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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这么难 第二章 潜入香闺解相思(1)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管学文还是习武,成就除了努力,还要看个人的资质和天赋,强者更强、弱者淘汰,顺应天命。

  司徒风绝就是属于举一反三的天才,他的天分比较偏风家人一些,反而跟自家爹娘隔了一重山、一重水,明显的差距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他的功夫在自家兄弟之上。

  热呼呼的心平静不下来,司徒风绝把两个舅兄的警告抛在脑后,在迎亲的前一天出了别院,鬼鬼祟祟的摸上风家后墙,小心避开墙头的尖刺和碎瓷片。

  想当年他也糊过三大筐的碎瓷片,一片一片尖面向上插入泥砖之中,还大言不惭的双手授腰,保证防贼、防盗、防内奸,大内高手到此一游也扎得满手血,惨叫一声落地,没想到这些年来常常翻墙的是他。

  事实上,风府内外布置严谨,前前后后二十几处暗卫,他一出现便被人发现了,只是大家都很熟,见怪不怪,睁一眼、闭一眼的放他过,反正只差一天便是夫妻,何必坏人好事?

  够意思吧!兄弟。

  可惜他们料想不到,一时的放水让他们被流放到深山老林半年,只给一把刀、一包盐,和一只火熠子,其余一样也不准带,赤手空拳的和野兽近身博斗。

  敢放臭小子和他女儿私会?老虎不发威就当打个盹而已,发黑的鞭子太久没沾人血了,大家都忘了疼的感觉,老婆、女儿是风震恶的命,谁敢越雷池一步,杀无赦。

  「谁?」

  刚躺在床上打算眯一会儿的风灵犀耳朵一动,捕捉到旁人压根不会留心的异响,她倏地睁目。

  「犀儿,是我。」有两年三个月零七天没见到人,想念甚紧,不知容颜是否有变,更加娇美动人。

  听那声音有点耳熟,她试探的轻启樱唇,「司徒风绝?」

  「是风绝哥哥,不过改口称夫君也成,明日过后我俩便是夫妻了。」他似猫的走近,悄无声音,离床边十步之距停下,即使不点灯他也如在白昼,将四周看得一清二楚。

  她翻了翻白眼,以为没人瞧见她床帘后的举动,「你怎么来了,不怕我爹抽筋剥骨。风灵犀不相信未婚夫能逃过父亲耳目,姜是老的辣,在他窃窃自喜之余,说不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自投罗网的傻兔子走入陷阱中。

  「我避开了。」师父也要睡觉,不可能守上一整夜,至于其余人他还不放在眼里,全是手下败将。

  蚁多咬死象,一个赢不了就两个,两个再输倍数增人,若是一群人一起上,司徒风绝再有三头六臂也难敌,他太小看蜡蚁的群聚力量。

  「你确定?」她往窗外瞟了一眼,影儿一道又一道,似树影、似人影,一晃而过,真不知道他的自信打哪里来,一个院子起码二十余人把守,他眼睛长斜了不成,居然没瞧见。

  听风灵犀语带怀疑,他不禁迟疑了一下,「应该……没被发觉,一院子静悄悄的……」

  说他傻,他还真傻得令人无奈,这样的傻话也说得出口。

  「你来干什么,再过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四下溜哒,要是误了吉时别怪我不上花轿。」她正好有借口拖延,成亲一点也不好玩,远离爹娘,亲友故交也见不着,还得去面对所不熟悉的人事物,京城到处豺狼环伺,露出森寒猱牙。

  「我想你了。」司徒风绝深情缱绻,控制不住想见一面的渴望往前走了一步。

  闻言,她面色潮红,有几分娇憨羞涩,「想什么想,你满脑子装的是什么,明儿个不就见着了。」不差这一会儿。

  司徒风绝又迈前一步,「不见得,你家那些人防我跟防贼一样,你上了花轿,说不定防得更严密,不到京城不让你露脸,让你我近在咫尺却遥如天际。」

  他没猜错,风家男人便是做此打算,由风家长子风灵闻和次子风灵凌送嫁上京,在两人的见证下完成最后的拜堂和入祠堂拜祭先祖,向长辈奉茶才算礼成,礼成之前,小俩口只能有夫妻之名,不能有夫妻之实。

