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意外的是,不远处,伏跪在地上的,竟然还有赵天义,对方脸色凝重,见到自己踏进室内,还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楚玥风猛然问想起了什么一样,顿感四肢无力,浑身虚脱,难道……事情败露了吗?
急忙上前行过君臣大礼,却不见那龙案前的皇上命自己平身。
她偷偷抬眼,只见趟天彻的脸色有些阴沉,薄唇紧抿著,漆黑的瞳孔也缩紧了几分,她心下一抖,壮著担子轻咳一声。
“皇上,您派福公公召臣见驾,不知……有何要事?”两人虽私底下是情人关系,赵天彻对自己也宠著爱著,一副娇惯心态,但楚玥风却极识大体,聪明的知道自己何时该撒娇,何时该一本正经。
眼看著皇上脸色不佳,心情不悦,她自然不敢造次。
反正这御书房内地上铺著厚重地毯,跪著也挺舒服的,她自我安慰的想著。
赵天彻却至始至终阴著脸,看她时,神情极为复杂,冷冷睨了她一眼,又轻哼一声,“既然人已经到齐了,便传令将证人带上来吧。”两旁内侍听令,急忙推门而出,片刻后,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被人带了上来,并压跪在地。
楚玥风抬眼一见,顿觉头皮发麻,竟然是自己的师兄李云翔,同时,也是那件事的主谋之一,他武功一向高深莫测,就是连自己也敌不过对方五十招,可为何,如今他却变成了这皇宫内院的阶下囚?
“师弟,别来无恙。”
“师……师兄,你怎么……”
她急急望向赵天彻,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端倪,赵天彻却冷哼一声,仿彿带著几分痛惜。
“看来,你们之间果然是认识的。”
“皇上,臣妾早已经说过,这李云翔与楚玥风暗中勾结,将靖王私下放出皇宫,坏我云国礼法,如今证据确凿,李云翔也亲口承认,当日之所以会夜闯皇宫,劫走罪王赵天靖,全是他与楚玥风联手所做,这等欺君枉上之罪,不但有辱国体,更是乱了祖宗家法,楚玥风在朝为官,知法犯法,理当斩首,以儆孝尤才是。”安婕儿身为一国之母,私下里憎恨楚玥风许久,今日终于有机会抓到了她的小辫子,自然是善加利用,并无所不尽其极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只有楚玥风死了,她的后位才不会被轻易动摇。
与此同时,她又用眼神示意朝中几位重臣,这几个人皆与丞相往来密切,此番前来,自然是助皇后一臂之力,除掉倍受宠爱的楚玥风。
毕竟一旦皇后失势了,他们这一众老臣也同时会失去靠山。
众人同时躬身起奏,“皇上,皇后所言极是,楚玥风虽然曾救驾有功,但私放罪犯一事,却是国法不容,为了我云国国体,还望皇上明断是非,莫要因为小人而辱了君威才是。”
众臣一个接一个的弹劾楚玥风,一声重于一声,恨不能将她就地正法,拆吃入腹。
跪在另一边的九王爷听到此,脸色不由大变,原本的怯懦,也全都烟消云散,“你们这些老不休,凭什么说我玥风哥哥是小人?若他是小人,那你们便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奸佞之辈……”
“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放肆!”久久未语的赵天彻终于冷冷开口,顺便狠瞪了弟弟一眼,对方不甘心的噤口,却仍旧愤怒难平。
赵天彻忍下心底震怒,耐著性子看向楚玥风,“他们口口声声说,赵天靖是你联合你这所谓的师兄一同放走的,如今,你师兄也承认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楚玥风,朕想知道,当时,真的是你们联手闯进冬庭阁,私下放走罪臣赵天靖的吗?”
见事已至此,楚玥风深知否认也无济于事,又看了看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师兄,最后,她僵硬的点了点头,“没错,当时。的确是臣与臣的师兄,私下放走了靖王爷。”坐在龙案前的赵天彻脸色一冷,心底说不出是何滋味,只觉得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竟让他不知该如何下手处理。
一旁皇后见皇上心存犹豫,心底醋意更浓,“莫非皇上想枉顾国法,姑息养奸吗?”
