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的气温只要在外头待上一个时辰,就能把人晒晕,何况已经连续几个时辰了,琅邪仍挺直腰杆,姿态傲然的跪在庭院中央,身上的紫色袍服早已湿透,黏贴在皮肤上,若不是意志坚强,换作他人早就倒下了。
他仰望弯苍,期待能早日见到天降甘霖、解除旱象。
「王上,你要保重龙体,就让奴才来跪吧!」子婴苦口婆心的劝道。
琅邪轻哼一声,「那岂不是表示朕缺乏诚意。」
「可是天气这么热,奴才担心王上会受不住,奴才还特地去请皓月姑娘回来劝劝王上,想不到她不但不肯,还要奴才转告王上几句话。」
「她说什么?」琅邪很想知道。
子婴从袖内找出事先写好的竹简,面有难色的照念。「她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她、她还说:『这是君王的本分,能承受百姓的灾殃,才是真正曌国的君王,为民祈雨是王上该做的事,难道百姓的利益还比不上王上的面子?』她真是太大胆了,居然敢对王上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来。」
「哈哈哈……」
陡然爆开的狂笑让他顿时打住,一时目瞪口呆。
「朕一点都不惊讶,哈哈……」
「王上?」
琅邪慢慢敛起笑声,唇畔嘲谑的扬起。「你不用劝朕了,朕就要看看天帝如何看待这次的旱灾,要是祂真的认为朕有罪的话,就劈下一道雷将朕打死,否则就尽快下雨,不然朕再也不相信真有神界的存在。」
「王上,至少喝点水吧!」
他俊脸一正,「那些百姓可以忍受,朕也可以,不用再说了,退下吧!」
「是。」子婴无奈的守在旁边,并没有走。
就这样整整过了两天,琅邪还跪在外面。
皓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是不见下雨的征兆,子婴和玄枵来请她过去好几次了,就是希望她能出面劝琅邪至少吃点东西,再这样不吃不喝,铁打的身体也会捱不住。
可是皓月都拒绝了,她必须让曌国的百姓亲眼看到他们的君王是如何诚心诚意的在为他们祈雨,才能重拾大家对琅邪的信心,只希望这个方法真能感动神界。
已经亥时了,皓月由于记挂着还跪在外头的琅邪,怎么也睡不着,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偷看。只见他身躯晃了两下,险些就睡着,不过马上惊醒,靠着傲人的毅力才勉强挺住,这对任何人来说,无疑是种严苛的考验。
当琅邪又快支持不住,困难的把手臂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她几乎就要冲过去扶他了──当皓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似乎也被吓到了。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皓月口中低喃。「难道我喜欢上他了?不可能!我才不会喜欢他,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样以自我为中心、不懂得体贴的男人,是她向来最瞧不起的。
主人,我果然没有看错妳……
皓月怔愕一下,「荧惑?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叫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回答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听到,可是因为不能干涉,所以才无法回答主人的问题……
「那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可以开口了?」她狐疑的问。
因为天帝要我来告诉主人,明天午时就会下雨了……
「真的吗?」皓月登时大喜过望。「明天真的会下雨?」
是的,其实这次的旱灾是因为掌管夏季的西国君王赤帝失踪了,群龙无首、朝廷大乱,所以气候才会失去平衡……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好了!」只要下了雨,所有的事就能解决了。「太好了,百姓们有救了!」
不过另外的原因当然是苍帝了,他肯反省自己的过错,都是妳的功劳,妳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了他,也改变了曌国的命运……
皓月可不觉得。「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主人很关心苍帝?
