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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小福星 第二章 我欲求娶你(1)

  “出来。”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他喊的不是我。

  掩耳盗铃的陆青瑄自欺欺人,她将纤柔的身子往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后头缩,以为不出声便没人知晓她躲藏于此。

  可惜她的丫头若儿、锦儿根本不晓得她在躲什么,两人纳闷地看向树后的二小姐,表情愕然。

  “还不出来。”

  他叫的不是我,男女七岁不同席,金大腿饱读诗书怎会明知故犯,肯定是别人。

  陆青瑄心想再躲一会儿,等人走了再现身。

  “青瑄表妹,我看见你戏水小鸭的绣花鞋,你的脚还真小,没我的手大。”这丫头还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一见人就躲,毫不自知这逗人模样惹人怜爱。

  “是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水鸭,才不是戏水小鸭,表哥太坏了,欺负人。”她脚小碍着谁了,又不需要逃命,小脚秀美,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下田干活的大脚婆才要皮粗、脚掌大,走路有风。

  “这才叫欺负。”蒋三闲大手一伸,直接揉乱她绑着细辫的垂腰长发,发丝乱如狂风吹过。

  “啊!我的头发……你走开,坏人。”什么金大腿,根本是没人性的疯子,她被骗了。

  蒋三闲的父亲蒋镇安是天武二年的状元郎,因容貌出众而为皇帝所喜,故而下旨赐婚福安公主,择日完婚。

  但是蒋镇安已有心仪女子,便是蒋三闲的母亲谢离月,因此当庭抗旨拒婚,言明已有婚配。

  其实两人当时只是互生情愫,还不到非君不嫁、生死相许的地步,但这话一出,两个人便圈在一块,再无分开的机会,否则便是欺君。

  皇上是位明君,虽然震怒,失了颜面,但也基于爱才之心,收回旨意改为两人赐婚。不过皇上也是一个父亲,为了替爱女出气便将蒋镇安外放偏远小县,任一县县令,十余年未曾移位。

  一开始皇上只想给个教训,过个三、五年便将人调回,给予高位,谁知有心人的从中挑拨,两任、三任后,皇上也渐渐忘了有此人,福安公主下嫁皇甫世清,即为左相之妻。

  但是没人想过,谢离月之前是有婚约在身,恰巧是一心恋慕她多年的皇甫世清,守候已久的未婚妻被夺,背信负心,他又被迫迎刁蛮任性的公主入门,心中的苦闷和恨意可想知。

  蒋三闲刚出生那一年,蒋镇安在任上便遭到刺杀,而后的十年几乎年年都有刺客上门,但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见血,或轻或重的伤口遍布全身,像猫戏老鼠般的戏弄。

  而在第十年,刺客又来了,偏巧洪水来袭,蒋镇安和刺客以及数名衙役被山上冲刷而下的土石掩埋了,等再将人挖出时已无气息,无人生还。

  父亲一过世,蒋三闲母子便搬出县衙,另外置屋在县内居住,同时托人前往京城报丧,让蒋家派人将棺木移回家族墓园安葬,蒋镇安是长房长子,理应魂归故土。

  可是他们却接到一封信,信中言明蒋镇安的拒婚累及家族,因此已被除籍,不再是蒋家嫡系子孙。

  看了此信的谢离月恍若晴天霹雳,她认为是自己的缘故才害得丈夫落得此等地步,为此自责不已。

  谢离月是平远侯府二房所出,母亲虽身分尊贵,可娘家父母皆已亡故,无人能依靠,但是为了尚未成年的儿子,她牙关咬紧独自培育儿子成器,盼着他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为他死去的父亲争一口气。

  只是谢离月出身娇贵,出京之后又有丈夫一心护着,因而在独力养儿中偶染风寒,她不在意地忽略,导致寒气入身,伤及心肺,拖了几年也去了,与丈夫黄泉相聚。

  临终前她担心儿子无人照顾,便写了一封信给堂姊谢皎月,托她代为照看,此恩来世再报。

  蒋三闲原本不愿随姨母入住刺史府,但他家的屋子莫名起火烧成灰烬,无处可栖身的他,只好离开。这一住便是三年,已考取秀才功名的蒋三闲便利用这段时日用功读书,守完三年母孝正好入考场应试。

