样……

  刹那间,她知道那股暧昧不明的暖流诉说着什么了,更知道自己害怕失去的东西名为何物,颤动的心在这一刻告诉她,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即便这代表着自我的迷失。

  “嗯,我相信。”对他执着的凝盼,她回以坚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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