小脸一红,说得有些心虚。「我才没有关心他!我是关心氐宿城的老百姓,再不下雨,连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嘻嘻……
「你笑什么?」她啐了一口。
主人害羞了……
「荧惑!」皓月羞窘的娇斥,「信不信我现在把手环砸了?」
好嘛!我不说就是了……
她等脸上的热气稍退,才再度开口。「荧惑?荧惑?怎么又不说话了?」
皓月叹了口气,只有等待明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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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已经问了好几次。
他看了下竹竿下的阴影来判断此刻的时间。「应该是巳时了。」
「巳时?」那就是差不多九点到十一点左右,快到中午了。「先帮我把这几袋白米搬进屋子里放,免得待会儿被雨给淋湿了。」
玄枵惊愕的看着她,「姑娘是说……」
「要下雨了吗?」不小心经过身边的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欣喜若狂的插嘴。「天女,妳的意思是说要下雨了?是不是天帝给妳指示了?」
「不是。」
那人已经欢天喜地的宣布好消息。「大家听好,天女说等一下就会下雨了,终于要下雨了!」
皓月想阻止已经太迟了。
「天女,是真的吗?真的要下雨了?」
「真的会下雨吗?」
「我们有救了!」
看着众人热泪盈眶、激动莫名的模样,她又不忍扫他们的兴,只期望荧惑没有骗她,午时一到真的会下雨。
她挤出自信的笑脸,安抚着众人急躁的情绪。「对,就快要下雨了,因为你们的王上用他的诚意感动了天帝,所以很快就会下雨了,再忍耐一下。」
「谢谢妳,天女,幸好有妳在。」一张张恳切的脸孔围在皓月周围。
如此信任有加,好像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怀疑,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些人是多么需要她,让她也希望能再为他们多做点事。
因为妳是被选中的……
皓月有点明白荧惑的意思了。
在她的世界里,她一直找不到生活的目标,最爱的父亲死了,母亲又有继父的照顾,好像没有人需要自己,所以她对未来总是茫然迷惑。
可是来到这里,她可以借着改变琅邪,让他懂得去善待自己的百姓,那或许就是她会掉进这个神话世界里的原因。
冥冥中自有天意,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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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边乌云密布,皓月正好回到原先郡守住的府邸,接着一道惊人的闪电,不偏不倚的打在氐宿城上空,顿时振奋了人心。
已经步入第三天,琅邪俊脸憔悴、双唇发白,体力虚弱到极点,不过当他听到雷声大作,眸光顿时湛湛发光。
「王上,看来真的要下雨了。」子婴感动地快哭出来。
他仰首望天,屏息等待着久违的甘霖从天而降。
果不其然,一阵啪啪啪的声响,急速而下的骤雨敲打着干涸龟裂的大地,可以听见外头百姓传来的震天欢呼声,就搀杂在隆隆雨声中。
「下雨了……哈哈哈……下雨了!」琅邪抬起右膝,可能是跪太久了,双脚都麻了,高大的身躯不由得往前仆倒,一双纤瘦的手臂及时伸向他,发现是皓月,他既得意又兴奋的炫耀。
「妳看到了吗?皓月,朕办到了!天帝听到朕的祈求,真的下雨了。」
皓月泛出一朵浅浅的笑花。
「妳笑了?」他以为自己太累以致看花了眼,修长的指腹轻拂过皓月唇角的弧度。「这是妳第一次对朕笑,朕要好好记住妳笑的样子。」
她的心动摇了下,还是佯装不在意。
「我笑不笑对你那么重要吗?」因为雨势太大,她必须扯开嗓子用吼的,对方才听得见。
琅邪毫不考虑的回答,「当然,就算要朕再跪个三天三夜也甘之如饴,这几天的辛苦是值得的。」
「你这么做是为了氐宿城的百姓,不是为了我。」皓月大声纠正他。
他不怒反笑,「当然是为了我曌国的百姓了。不过能博得妳一笑,也算是意外的收获。」此时雨下得更猛更急,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子婴担心他受了风寒,连忙催促他们,「王上,还是先进屋里去再说,奴才马上命人煮些姜汤来让王上驱寒。」
