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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有芳(下) 第十一章 她被告白了(1)

  夏可柔的手在发抖,是气的!

  姑姑一不做,二不休,现在连她的药都动上手,偏偏做得干净,任她怎么查都查不到姑姑头上。

  她向公公告状,公公用一脸“又来了,你要疯到什么时候”的表情看她。

  她跟丈夫哭诉,上官檠只会回答,“如果你想开了,我们就搬出去。”

  不要,她为什么要示弱,她又没做错,是姑姑心狠手辣,容不下大房子嗣,如果她要毁掉上官檠,为什么要请贵妃娘娘下旨赐婚,连她也一起毁掉?难道她不是夏家的人?

  上官檠那个废物,每次她与姑姑之间有争执,他就躲出去几天,避不见面,这么懦弱的男人简直是没出息到极点。

  没有人可以帮她,连丈夫也不行,她又冤又恨,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成天指天骂地,把王府后宅搅得天翻地覆。

  算了,丈夫不能指望,她就靠自己,她就不信她的手段会输给姑姑。

  “杏花!”扬声一喊,杏花飞快奔到主子身边。

  “你回夏府一趟,告诉娘,我要陈嬷嬷来帮我。”

  她娘清理其他姨娘贱婢的能耐无与伦比,这一切全是陈嬷嬷出的谋略,有陈嬷嬷在,她将如虎添翼。

  既然姑姑没拿她当侄女,她又何必当她是亲姑姑?

  两天后,陈嬷嬷出现在靖王府。

  半个月后,放印子钱的头头被官府抓到,夏妩玫的两万两全打了水漂儿,那是夏妩玫非常重要的收入,这件事让她气病了,一怒之下昏厥过去,半个月下不了床。

  夏可柔大乐,趁机接手府里中馈,孙氏性子软绵,哪儿争得过夏可柔,等夏妩玫能下得了床,大势已去,气得她二度大病一场。

  两个月后,夏妩玫再现江湖,一出手就让夏可柔哭回娘家,夏妩玫利用机会把夏可柔安插的人手全数拔除。

  夏妩玫引道婆进府,道婆查出王妃生病是因为有人行厌胜之术,这一查,查到夏可柔院子里,媳妇还在娘家呢,夏妩玫便严刑拷打她的下人,没想到厌胜之术没查到源头,却打出夏可柔和陈嬷嬷的阴谋。

  真相披露,夏妩玫气得吐血,两万两呐!那是她多年积攒下来的棺材本,说没就没有了?

  这下子轮到夏妩玫哭回娘家,两婆媳互指对方、互相撕咬,夏尚书头痛难当,只得和稀泥,把人送回靖王府。

  几天后靖王府出了贼,大奶奶压箱底的银票丢掉三万两。

  夏可柔没有任何证据,却一口咬定是夏妩玫动的手脚,非要她给一个说法,夏妩玫自然是打死不认,连王爷下来查,却也查不出证据,只好鸣金收兵。

  但夏可柔哪能吞下这口怨气,她在外头到处放话,说婆婆偷自己的嫁妆。

  就算是真的,家丑也不能外扬,此事传进老王爷耳里,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他不能打媳妇、孙媳妇,只好把儿子、孙子叫回跟前教训。

  上官华自然是替妻子说话,拍胸脯的保证,说那三万两绝对不是夏妩玫拿走的,还处处指责夏可柔不敬婆婆、不孝不仁,忝为人媳。

  上官檠不争辩,低着头,把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扛。“媳妇是我的,行事不周之处,还请父亲、祖父责罚。”

  这话听得人鼻酸,那个媳妇儿是怎么来的,旁人不清楚,他们焉能不晓得?

  上官陆劝道:“所谓堂前教子,枕畔教媳,你该好好教教媳妇,家和万事兴。”

  上官檠回答,“媳妇儿已经很久不让孙子进屋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他进屋,前因后果,满府上下都知道。

  到最后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可白花花的三万两银子夏可柔岂能轻易松手,夏妩玫敢偷,她就敢抢。

  一日,夏可柔趁婆婆不在,领了人把婆婆屋里的丫头婆子打一顿,光明正大地把屋子里的好东西全抢走。

  靖王府的家丑越闹越大,上官檠非但不阻止,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搞得家宅不安。

  这时候,上官庆还来插一脚,他养在外头的妓子柳湘怀上了,挺着一个大肚子往靖王府一跪,左右邻居耳语不绝。

  上官庆膝下无子,让柳湘进府倒也不是大事,只不过柳湘怕自己的身分进不了王府,干脆使出杀手锏,逼上官家非得开大门接人,此举闹得人尽皆知,连靖王都被皇帝叫讲宫里训一顿——自家后宅都整治不好,如何治国?

  孩子始终是夏可柔的心病,如今有个大肚婆进了后宅,她能不使坏?

  柳湘几次差点早产,这才晓得王府岂是谁都能进的。

  总算,五个月后孩子出生,还是个儿子呢,生倒是平安生下了,可那孩子不哭不闹,面容有股说不出的怪异,如果纪芳在,就会告诉上官庆,恭喜你,生了个喜憨儿,虽折翼却是个天使。

  这些是后话,重点是这些争争闹闹让夏妩玫和夏可柔之间水火不容,偏激的夏可柔下定决心,同夏妩玫玉石俱焚。

  纪芳根本不相信抓周能决定孩子的未来,不过身边一群“老祖宗”兴致勃勃,她也就顺了大家的心意,办了场抓周。

  Jovi心大,左手抓算盘,右手抓剑,又抓起他最喜欢的绘本往怀里塞,两手全满了还不够本,指着他爹临时放上去的官印,嘴里喊娘,非要纪芳帮他把官印拢进怀里。

  纪芳大翻白眼,戳戳他的小额头,说:“贪心鬼,再给你一把稻子,士农工商全让你占齐了。”

