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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中不宜吃辣 第六章

  “王嫂,你家小姐呢?”饭桌上不见佳人芳踪,诺顿难免不安地问道。

  前天晚上和常唯仁聊得尽兴,把她给忘了,等他们想起来时,已接近十点,等他们找到她时,正好是宴会结束的时候。

  常唯仁被他母亲拖到暗处骂了一顿,而他原以为会被她剌得满头包,没想到却得到一张冷冰冰的俏脸,和一张上了拉炼的红唇。

  “小姐回房休息了。”王嫂的胖脸上写着担心,询问的眼光投向他,“最近小姐的食量变大了,一天要吃上好多餐,家里的药罐子也不见了好几个,诺顿先生,你知道小姐是怎么了吗?”小姐请假的三天里老往他房里跑,说不定他知道原因。

  正要举筷夹菜的诺顿动作僵了下,随即恢复正常,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王嫂的神色,“你没问她?”

  王嫂一副好不烦恼的模样,“问了,小姐说她很累,要补补身子。”

  见他一脸茫然,她又说:“你知道的,自从小姐去冷氏上班后,老是苦着一张脸回来,而且一下这里酸、那里痛的,唉,我就劝小姐把工作辞了,回自家公司当老板,总好过让人使唤,可小姐就是不听。”

  说着说着,她坐上诺顿身边椅子,絮絮叨叨地说个过瘾,“你知道的,老爷和夫人就小姐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谁舍得让小姐吃一点苦?就连小姐皱个眉都心疼得要命,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全送到她眼前,只求她别皱眉。”

  她拿起大碗为自己盛碗汤,润润喉又继续说:“你知道的,小姐大学毕业后,放着自家老板的大位子不坐,胞到别人家的公司当小妹,可是,小姐爱美,不喜欢别人看到她身上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所以只要有点瘀青、伤痕的,她就会想办法掩饰,你知道的,小姐最近都穿长袖长裤,一定是被人欺负到满身是伤……”

  说到这,她发现诺顿已经放下碗筷专心听她说话,更是卯足劲发挥长舌约功力,“还有,你知道,小姐人生得美,从会走路开始,就有一“托拉库”的男生追在她后头跑,长大了更是不得了,一堆苍蝇绕着小姐打转,看得我都担心死了,她现在上班的公司一定也有很多男生,说不定她就是被男生欺负了,才会——”

  倏地戛然而止,她神色古怪地盯住他,“诺顿先生,你说小姐会不会是怀孕了?”小姐的食量突然变大、药罐子无缘无故地不见,这几件事连起来,不就是怀孕?她怎没早点想到!

  诺顿正从一堆“小姐”和“你知道的”的杂絮话语中理出重点,也没注意她的问话,只是漫应一声,因为五嫂认为的异常现象全是他造成的,就他所知,“小姐”应该是没怀孕。

  “啊!”王嫂冷不防地大叫,抖动的手指指着诺顿,结结巴巴地说道:“引狼人室!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

  这件事他就真的“知道”了。

  他诚恳地望着王嫂,“绝对没有。”这位想像力丰富的妇人一直对他存有戒心,今天还是她头一回跟他说上这么多话,他可不想失去探知黄苡玦秘密的重要线。

  王嫂半信半疑地眯起眼,“真的?”

  “真的。”诺顿郑重地用力点头,俊脸散发出不容怀疑的凛然正气。

  看着他俊俏的脸庞,王嫂突地瞠大了眼睛,豁然顿悟,她两手一拍,发出高分贝的呐喊,“你被小姐强了?”

  诺顿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他自认中文造诣颇高,可“强了”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发问,王嫂又发出音量惊人的喳呼,“作孽啊!小姐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圆润的身子跳离椅子,又慌又急地来回踱步,“这下怎么办?小姐怀孕了,老爷和夫人一定会很生气,不,说不定会很高兴,不知道孩子多大了……”

  “王嫂,我没被强了。”从她的自言自语里,他大概猜出“强了”的意思。

  “什么……”王嫂猛回头,脸上的表情是既失望又庆幸,可一想到问题还没解决,她又慌了,“那小姐怎么怀孕了……”

  诺顿一叹,“你家小姐没怀孕。”

  他说得肯定,却招来王嫂的疑心,“你怎么知道?”