「现在事情解决了,朕才发觉自己真的饿坏了。」琅邪故意将全身的重量倚在她身上,感觉和她更亲近些,几个内侍有的递保暖的披风,有的忙着拿干布为他拭脸。「朕想尝尝妳亲手熬的白米粥,这可是朕应得的,妳可别要朕也跟百姓一样去排队才吃得到。」
她噗哧的笑了。
「要是知道这样就能让妳发笑,朕应该多想几个,每天说给妳听。」他沉溺在她难得的倩笑中。「譬如说朕也来学学那些孩子,跟妳撒撒娇,妳就会轻声细语的哄他们睡觉,还亲手喂粥给他们吃,朕在旁边看了可是羡慕得不得了,难道朕不可爱吗?」
皓月抿起小嘴,用力的瞋瞪,一脸好气又好笑,那娇嗔的模样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心头火热。
他邪笑的继续逗她,「朕说错了吗?」
「你不是可爱,是可恶才对。」说完,一脸嗔恼的把他推开。
琅邪虚弱的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引来内侍们的惊呼。
「王上!」
「快扶王上回房!」子婴一迭声叫道。
看到这情况,皓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也伸手扶他一把,「要不要我去找太医过来?」看他脸色都白了,让她不由得心软。
「不用了,只要妳待在朕身边,朕很快就会没事了。」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就不信这招没有用。
虽然有点不情愿,不过情况特殊,皓月只得让他倚着自己,没有再推开他了,自然没有注意到琅邪唇角扬起一道胜利的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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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首桌案,琅邪下了道圣旨,交给玄枵。
「马上派人将它交给丞相,要田畿尽速赶来氐宿城上任。」这回的郡守是他慎重其事考虑了两天,才决定的最好人选,只希望能不负他所望,是个亲民爱民的好官。
玄枵立刻衔命而去。
「王上的龙体尚未完全恢复,不要过于劳累才是。」子婴将太医亲自煎熬的补药端上来。
他笑得意气风发,「朕觉得身子再好不过了,如今旱象已解,再一次证明朕的确有资格成为曌国的君王,看那些对朕不满的百姓还有何话可说?」
「王上是真龙天子,他们心里自然明白。」
琅邪从桌案后走了出来,连下几天的雨,直到今日雨势才稍缓,屋内的暑气全消,整个人也开朗起来。「朕出去走一走。」
「王上,那补药……」
「先搁着吧!」他摆了下手,便急急的出门寻找皓月。琅邪感觉得出她不再像初时那么排斥厌恶自己,想要赢得她的心不再是不可能的事了。
急切的在府里寻找皓月的身影,只要有她在身边,琅邪便觉得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只是她不但不婉转承欢,还总是说些会惹他生气的话,令他着恼愤怒。
不过就是因为有这样大胆直言的特质,才显出她的与众不同。还有在她面前,他并不是苍帝,只是个普通男人,他的权势地位全都不放在她眼里,这也让他头一次真正的探究自己,除了那些外在因素,自己还拥有什么高人一等的特质。
雨停了,琅邪站在廊下,俊眸微瞇的盯着几尺远的地方,正和个年轻男子说话的皓月,那幅画面让他感到份外刺眼,让他很不舒服。
不知两人都说了什么,只见皓月笑着摇头,他的好心情瞬间全都不见了。
他不喜欢她随便对其他男人微笑,尤其那个年轻男子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仰慕,琅邪也是个男人,他可以看得出当男人在看一个女人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熊熊的妒火烧得他全身疼痛。
琅邪步出穿廊,跨着大步走向他们,踩着地上的水洼都溅了出来,他无视锦靴弄脏了,笔直地往前走。
瞥见他的到来,年轻男子满脸惶恐的跪下,头垂得低低的。
「你是什么人?」
年轻男子声音抖了抖,「小、小的叫大禹。」
他冷冷的睥睨,「朕的女人你也敢觊觎?」
「琅邪!」皓月又惊又怒的沉下俏颜,「你在胡说什么?他只是来跟我道谢,谢谢我请太医去帮他娘看病而已。」
「真是这样吗?」