  闻言,她掩唇噗哧一笑。「瞧你说的,哪有这般严重,不过防来防去你还不是登堂入室,你的胆儿长肥了。」

  司从风绝很小的时候就被靖王打包送到风家习艺,那时的风灵犀刚学会走路,正打算用小短腿丈量风府有多大,小小个头的她比老鼠还会钻,一溜烟就不见人影,让人满园子找人。

  离乡背井的司徒风绝见谁都不认识,想爹也想娘,想平日的玩伴,还想念父王送他的红棕色小马驹,想得受不了就偷偷的躲起来哭,哭得一脸鼻涕和泪花。

  也不知是缘分还是天生相克,每回司徒风绝一哭便会被玩躲猫猫的风灵犀撞见,她不劝人也不声张,小胖腿一蹲看他哭,还非常有研究精神的舔他脸上的泪水,一尝是咸的,眉头一皱苦大仇深。

  被舔的司待风绝惊得忘了哭,瞠着眼看着粉嫩粉嫩的小娃儿,从此他就像风灵犀的影子,形影不离,两小无猜的玩在一起,他孤寂的心也多了一个人。

  年纪小的风灵犀感觉不到少年的心思,也不懂娃娃亲的意义,只当他是另一个哥哥,因为爹娘收养了很多孤儿,说这些日后训练成护卫的孩子都是她的哥哥姊姊,因此多一个哥哥并未让她心里起任何涟漪,反而在之后的相处中,两人才越走越近,逐渐有了青梅竹马的情谊,只是她被养得娇气,对于情之一事还是懵懵懂懂。

  「犀儿,为了你,我刀山剑海都敢闯,不论天有多高,海有多深,我都不退缩。」

  看到床帐内的人儿浅浅含笑,心跳得飞快的司徒绝觉得浑身麻酥酥,像被闪电劈中。

  「如果我娘在这里,她肯定会说你脑门发热了。」她取出照明用的夜明珠,鸡蛋大小,发出萤光,照出一张红得快滴血的脸。

  「不要看,灭光。」身手敏捷的司徒风绝捉起离他最近的布料往光亮处覆盖,他不是怕人瞧见他的脸,而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让人知晓有人闯入,好不容易探访深闺的他就得离开。

  四周又暗了,小手被人握住的风灵犀略微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开,也就放弃了,软软地劝道:「你还不走,等我爹来了你就走不掉。」

  她不喜欢和人有太多的肢体碰触,但是他的手很大,热呼呼的,显得她的手非常小,连心也暖了起来。

  「走不掉正好,明儿一早直接接你出门,我们同进同出……」想得正美好的司徒风绝蓦地后颈一疼,似有松果之类的东西弹向他,痛是痛但不致要命,有点发麻。

  不过痛过之后他胆儿依旧横着长,觉得来了不偷一口香太对不起自己,不肯退却。正当他上身往前倾,一尝朱唇时,松果又来了,把他耳朵弹红了一片,那种钻心的痛叫人无视不了。

  司徒风绝无奈站直身子,「犀儿,你等我来接你。」见鬼了,怎么心里毛毛的,好像师父就在身后,怒目横视的瞪他,要瞪穿他的后背。

  「嗯!」螓首一点,婚期已定,她能不等吗?除非是天崩地裂,山洪爆发、海水倒灌,否则明日出门在所难免,爹娘保护了她十余年,也该换她护着他们。

  风灵犀不是不解世事,有些事她心如明镜。

  争储的当头人人都想一步登天,想逼曾辅佐过皇上登基的爹娘回京,借由他们的财力和对朝中老臣的影响力再创一番新局。

  但早就厌倦朝廷争斗的爹娘不愿再回到尔虞我诈的政局之中,像是棋盘里的棋子由着人摆布,下着一局名为「江山」的棋,以百姓为刍狗成就某个人的千秋霸业。

  所以她愿意嫁,以自身来代替父母,由她的出现来平息若干人的野心。

  再者,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嫁谁不是嫁?至少她嫁得是知根知底的人,日后过得再不顺心他也不会委屈她,而且他还是爹一手带出来的,品性不致差到哪去。

  此时的风灵犀想的并非身侧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而是如何搅乱朝中那滩浑水,让它越来越乱,混浊得不见底,别人乱了,她才能隐于暗潮中,不引人注目。