  唉,他就是知道啊,害她胡思乱想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放弃与她争辩,他重拾碗筷吃了起来,“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王嫂看看他,再往楼上的方向看看,毅然决然地迈开双腿飞冲而去,“好!我这就去问!我就不信小姐没怀孕!”

  望着她去势汹汹的背影,暴戾之气一点一滴地爬上褐眸,顷刻问布满他整张睑,用力把碗筷往桌上一放,他霍然起身,面色阴沉地打了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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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氏大楼前的广场上,一群辛勤工作的人正在为明天的员工联谊会布置场地。

  艳阳高照,蝉声唧衔,时近九月,但天气仍是热得令人生烦,对户外工作的人来说,这样的高温犹如酷刑,偏偏就是有人还是一身长袖衣裤。

  黄苡玦停下手边的工作,将工作时挽至手肘的袖子放下后,转头笑看好友,“小嫣,你不用陪你的亲亲老公?”

  小嫣的新婚夫婿正是冷氏企业的冰玦总裁冷鹰玄,结婚后,她还是顶着总裁秘书特助的头衔,赖在总裁办公室里和那颗大冰玦卿卿我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叫我来找你们玩,他要处理公事,怕我闷坏了。”汪楚嫣抿嘴笑得娇羞。

  “哟,想不到那颗大冰玦还挺贴心的嘛。看你幸福的样子,他把你喂得很饱?”黄苡玦一边对着小镜子补妆,一边逗得她满脸臊红。


  “我买饮料来了。”一张通红圆脸的李香媛拎着便利商店的购物袋,走进广场上搭建的棚子,顺便解除了汪楚嫣的窘境。

  她将袋于放上桌,拿饮料,“有草莓牛奶、木瓜牛奶、巧克力牛奶、咖啡丰奶,一人一瓶。”

  “李香媛!”黄苡玦拿起布置用的彩带,往她脖子上绕,“热得要死,你买一堆奶,谁喝得下啊!”汽水、乌龙茶都好,她居然买甜腻腻的调味牛奶!

  李香媛一脸无辜,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危险物品,“我啊,我选草莓牛奶。”

  汪楚嫣红着脸抓起巧克力牛奶,开了封便喝上一大口,“还可以啦,冰冰的,很消暑。”而且可以帮她消消浑身的燥热。

  不知何时出现的陈韵芳拿起咖啡牛奶,“小玦,趁冰的时候喝比较不腻。”

  黄苡玦溜眼一看,桌上只剩一瓶木瓜牛奶,她泄气地收回凶器,“木瓜牛奶!你们嫌我的奶还不够大吗!”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她傲人的胸波。

  每看一回,就惊讶一回,怎么小玦身材纤瘦,胸部却那么大!

  “三十四E啦!”黄苡玦拿起木瓜牛奶,“要是又变大了,就找你们算帐。”再大下去,她迟早会在睡梦中被大奶压得窒息而死。

  陈韵芳推推眼镜,颇不以为然,“你都二十四岁了,胸部应该停止发育了。”黄苡玦贼兮兮地笑道:“这可难说,听说适度的按摩会让胸部变大。”

  “谁说的!我就没有!”汪楚嫣愤然叫道。不管她躲在浴室里按摩了多久,它们还是在原地踏步。

  黄苡玦柳眉挑得半天高,促狭地取笑,“哦?那肯定是冷鹰玄不够卖力。”探指戳戳她的胸部,同情地摇摇头,“恩恩,跟以前一样。”

  熊熊火焰烧上汪楚嫣红晕未退的小脸,她护着胸部,一跳跳得老远,“我、我才不是说那个!”而且他卖力到她都快受不了了,不过,这种事她是不会跟她们说的。

  黄苡玦淫笑着,本想再逗弄她几句,却发现她们已经引起附近同事的注意,只好作罢,“算了,赶快喝一喝,谁知道邓老大什么时候会蹦出来。”而后翻开桌上的英文单宇本,一边喝一边背单字。