年轻男子涨红了脸,「天女的身分何其尊贵,小的怎么配得上。」只要能看她一眼,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天女?」琅邪沉下俊颜,表情有些阴暗。
那人没有发觉,用着无比崇拜景仰的口吻说道:「是啊!王上,皓月姑娘是天帝派来的天女,是为了拯救我们氐宿城的百姓而来,她说那天午时会下雨,结果雨真的下了,如果不是天女,怎么可能会知道?所以可以证明皓月姑娘就是天女,不管天女要我们做什么,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
皓月已经不只一次强调,把嘴巴都说破了,他们还是坚信不疑。「我真的不是什么天女,你们都误会了。」
这番言论惹得琅邪心生不悦。
「她是朕的女人,不是什么天女,最好别让朕再听到这两个荒谬的字眼。」说着便扯着皓月的手腕踱开了。
她轻蹙眉心,「好痛!」
琅邪依旧不肯松手。「明天一早我们就回王宫。」
「可是这些老百姓还需要有人协助。」
他不容许她有置喙的余地。「朕会留一部分的禁卫军在这儿,直到新的郡守走马上任为止。」
瞅着琅邪盛怒的侧脸,皓月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吗?」琅邪心思紊乱,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妳真的知道那天中午会下雨?」
皓月为之语塞。
「老实说!」
她颔下螓首,「对。」
「不可能!朕不相信!」他咬牙低咆。「难道妳真的就像预言中所说的,是天帝派来讨伐朕的使者?」
「呃?」皓月怔住。
琅邪十指紧扣她的肩头,「妳想要朕的命?」
「当然不是了。」她摇头反驳。「我只是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你才会相信。」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像是在作梦。
他目光嗜杀的瞪着皓月,极其冷酷,那是君王的表情。
「妳最好不要有那种念头,不然就算朕再怎么宠爱妳,也留不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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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关系又回到原点了。
琅邪一脸沉怒的瞅着已经连续几天都不跟他说话的皓月,即便同坐在辇车内,她巴不得贴在门上,只求离他越远越好,气得他牙痒痒的。
「妳到底要朕怎么做?」身为一国之君,居然拿个小女子没辙,传出去铁定笑掉人家的大牙。
她不该忘了他的身分,要个人的脑袋,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够了。
「朕在问妳!」琅邪硬声吼道。
皓月惊跳一下。
那惊惧的模样让他怒气勃发。「妳怕朕?朕以为妳胆子很大,是因为朕说过要杀妳?」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开始疏远自己。
「你是有权杀我。」她闷闷的说。
他下颚抽搐,「朕已经下令要杀妳了吗?朕要是舍得杀妳,妳就是死十次也不够,难道妳还不明了朕对妳的心意?」
「我不知道。」皓月方寸大乱。
琅邪登时怒不可遏,「妳怎么会不知道?朕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妳的无礼,那是因为朕爱妳,朕不但要妳的人,更要妳的心。」
她捂着耳朵拒听。「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不知道。」
「皓月?」看着她举棋不定、彷徨迷惑的神情,在在显示着一件事……「妳说妳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否表示妳已经渐渐爱上朕了?」
皓月喉头窒了窒,「我没有!」
「妳是在自欺欺人,朕可以感觉得出来妳已经不再那么拒朕于千里之外了。」他笑开俊颜,目光炯炯有神。「妳已经爱上朕了!」
「谁说我爱上你了?」她脸上净是窘迫和嗔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最讨厌你了!」她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动了心。
他朗声大笑,「真是这样吗?」
她赌气的别开小脸。