  这是众人所熟知的蒋三闲身世,但是其中仍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譬如是谁派人刺杀蒋镇安,屋子为何失火,蒋三闲在去刺史府的途中发现有人跟踪,甚至在茶水中下药。

  这些他都不说,牢牢记在心中,有一天待他位高权重了,他会一一讨回,谁对不起他他就要谁偿还。

  “我坏就不把你从湖里救起来了,你这丫头知恩不回报,太叫人心寒了。”他啧啧两声,彷佛有多失望。

  “是你救了我?”她讶然。

  蒋三闲目光一闪。“没人告诉你?”

  螓首一摇。“我问了,他们说是一位路过的婆子。”

  她根本不信,明明昏迷前看到的是男子身影,她感觉到托着自己的力道很果决,绝非妇人的力气。

  可是别人不说她也无从查起,好像所有人就瞒她一人,似乎她的落水是一件不可告人之事,得守口如瓶,不得声张,否则会出大事。

  “呵!路过的婆子……我这长相像老婆子吗?眼瞎的人还真不少。”他自我嘲讽。

  见过世间冷暖的蒋三闲还看不出里面的门道吗?还不是看他父丧母亡,身后无显族,落难于此尚且靠人庇护才有立足之地,世族之家的儿女大多用来联姻,谁会轻易送人。

  “咯咯……你把头发染白,脸上画几条皱纹,再把背往下压就像了。”陆青瑄咯咯发笑。

  “敢取笑我,胆子长肥了。”他作势要掐她腮帮子,把面颊拉成丑娃儿,看她的胆敢往哪边长横了。

  “不要,不许掐我,男女授受不亲。”她吓得连忙捂脸,尖叫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蒋三闲眉头一挑。“不亲也亲了,我是一手揽着你的腰抱在怀里,你说我还能离你多远。”

  乍地,她粉颊微红。“多谢表哥搭救之恩,若无你的及时伸出援手,恐怕青瑄早已命丧湖底。”

  “所以今生无以回报,只得以身相许。”他说得戏_,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闪着些许笑意。

  面上一羞的陆青这娇嗔。“戏文看多了都生了癔症,那是戏台上才有的,谁会当真。”

  “我会当真。”他似真似假的说着。

  “表哥别逗我开心了,你是注定要飞到云霄上的人,我一个庶女可不敢心生妄念。”偶尔抱抱金大腿有益无害,让她和姨娘多座靠山,可是谁敢痴心妄想把金大腿变成自家人,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小庶女又何妨,我可是一无所有的穷书生,搭上我说不定是你吃亏,赔上你一生。”

  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像作假,难道她能看出他有朝一日会飞黄腾达,成为人上人?

  蒋三闲在心里苦笑,前路未定的他又怎好臆测她的想法,也许误打误撞猜中了,鱼跃龙门只差奋力一搏,她大概是指他只能靠着科举给自己一个好出路吧。

  “一时穷不是穷,等你考上了举人再发愤图强,春闱再蟾宫折桂。”权势滔天的他怎么会穷,抄几个贪官污吏,他地窖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可不比皇宫少,富可敌国。

  陆青瑄脑海里转的是重生前看到的金山银山,当鬼的她垂涎不已,可惜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连摸都摸不着,整个鬼身从金子、银子中间穿过去,只能望着黄白之物叹息。

  一年对他而言都太长了,他等不及了……“丫头,我已向姨母求娶你,你可愿允诺?”“嗄?”她怔忡。

  看她傻乎乎的娇憨样,为之失笑的蒋三闲再次把手往她头顶一放。“傻样。”