  汪楚嫣慢吞吞地走回原位,瞄着她专心的侧脸,“小玦,你最近有点奇怪喔。不但请假,还念起英文来了。”这三个多月来,即使被邓老大当牛马使唤,累得全身酸痛,她也没请过假,问她请假去做什么,她也不说,销假回来后,竞抱着以前最讨厌的英文猛K,太奇怪了。

  她拿出官腔说法,“把英文练好,以后总用得着。”一顿,开玩笑地补上一句,“顺利的话,我的胸部就会有人来按摩了。”

  这种说法……照小玦色情式的思考逻辑去想,“你有男朋友了?”汪楚嫣小声地问,其他两人也好奇地望着她。说不定这正是她行为怪异的原因。

  “没有。”她漫应,指着单字本,“韵芳,形容词后面加tV就是副词?”

  陈韵芳看了看,“恩,一般来说是这样。”四人之中就属她英文程度最好,这几天,她已经成了黄苡玦的英文小老师。

  汪楚嫣不解地问:“那你要找谁按摩?”牛郎、精油师?

  “一个笨蛋。”黄以玦闷声啐道。她不去找他,他就不会来找她啊!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随便找个人问,不就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了吗?

  这时,李香媛眼尖地捕捉到棚子外不远处的身影,连忙压低了声音示警,“邓老人来了!”

  四个小女人像老鼠见了猫,个个惊惶失措,忙把手中的饮料瓶子往袋子里一扔,由黄苡玦的长脚踢入桌子底下,再装出忙碌的样子。

  一身黑色套装的邓玉蕙跨着大步,直直走到黄苡玦身前,神态倨傲地命令,“黄小姐,这里的事先放下,你去仓库把明天要用的看板搬来。”

  看板?四人互望了一眼。

  她是说那个比人还高的大看板?要小玦一个人去搬?太强人所难了吧!

  见四人神情有异,邓玉蕙冷冷一笑,“放心,那个看板下面装了轮子,不用搬,用推的就行了,你应该可以胜任愉快。”

  气不过她老是故意刁难人,汪楚嫣张口想骂她几句,却被黄苡玦阻止,“好。”使用特权只会让邓老大更想整她。

  邓玉蕙了然地望向汪楚嫣,“总裁夫人,我刚才在外面看到总裁,他好像在找你。”就是咬定黄苡玦不会靠特权,她才敢放心使唤她,这一点她是挺佩服的,可这跟她讨厌她无关。她一来就把仰慕自己的目光全夺走了,她非得让她吃点苦头。

  黄苡玦很认命地往棚子外走去,“是,我这就去。”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瞪了眼杵在原地的三人后,邓玉蕙才转身离去,准备亲自去“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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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棚子的遮蔽,火球般的太阳更是晒得人受不了,何况是一身长袖衣裤的黄苡玦,走不到两分钟,她已是香汗淋漓。

  拐过一个弯,来到冷氏大楼的东侧,汪楚嫣突地飞快地从她身边跑过,紧接着跑过去的是李香暖和陈韵芳。

  黄苡玦蹙起眉头,正想跟过去看看,却听到汪楚嫣大叫——小鹰!