「哈哈……」男性的虚荣心大大的得到满足,琅邪探出长臂,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如果不是,妳为什么要生气?这就表示妳心虚了。」
皓月老羞成怒的扭动娇躯,想离开琅邪的大腿。
「妳再这样动下去,朕可不敢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亢奋的肌肉和浓重的鼻息已经说明一切。
「你!」她全身一僵。
他很高兴威胁奏效了,趁势吻住她的小嘴,让她说不出惹他生气的话。
「不行。」皓月努力摆脱他饱含欲念的深吻。
琅邪稍离了半寸,呼吸微喘,嗓音嗄哑。「妳还要朕等多久?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琅邪,不要逼我。」她真的好怕自己会陷进去,在皓月的潜意识当中,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那里终究有她的亲人和朋友,她好想再见他们一面。「让我想想。」
「当朕的女人有这么难吗?」琅邪就是不信邪,再次低头吻住她。
皓月被吻到娇躯颤抖。「不……不要……」
一声尖锐的马嘶声响起,辇车也跟着停止行驶了。
「怎么回事?」双臂仍搂着满脸红晕的皓月,被人坏了好事,他当然不高兴了。「玄枵!」
没一会儿工夫,玄枵便在外头回话了。
「王上,是太尉特地带了一队兵马出城接驾。」
他俊眉一扬,「朕可没下旨要他来。」
「太尉现正在外头等着晋见王上。」
琅邪眸光一闪,「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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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职掌着全国的兵事,地位和待遇与丞相相同,但权力仍不及丞相,虽然本身并无发兵及领兵之权,军令行使权完全操于君王手中,如无君王亲赐的兵符,太尉亦不得领兵及发兵,不过又被敕封为平乱大将军的螣逍可算是例外了。
螣逍年近六十,两颊蓄髯,带着粗犷之气,加上又是武人出身,身材壮硕、眼如铜铃,若是在战场上,敌人见了也会敬畏三分。
「微臣接驾来迟,请王上恕罪。」他声如洪钟的跪拜。
由着他跪了一会儿,琅邪这才露出深沉的笑意。「爱卿平身。」
「谢王上。」
琅邪上前一步,来到较普通人还要魁梧的螣逍面前,螣逍自然要矮下身躯,不能比他还高,那可是大不敬。
「朕并没有下旨要爱卿前来接驾,爱卿能有这份心意,朕心里很感动。」
「这是臣该做的。」他目光如炬,一副理所当然。「王上一路上辛苦了,有臣在前面开道,相信很快就能返回王宫了。」
唇畔的笑弧有着一丝诡谲。「爱卿真是设想周到。」
他弯身拱手,止不住心底的喜悦。「臣还有件喜事要禀告王上……前阵子太医诊断出霙妃娘娘已经怀有龙种了。」
「哦?」琅邪挑起一眉,故意拉长语气,表情有些高深莫测。「爱妃怀了朕的骨肉?这倒是一桩天大的喜事,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不过,朕以为最开心的人应当是爱卿才对。」
螣逍不敢笑得太放肆。「臣当然开心,毕竟这也是臣的外孙。」他的众多子女当中,就属这么女最有出息了。
「既然这样,朕可得快点回宫去看看爱妃了。」说完,旋即返回辇车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亢宿城的方向前进。
听见他们的对话,皓月的心冷了下来。
他要当爹了?有个女人的肚子里正怀着他的亲生骨肉,想到这里,她不禁庆幸自己还来得及看清自己和琅邪之间永远是不可能的。
琅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在想什么?」
「恭喜你要当爹了。」她诚心诚意的说,一个小生命的诞生的确是需要祝福的。「既然当了爹,就得做个好榜样,将来好让孩子效法。」
「朕还以为妳会吃醋。」
她一脸没好气,「我为什么要吃醋?」
「朕听了真有点伤心。」他托腮笑睨。
皓月白他一眼,不再说话。
「皓月,朕有没有孩子,跟妳之间并不相干,妳不要想太多了。」琅邪看得出她并非完全不在意。
「怎么可能不相干?」她怅然若失的喃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皓月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