  「别冲动。」

  黑夜中,树影旁,一对中年男女立于暗处,男的一脸怒色,准备出手教训胆敢夜闯女儿香闺的臭小子,面色和煦的女子按住他的手背,语气轻柔的彷佛夜里一抹清风。

  「夫人别阻止我,这小子欠收拾,就差一天也等不了,如此心性哪配得上我闺女。」

  要不是看在司徒渡的分上他哪会允婚?管不住儿子的夜梓是越老越昏庸了,见谁都包藏祸心,杯弓蛇影,他不可能让女儿嫁进皇家。

  天隆帝夜梓,靖王司徒渡,以及如今商行遍天下的风震恶,三人在年轻时曾因喝醉酒而结拜为兄弟,夜梓为长,风震恶居次,司徒渡排行第三,磕磕绊绊的成长,共创属于他们的辉煌时代。

  只是眼看着朝廷日渐稳定,为免鸟尽弓藏,本就无意仕途的风震恶偕妻小急流勇退,退守江南一隅,过着平静而知足的日子,而司徒渡直接升任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五十万,并受封为靖王,有实质性的封地和俸禄,为天隆帝之下的第一人。

  只是人心易变,从来禁不起考验,再牢固的情谊也会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产生阴影,由米粒大小扩张至半张饼皮,而后遮住头顶日光的光芒,日渐黯淡。

  前十年贤明的帝王也犯了每一个上位者会犯的毛病——多疑,在章皇后和司贵妃的枕头风长年累月的鼓动中,渐渐地疑心扶持他登上帝位的兄弟,时不时的打压、削权,以彰显他不可侵犯的皇家威严。

  司徒渡在京中便有些举步维艰,涉及军权的事他一个字也不能提,就怕稍有不慎惹来杀身之祸,可是那些都是一路跟着他拼杀出来的兄弟,叫他放任不管,由其他将军并吞分化,他也做不到,年岁渐高的他吃不消朝政上的勾心斗角。

  「你这脾气也不收敛点,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发火,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管他们到几时,还不如顺其自然。」他们家犀儿可不是省油的灯,看着天真、心性纯善,其实是芝麻馅的包子,内黑外白,以为好揉捏,实则让人一手黑。

  「夫人,女儿是自己的,你怎么一点也不心急,不如我们不把犀儿嫁入靖王府了?」

  司徒渡没脑子,生的儿子也不长脑,父子两人都是楞头青,看着苗头不对还不走,把一家子都赔进去。

  风震恶这想法其实是忽略了两家处境,他除了妻儿再无族亲,京中那家子他压根不认,潇洒带着家小离开,哪里都能定居,他乡做故乡,自己便是老祖宗。

  可是司徒渡不行,司徒家族亲众多,枝叶繁盛,足有千人,身为家主他有顾忌,走不开。

  「你觉得不好?」她反问。

  宠妻的风震恶神情阴郁,「你认为好吗?那是个深不可测的悬崖,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你信不过女儿?她有处理危机的能力,随机应变,只是在父兄全心的呵护卜,像一张空白的画布。」

  苦笑了一下,他幽然叹息,「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活在糖水之中,为何要将她往苦海里推。」

  温颜揽住他的手臂,语气温柔却坚定,「苦不苦因人而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们会老,会比孩子早走一步,没法看顾他们一辈子,幼鹰学飞必须狠心的往下推,否则永远也学不会遨翔天际。」

  父母要做的事是学会放手,让孩子们去受伤,跌跌撞撞,从中学到人生的无常和对生命的坚毅。

  真正对孩子好是让他自己去闯,是苦是甜,是喜是悲,是哀愁欢乐,都该去承受,这才是成长。

  「哼!就你心狠,舍得宝贝女儿受苦。」那是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盼着她光彩四溢,华丽一生,永不知晓喜乐之外的人生苦难。

  温颜嫣然一笑,「你不相信轻烟吗?她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虽然多年未见,她依然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你大可放心。」