  她眯起眼睛往前看去。

  冷鹰玄站在前方二十公尺处的回廊下,身后还有一名瘦高男子,见三个女人朝自己狂奔而来,他不惊不慌地往后退一步,抱住扑到自己身上的妻子。

  找老公抱需要带上两颗大电灯泡?她有趣地笑了笑,打算上前一探究竟。

  “黄小姐?”邓玉蕙冷硬的嗓音倏地从她身后飘来,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

  “是,我这就去。”这大概是她最常跟邓老大说的话。

  “动作快一点,你想拖慢大家的工作进度吗?”邓玉蕙犹不放过她。

  “是。”她无奈地拉大步伐往仓库走去。看来她是打算亲眼监工了。

  另一头,汪楚嫣见黄苡玦没有打算往自己这边来,立即拉了冷鹰玄就跑,后面还跟了一串人。

  “小玦!”汪楚嫣使出河东狮吼的功力,放声大喊。

  邓玉蕙和黄苡玦同时一惊,双双回身看向声音的发出处。

  只见浩浩荡荡的队伍朝她们逼近,还来不及反应,五个人即挡在两人身前。

  “你这个笨蛋!”黄以玦一个箭步上前,动作熟练地搂住冷鹰玄身边的男子。

  “嗄?”汪楚嫣视线在相拥的两人之间流转,“你们认识?”好亲热喔!

  “ChriS?”冷鹰玄挑眉询问被抱住的男子。因为妻子的缘故,他对黄苡玦的癖好略有所知,也不难理解她抱住ChriS的原因。他开口是想问ChriS需不需要帮助,男人长得太好看就是有这种困扰。

  男子正要开口说明两人的关系——

  “不认识。”黄以玦手一缩,退回原位,神色淡漠,却往他腰间多看了几眼。

  这个笨蛋跑来这里做什么!瞧他满身大汗、脸色发青的!身上有伤还跟人家跑什么跑!

  还有,他怎么会跟冷鹰玄在一起?怎么会是一头黑发?怎么会叫Chris。

  就算讶异她的否认,诺顿也没表现出来,还顺着她的话点头,“是不认识。”

  骗人!陈韵芳和汪楚嫣相看一眼,在彼此眼中发现相同的不信,至于李香媛则锁着眉心,不知在思考什么深奥难解的问题。

  邓玉蕙才不管两人认不认识,迳自朝长相俊美、温文儒雅的男子漾开暖笑,“这位是?”眉眼之间全是属于女子的柔媚,之前的冷硬姿态仿彿不曾存在过。

  众人的目光一致转向冷鹰玄,奈何惜字如金的他根本不打算开口,反而将目光移向“这位”。

  诺顿客气地一笑,“诺顿。”介绍了等于没介绍。

  冷鹰玄眸底浮上一抹淡得难以察觉的疑惑。他何时改了名字?

  汪楚嫣翻了翻白眼,转头问亲亲老公,“小鹰,他是谁?”

  “我知道。”令人意外的,出声的是李香媛,她一脸认真地向众人说明,“他是要帮小玦按摩胸部的笨蛋。”

  “嗄……”这话听得连冷鹰玄都傻眼,一时之间,所有人又惊又疑的眼神在两位当事人之间扫来扫去,没有人敢问她的意思。

  黄苡玦两手捣住脸,心里直骂李香媛的脱线。

  诺顿心儿怦怦乱跳,手突然间痒了起来。

  “呃……”面对这一团乱,陈韵芳迅速挥开惊愣后,冷静地暗示李香媛别开口,再转向诺顿,四两拨千斤地说道:“她是开玩笑的。请不要见怪,我们闹着玩惯了。”

  闹着玩?这又是她腥膻色下的杰作?

  诺顿一愣,瞥向捣着睑拚命点头的黄苡玦。

  心中的热火瞬间被冷水浇熄,像在嗤笑他蠢动的渴望。

  见他信了,陈韵芳转向汪楚嫣,“小玦要去搬“比人还高的大看板”,我们别打扰她工作了。”状似朋友问的普通对话,在某几个字却提高了声量。

  汪楚嫣回过神,眸光一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搂着冷鹰玄大声抱怨,“小玦“又会”全身酸痛的,今天晚上怎么陪人家玩?”

  邓玉蕙登时变了脸色,连忙为自己开脱,“我忘了那看板是大了点,我会叫别人去搬。”竟然给她来这招!这下连总裁都知道她欺负新人了!