  “啊!不许再把我的头发弄乱。”她紧张地盯着他,唯恐再一次被拨乱头发。“不乱,瞧你那小眼神都快把我看成仇人了,我这人戏弄人也是有原则的。”他一脸正经。

  “啐!信你是傻子。”她两眼睁得又大又圆,好似在提防他出尔反尔,手一动又不安分。“你还不傻?”他看她就是个小傻子,傻得纯真、傻得无邪、傻得不知人心险恶、傻得喂大吃人的老虎。

  陆青瑄不服气的杏眸圆瞪。“我哪里傻了,我是大智若愚,不想像你们这些自诩聪明的人想得多,自寻麻烦。”

  “嗯!说得有理,不愧是我中意的姑娘。”多思多苦恼,还不如什么都不想,她比他豁达。

  闻言,她脸一红。“表哥,你越说越不像话,谁要你中意了,让人听见了我的名声就毁了。”

  她还是很爱惜小小的名节,虽然微不足道。

  “最迟在秋闱后,一旦放榜了,我必遣官媒上门提亲,到时就不会有人闲言闲语。”他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给别人机会,如果他在年后进京,势必会碰上那个人……

  “你有把握能上榜?”看他一脸自信,她真想打击他。

  “若是我都落榜,此次科考必有舞弊。”以他的才学和破题能力,主考官得有多瞎才敢黑了他。

  “说得你好像独占鳌头似的。”虽然已知他是这一届的解元公,她还是忍不住想酸他一句。

  蒋三闲眉目生辉地展颜一笑。“我想娶你为妻。”

  她顿了顿,微露怅然。“母亲不会同意的。”

  “你确定?”事在人为。

  “是。”嫡母不会让她们母女称心如意,表面上看起来大度的主母,能接纳丈夫的妾室,实则恨之入骨,不时地使些小手段打压,甚至想置人于死地,一泄心中怒气。

  在重生之后,陆青瑄才知道嫡母对妾室、庶子庶女的好全是伪善,三哥陆岑的学问并不比二哥陆夙差,但他一遇考试必有事,不是腹痛便是连拉三天,这次最惨是摔断腿,与科举无缘,目前只能打理府中庶务。

  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便不是巧合,庶子女的婚配都不是太好,除了她以外,个个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最后夫妻失和、子嗣困难,没有一个平平顺顺,白发到老。

  即便是陆青瑾也被妾室毁了容,她嫁了个看似前途似锦,事实上却殴妻成习的武官,在议论婚嫁之前便有种种类似的传闻,武官已死了两个老婆,陆青瑾是第三个。

  但是嫡母对此事绝口不提,还哄着庶女说是一门好亲事,把陆青瑾骗得团团转,欢天喜地的嫁过去。

  不到一年,如花般的小娘子骨瘦如柴,全身是伤,她心里有怨却不敢找上嫡母、嫡姊出气,于是又习以为常的朝陆青瑄发泄,口出恶语、强取豪夺,甚至荒谬地想要换夫。

  “如果姨母点头了呢?”他不会让姨母从中作梗,他们都忘了真正能做主的另有其人。

  陆刺史的话才能一锤子落定。

  他先向姨母一提是为尊重,表示他还敬她为长,几年的收留他还是心存感激,并未忘恩。

  但是他的婚事却未必要姨母做主,她虽是长辈,但和他已是两姓人,可以从旁提点,给点建议,可要成亲的人是他。

  蒋三闲对姨母并无多少敬意,一个人再迟钝也感受得到对方的真心和假意,谢皎月愿意留下他不过是为了一个贤淑美名,实际上眼底的厌恶叫人想忽视都难。

  要不然姨母不会放任嫡女、庶女对他的一再羞辱,百般轻蔑,想藉着两人的手逼他离开,全了表面的面子,对外则道他是自己走,没有人赶,她也是万般舍不得,可人各有志,她想留也留不住。

  一个小手段便把自个儿摘出去,撇清无容人之量的嫌疑,内院妇人的心机可见一斑,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贵女。