  他一顿,轻声一嗤,「回头我写封信给司徒渡,叫他皮给我绷紧点,谁都能受委屈,唯独我女儿不行。」

  她一听,为之失笑,「你这护短的毛病呀,带到棺材里也改不了,不过也好,我是受益者。」有他的爱和不离不弃的陪伴,她这一生没有白来。

  看着妻子幸福笑容,眼神柔和的风震恶轻拥她入怀,「对你,我始终如一,矢志不渝。」

  笑了笑,她眼中柔情似水,「我亦然,不悔。」

  四目相望,情意深浓,月色掩不住两人之间的羁绊,生生世世,两心相连,直到星移月殡。

  「爹、娘,不早了,您们还不回去休息吗?在女儿的院子里花前月下是不是不太合宜。」终于用一吻劝走司徒风绝的风灵犀翻白眼道。

  两张越靠越近的脸因突如其来的软嗓而顿住,一个脸微黑,怪女儿不识相,不贴心;一个微红了面颊,带了点莫可奈何的好笑,女儿是自个儿生的,还能掐死她不成。

  「你早点睡,两个时辰后喜娘就来了,得梳洗、上妆、绾发、开面、穿嫁衣……有得你受了。」幸好当年家贫两家又在隔壁,不然弄个绕城迎亲,她颠轿子都能吐出一肚子酸水,想想女儿得千里迢迢去京城,再看看那一眼望不尽的嫁妆,她深深感到同情,光是整理入库就要花上大半个月吧!难为女儿的懒性子了。

  屋子里的风灵犀忽地一嚎,「娘,您为什么要提醒我,您太坏了,我都忘了这件事。」

  「嫁女、嫁女,父母一辈子的期盼,终于把你这祸害嫁出去了,娘心里欣慰。」多点陪嫁才不会被退货。

  「哼!讨厌娘。」什么祸害,明明是世间难求无双女,美得遭妒的谪仙,娘嫉妒她。

  「尽管讨厌,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日过后你便是司徒家媳妇,不再是我风家的。」唉!都经历过两世人生了,心里还是有点发酸,小短腿跑得飞快的小娃娃都要为人媳、为人妇,不久之后为人母……舍不得。

  「娘,谢谢您养我这么多年……」隔着一扇窗,风灵犀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感谢娘对她的疼宠。

  听到女儿话里的哽咽,鼻头一酸的温颜靠向丈夫胸膛,「娘不多说了,我和你爹能给你的就是留在京里的人脉,你大可放胆为所欲为,除了皇上,谁也没本事治你罪。」

  为防万一,她当年可留了不少后手,能用不上是最好,若有变故,便是保命符。

  「娘,您不是说您仇人多如米,您确定您的人脉不会拿我开刀?」娘的话只能信三分,大姊说过娘最擅长的是得罪人,她小时候很多人上门叫嚣,要娘还他们公道。

  温颜表情一滞,笑意凝结。

  风震恶的胸口一上一下的鼓动,闷笑,让她狂吧!报应来了。

  「看你还要不要时不时的打击女儿。」他取笑妻子动不动泼冷水,让乖巧可人的女儿黑化了。

  她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我仇家满天下是我为人正直,铲奸除恶不落人后,誓要铲平世间一切罪恶。」

  「是,夫人说得是。」她怎么说怎么对,路有不平就踩,踩不平还有他,夫妻同心,硕鼠难存。

  成亲二十余年了,老夫老妻还真没红过脸,吵过架,温颜性子倔,每次先低头的都是丈夫,她再顺坡下,想吵也吵不起来,一下子又和和乐乐地抱在一起。

  事实上,风震恶的脾气比妻子更糟,真要对付敌人,他的手段比谁都狠,可是在所爱的人面前他可以低到泥里,极尽所能的只为让她一展欢颜,他没有自己,只有心中那人。

  「爹呀娘呀,您们能不能别在我院子里打情骂俏,我要睡了,慢走不送。」刷地,风灵犀气呼呼的关窗。

  砰一声,窗户阖上,风家夫妇看了看彼此,低声笑出声。

  「女儿真的长大了……」风震恶笑着道。

  「鸟儿大了要离巢,儿女也有他们各自该走的路,我们只能在一旁看着,在他们受伤时给予抚慰。」温颜感慨,能陪她走到最后的只有身边这个男人了。

  风震恶深深凝视她,「颜儿,别放开我的手,我的一切是你……」他多幸运才能遇到她,让他爱她,他……圆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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