  假装没看到射向自己的怨恨目光,黄苡玦往后退了几步,木然的神色令人探不出她内心的想法。陈韵芳则是朝汪楚嫣使了个眼色,暗笑在心。以后她们又多了一个闲聊的话题——邓老太强持平稳的忍怒嘴脸。

  汪楚嫣会意地轻点头,小手轻摇老公的手,娇声要求,“小鹰,我好饿,我们去吃饭。”

  冷鹰玄冷凝的眸子往众人溜了一圈,独独跳过邓玉蕙,“走。”拉着汪楚嫣往冷氏大楼走去。

  汪楚嫣回头解释道:“他的意思是叫我们一起去吃饭。”见邓玉蕙举步跟进,她面露不好意思的笑容,“很抱歉,不包括你。”

  于是,除了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邓玉蕙,六人共赴午餐约会去了。

  狭小的空问里,阿莫尼亚和芳香剂的气味融在一玦儿,两个身形修长的男女姿势瞹昧的交缠在一起。
  只见男人被迫缩起长腿,一脸无奈又窘迫地往后缩去,怎么也调不到好坐的姿势。

  而女人则是双手抆腰、双脚开立地矗立在他身前。娇媚的眉眼倒竖,眼波转了又转、变了又变,担忧、气恼、怀疑、犹豫一一闪过,经过一番挣扎后,无情的手指用力戳向男人的腰问,“ChriS先生,痛不痛?”

  诺顿倒抽了口冷气,按住她的手,“你明知道……”痛啊!

  黄苡玦冷哼一声,抽回手,一边抽出卫生纸擦去他脸上、脖子上的汗水,“ChriS先生,你的头发怎么啦?”才两天不见,他就从金发变成黑发,她不解,也很不习惯。

  “想换个发色,好融入台湾人的生活。”他胡乱编了个理由。

  她挑挑眉,不予置评,俯身擦拭他的颈后,浑然下觉两人仅剩一拳的距离,“ChriS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迷人的丰盈就在眼前晃动,他不禁想起几分钟前的“玩笑”,双手蠢蠢欲动了起来,盯着她微露锁骨的衬衫领口,幻想起她摸起来、尝起来的味道……

  喉头上下滑了滑,他别开视线,嗓音痦痖地回答,“找鹰玄谈事情……ChriS是我的名字,诺顿是……姓,我没骗你。”在任务结束前,他不能冒险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要保她安全无虞,保持距离是最好的方法。

  “跟他谈什么?别告诉我你们“很聊得来”,他的“单字诀”在公司里可是出了名的。”没对他的停顿提出疑问,她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毫无抑扬顿挫。

  她果然还在生气。那晚在回程时他已经道歉过无数次了,可她一直不说话,他根本不懂她究竟在气什么,只能解读成被遗忘,伤了她的自尊。

  他歉然地道:“小玦,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忘了的。”

  丢掉湿透的卫生纸,她抱胸斜睨他,语气酸溜溜的,“不错嘛,你还知道我在生气,除了跟黑道大哥聊到忘了我,还能跟大老板谈事情,”她一拍额头,“再加上我爸,你还真是交游广阔哪。”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说话吗?”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无法适应这个陌生狭小的空间,“他们还在等——”进总裁办公室前,她以眼神命令他跟过来,怎知他一跟就跟到女厕来了。

  她哼了哼,一脚踩上马桶,鞋尖正好落在他的胯问,“别想扯开话题,你跟他谈什么?”他从事危险的工作,她可以当作不知道,可如果把好朋友的老公扯进来,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男性至宝备受威胁,又不能出手反击,他只好招了,“其实,鹰玄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说两人不认识是为时已晚了。

  她心一跳,“什么关系?”

  “你说呢?我在你家借住,不就是寄宿的关系?”他故作淡漠地说:心里期待她会否认,期待她会回应两入之间悬而末决的问题,譬如那个吻,以及她对他的看法,经过这些天,她是否对他稍有好感了呢?

  然而黄苡玦没想这么多,她只觉得他这个说法刺耳极了,发出冷冷的哼笑声,“不只吧?你忘了我们共度的两个夜晚?我们的关系可复杂了。”膝盖倏地一弯,冷脸逼近他,“再加上那个强吻,你还敢说“不就是”?”