“皇上,此事有关国体,请皇上切莫顾念太多私人之情而心存仁慈啊,万一这事被传出去,皇上的一世英明也尽毁在这些小人的手中了……”
众臣见皇上迟迟不肯定夺,也纷纷从旁催促。
赵天义见事已至此,怒得大吼,“你们莫要用这种方法来逼皇上,就算七哥被人私下放走那又如何,七哥的确是耽误军机,但罪不至死,况且当日,七哥并未认罪。你们凭什么一句一个罪臣的往我七哥身上砸?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揪住人家一些小把柄就不肯放开,如今又将坏主意打到玥风哥哥的头上,什么礼仪国法,统统都是狗屁。还有,如果要降罪,就冲本王一个人来好了,因为当初求著玥风哥哥去救七哥的人就是本王,你们要杀要剐,也该找对主谋,这事与玥风哥哥无关……”
“义王!”冷喝出声的,竟然是许久未吭声的楚玥风,她狠瞪了那个出言不驯的少年一眼,眼神中全是警告光芒。
见对方成功闭嘴,她又望向赵天彻,“皇上,私放靖王一事,全是臣一手策划,与义王和师兄统统无关,要罚,皇上便罚臣一人就好……”
她直挺挺跪在殿前,“所有的罪责,皆由臣一人承担!”
眉头纠结成一团的赵天彻狠狠瞪她一眼,不理会旁人灼热的眼神,此时,他的眼里只有楚玥风,心底也只剩楚玥风。
千般不舍、万般疼惜,恨不能自己去替眼前的爱人承受这些指控和责难,可身居帝王之位,纵然拥有天下间无尽权势,面对国家礼法,众臣相逼,此时的赵天彻却也无计可施。
强忍住内心撕扯,声音依旧保持著优雅平和,“楚玥风,你可知,私放罪犯,那可是杀头之罪?”似乎读懂了他眼中的疼惜和情义,楚玥风只觉今生得此爱人,便是死,也心甘情愿了。
带著一股绝然的放弃,她淡然一笑,深深行了个大礼,跪于殿前,“臣知道,所以,臣认罪!”最后那三个字,仿彿要从这个世界里解脱,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为这件事承担后果的话,那么,她甘愿独自肩负。
安婕儿终于听到她认罪的声音,眉头一层,阴狠笑道:“皇上,既然楚玥风已经认罪,还望皇上明断是非,杀一警百,才不至于落下后世话柄。”
赵天彻冷冷看著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他心底又怎会不知,这一切全是她暗中安排,这等心机狠毒的女人,怎么会是他的皇后?
见众人又开始新一轮的谏言,他终于按捺不住,起身睨著室内一干人等,原本还嘈杂的大殿,一下子因为皇上的冷眸相对,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赵天彻冷冷一笑,“靖王虽犯下大错,但毕竟是朕的手足,楚玥风联合他人私下将靖王放走,虽违反国法,但私下来讲,却是顾念著靖王与朕的情份,所以朕决定,在靖王尚未被抓回来之前,先将楚玥风关到冬庭阁派人严加看管,至于同犯李云翔,因打伤侍卫。又夜闯皇宫,暂时交给刑部关押。还有义王,虽然是朕的弟弟,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朕就罚你跪在祖宗祠堂里三天三夜不得起身……”
见众人还想再说什么,他挥手阻止,一脸的不容反抗,“好了,朕意已决,一切,待靖王捉拿归案后,再来定夺。
楚玥风,朕虽疼你爱你,可朕身在其位,如今,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有暂时保住了你的命,朕……才能更好的部署一切。
想到这里,帝王的眸底染上了一层阴厉之色,看来有些计画,该提前了。
因当今圣上查出靖王畏罪潜逃一事,竟是楚玥风暗中指使,盛怒之下,将其关起冬庭阁严加看管。对于皇上的这个决定,朝中众臣皆带著满腹疑问,冬庭阁向来是关押皇子皇孙的地方,为何皇上会把楚玥风关到了冬庭阁,而并非是皇宫内的天牢?
受其连累的还有九王赵天义,也被皇上罚了跪,整整三日不得进食。
宫内大变,龙颜不悦,众人皆小心翼翼的侍奉其左右。
自从楚玥风被关起来后,后宫妃子以为皇上这回该想起她们这些女人了,可万万没想到,自楚玥风被关押后,赵天彻仍旧每日留住尊阳宫,并不宠幸任何妃子。
安婕儿却趁著这个机会亲近帝王,仗著自己是皇后之势,前来安慰献媚。
没错,楚玥风入狱,的确是她暗中指使,先是派人查明事情原委,才得知楚玥风的师兄李云朗同时也参与其中。
自从几前年他出师门之后,便在京城开了一家大型酒楼,但因为生意失利,赔了不少银子,所以一时间落魄,正巧他与自己派出去的心腹又有些交情,所以才探得那日进皇宫救靖王一事,竟与楚玥风有关。
趁此机会,安婕儿撒下大笔银子收买李云翔,只要他肯出面做证,她不但可以保他生意兴隆,也可以保他性命无忧。
当时急需银子的李云翔犹豫再三,终于答应了安婕儿的要求,暗中出卖了自己的师妹。
这计画完美无缺,只要再过些时日,靠著爹的关系,将被关押在刑部的李云翔私自放出,再找个替死鬼替他死在里面,就算皇上想查,怕是也无从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