  “除非天下红雨。”嫡母的心性她再了解不过,庶出子女怎么打压怎么来,不可能给他们出头的一天。

  庆国公府的婚事原本是大姊的,娶妻娶嫡,谁要个庶女入高门为媳,可事先得知“女婿”有龙阳之癖的嫡母硬是将她记在名下,以偷龙转凤的方式换了她,又说了不少好话哄着她,让她心甘情愿替嫁。

  若非发现了夫婿只喜欢男子的癖好,庆国公府的确是不错的归宿,在未发生那件事前,婆婆是极好的婆婆,手把手的亲自教她如何管理内院的事,处置不听话的婢仆,更大胆地将针线房、油烛、香药等事务交给她打理。

  前三年,她真的是蜜里调油,日子过得好得不能再好,她学会看帐,审时度势、看管下人,与内院妇人打交道,如何与人应对,察言观色,打点方方面面和各种交际礼数。

  连自个儿都不敢相信她还会做生意,开起布庄、酒楼有模有样,一说起生意经便头头是道。

  可是真应了那一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一死,全为了别人作嫁,她一样也拿不回来。

  闻言,他低低发笑。“你把姨母看成凶兽了,要闯过龙潭虎穴才算数,她没你想像中难摆平。”

  陆青瑄啐了他一口,躲过他又伸过来的手。“要不然你怎会被大姊、三妹拦着,没来由的一阵痛骂,不是我要说母亲的坏话,若无她的默许,她们会挑你的刺儿?”

  其实她也看得出来,嫡母其实是有想成全嫡姊和嫡亲表哥这一对,虽然蒋三闲此时并不得志,还有些……穷,可他背后却站着右相祖父,嫡出的长房长孙不可能不认祖归宗,一旦恢复原本世族子弟的身分,何尝不是良人。

  可是陆青黛向来短视肤浅、眼高于顶,不愿屈就一无所有的穷亲戚,她想要当官夫人、出入高门,非王侯将相还看不上眼,至少也得是底蕴深厚的世家,一进门便能掌家做主。

  嫡母顺着她,不强求、顺其自然,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却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怂恿刺头般的陆青瑾当箭矢,话里话外都要蒋三闲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要有强摘柿子的念头。

  可自始至终蒋三闲看上的从来不是这对自以为是的姊妹,任凭她们一搭一唱的说得滔滔不绝。

  “陆大小姐、陆三小姐不就是闲得发慌吗?不是你、便是我,她们也就这点事忙活。”无知、愚蠢,自作聪明,偏又不自知,耀武扬威一番便志得意满,以为占上风。

  无事可做就只好找他麻烦了,刺史府里就他一人好欺,不趁机踩上两脚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可笑又可悲的闺阁千金,眼中只有后院一亩三分地,想着女人和女人的斗争。

  一样是被害人的陆青瑄顿时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同病相怜,前两天她们连袂到我院子,怪我一落水就生病,害她们被父亲责罚,我泡在冰冷的湖水里就不能病上一病吗?我是人,并非神,百病不侵。”

  听着她难得的抱怨,蒋三闲心里生出异样感受。“你知道你怎么落水的吗?”

  眼睑一垂,她声细如莺。“她们说失足就失足呗,我还能有别种说法吗?”

  身为庶女,她只有忍气吞声的分,打落牙齿和血吞,尽管父亲疼爱她与娘亲,但一个家是有规矩的,后院是嫡母的天下,她说什么是什么,连父亲都不便插手。

  男主外、女主内,各司其职。

  不能乱,一乱便是败家之相。

  “聪明的做法。”先保全自身,不以卵击石。

  即便是他也要中举之后才能有其他作为,父仇母恨不共戴天,他迟早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陆青瑄心头压了一块重石似的,眉锁轻愁。“哪是聪明,是明哲保身,我的身分注定要吃一辈子的亏。”

  “错了,有一种方法能摆脱现状。”人不会只有一条出路,端看有心或无心冲破重重迷雾。

  “什么方式?”她困惑的问。

  “嫁人。”他眼底藏着狡黠。

  “嫁人?”

  “嫁给我。”

  “……”好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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