  “我不知道你把我看得这么重要。”他故意曲解她的话,心底的喜悦很复杂。

  冷睑匆地一变,千娇百媚地散发诱人的风情,眼里却跳着怒火,“哼!你是很重要,那我呢?对你来说,我重要吗?你会不会又只顾着跟人谈天说地,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说穿了,她很在意被他还忘的那几个小时。

  诱惑就在眼前,他很想咬上一口,可是……“常唯仁呢?他重要吗?”

  黄苡玦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关他什么事?”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不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你一见他就脸红,我想他应该比较重要吧?”

  她一僵,尴尬地栘开视线,支支吾吾的,“那、那是因为……我在他面前做了很丢脸的事。”

  简单一句就是落荒而逃。她和陈韵芳架着脚踝受伤的汪楚嫣抱头鼠窜的,活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她的生活向来平顺,何曾出现这种突槌的荒唐事?要不是冷鹰玄突然出现,她们四个不知会有什么下场。对她来说,那晚的惊魂记不仅丢脸,还让她心有余悸,就怕那些不良分子会再找上她们,所以当她再次见到常唯仁,当然会困窘得想逃。

  见他眸光深沉地盯着自己,似是在估量什么,她快快地缩回脚,转身打开门,“不说就算了。不管你跟冷鹰玄谈什么,不准你把他扯进危险里。”

  “很重要。”轻缓的低语窜进她的心房,令她浑身一颤。

  她缓慢地转过身,神情复杂。她说的重要是带着赌气意味的,他呢?

  他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不容她挣开,褐眸锁住她的眼,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解释,“我跟鹰玄有点交情,所以我麻烦他注意一下你的工作情况。”只是没想到会碰上她,而且是在她被“欺凌”的时候。

  “王嫂跟你说的?”从昨晚王嫂的唠叨逼问中,不难猜出她跟他说了什么。

  他包住她的双手,轻柔地摩挲,希望藉着肌肤接触,能带给她些许抚慰。

  “我之前就隐约猜到了。”从初见时,她不自然的动作、痛苦喘息的样态,到火场那夜她气极掐他,却毫无手劲,再到她老是一身长袖的装扮,他早就怀疑她被“虐待”,王嫂的话不过是证实了他的臆测。只不过,王嫂有一点说错了,她家小姐怎么可能被男生欺负?

  她并非泼妇骂街型的女人,但就是有本事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之余,再来上一记回马枪,绝对能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所以他猜测她应是被上司刁难,而以她的个性,绝不会向人诉苦,包括他,这使得他必须谨慎选择帮她的方式。

  王嫂离去后,他打电话给冷鹰玄,约好今天亲自过来看看她的工作环境,进一步理解她“被欺负”的内情,没想到会发展成两人在女厕对质的局面。

  黄苡玦闷不吭声地感受着那双大手传来的温暖,不觉放松紧绷的神经,这几个月累积的委屈几乎要决堤而出。

  包覆小手的大手倏地一紧,褐眸火光闪闪,他进出一声骂,“那女人真该打。”

  刚才那女人的跋扈气势和她隐忍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即便自小受的教育告诉他要尊重女性,但那一幕还是让他忍不住想把那女人拖到暗巷教训一番。

  她闻言一震,凝视着他愤慨的神情,心底强撑多时的堤防终于轰然爆裂——

  鼻头一酸,“哇——”她扑上他的膝盖,嚎啕大哭,拚了命似的把满腹的丰酸宣泄出来。

  泪水、鼻涕将她脸上的艳丽彩妆溶成一片,在他的黑色西装裤上留下痕迹,但没人在意。

  哭泣中的女人尽情地释放泪水,被她修尖的指甲刺得大腿发痛的男人,深邃的眸子里承载了满满的爱意与不舍,大手轻抚膝上的小脑袋,为她的坚强、为她的脆弱、为她咬牙忍下的种种委屈,一颗心紧缩、抽痛着。

  他知道,即便要面对针山火海,他也放不开她了,为了这个爱逞强的小女人,他头意顷尽一生所有的爱恋,只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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