  这场游戏让上官檠记在心,隔两天,纪宅又塞进三个人。

  才一岁呢,就有武师傅陪他跑跳、带他摘鸟巢,向他炫耀轻功的重要,及武功可以带来多大的便利性,于是第一次看到师傅在梅花桩上翻滚,连路都走不好的Jovi就闹着要在上头跳几跳。

  文师傅更忙,没事在他耳边念文章,时不时抱着他到处跑,指着云念诗、指着水作诗、指着农夫也能信手捻来一首“锄禾日当午”。

  不过,这件事倒怪不得上官檠,是纪芳闲来无事胡说了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就这么一句话,上官檠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因此让文师傅早早进了纪宅,为儿子启蒙。

  纪芳说:“你这是揠苗助长。”

  上官檠回嘴,“听三只小猪和籽籽吞吞,是考不上状元的。”

  纪芳白他一眼,问:“考上状元很了不起吗?”

  上官檠从容一笑,眼底却有着说不出的骄傲,“三年一会试,殿试出状元,你说了不了不起?”

  纪芳问:“难不成你还要子承父业?”

  上官檠认真回答,“子承父业不够,他得更上层褛。”

  心大呐!期望高呐!当他的儿子肯定日子不好过。

  于是纪芳一把抱起儿子,狠狠亲上几口说:“没事儿,别怕,哪天你受不了压力了,娘带你远走高飞。”

  她只是开玩笑,可这个玩笑话让上官檠心生警觉,对芷英再三叮嘱,万万不可让纪芳离开视线。

  第三个人是一名老大夫,姓江,很多年前就不给人看病了,成天关在家里研究草药。

  进纪宅后,每隔几天就给了泡药浴、做药膳,如果在现代,这种人有另一种称呼——养生达人,可以上电视提倡生机饮食的那种,但在古代,他唯一的称号是怪老头。

  一个儿子不亲、老婆不爱的男人,上官檠肯供着他,别说江大夫,就是他的亲人都乐得赶紧打包把人给送过来。

  上官檠说:“那年,只有他看出来我娘不是病,是中毒,只是毒性太猛烈,他治不了。”

  纪芳清楚他童年的悲怆,摸摸他的手臂,安慰道:“有的人像球,你越是压他,他弹得越高,有的人是泥,一摔到地就和土和在一起。上官檠,你是前者,天底没有人可以打压得了你,你注定要当英雄的。”

  上官檠心满意足,没有人可以把鼓励的话说得这么煽情却又激励人心。

  他拥她拉进怀里,揽着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纪芳不让想挣开,可上官檠低低地说:“借我靠一下,我觉得很累。”

  一句话,她在他怀里安分下来。

  怎么能不累?又要仕途光明,又要财源广进,又要报母仇,又要挺个不上道的好朋友,她光想都觉得累。

  不过上官檠确实很看重Jovi,他把纪芳的话都听进去了,他试着抛弃传统父亲的威严,和儿子当朋友,给儿子训话时声音表情丰富精彩,而且再也不给他点穴了。

  “……树越长越高,藤蔓越爬越多,这时,阿奇突然发现,自己身上长出野兽的毛和角……”

  上官檠抱着Jovi和玥儿,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这故事是现代很有名的绘本《野兽国》,一个坏脾气小孩想像着离家出走,他的房间变成森林,他了野兽国的野兽王,他为所欲为、疯狂吵闹,做所有父母亲不允许他做的事,他以为自己会很快乐,但疯狂过后他开始寂寞,他想念父亲、母亲,想念温馨的家庭。

  纪芳已经画了将近二十册绘本了,这是上官檠最喜欢的一本,他说着故事、想念母亲,他的家庭原本和美安详,直到夏妩玫加入,夺走父亲的宠爱,母亲抑郁而终。

  祖父认为是母亲的性格太软弱,才会在后宅站不住脚,若是她有足够本事,自然能和夏妩玫一争,不至于落得那样的结局。

  这样的想法不只存在祖父心里,也存在王府每个下人心底。

  他把这件事告诉纪芳了。

  她没有批评祖父,只轻轻地说了句,“家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不是用来战斗的地方,如果非得战斗才能站得住脚,那个家,不要也罢。”

  她的心意与自己如此契合!

  他兴奋、他快活,那个需要花心思战斗的家,他确实不想要了。

  待王府颓毁,待靖王爵位被削,他自会天高地远逍遥去。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对不起,早在夏妩玫砸钱让莫齐毒害母亲、拐绑自己,早在他们连寻找都放弃那刻,他已经建立起自己的根茎枝蔓,与那个家切割。

  “吃点心喽!”

  纪芳端着大托盘进居,三个盘子里都装着布丁、芋圆和切块水果。

  她的手艺在外食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里,比起其他女人还算不差,但绝对不是厨师等级,不过因为薪水买不起房,她的钱全用来满足自己的小确幸,假日三五好友吃吃好料,公司旅游、出差,放特休假时全世界走透透,她吃遍各国美食,可以猜出七、八成做法,只是穿越来到古代想做出来,还是得靠厨房里的大厨帮忙才行。

  因此一心拓展餐饮业的上官檠,每个月安排她与大厨们进行一次“技术研讨”,研发出来的新菜色吸引不少客源,尤其是那道西班牙炖饭,成了京城贵族争相吹捧的名菜。

  听说皇帝知道富贵酒楼在上官檠名下,还让厨子进宫专门烹煮这道菜。

  题外话,富贵系列是上官檠他娘的嫁妆,祥和系列是他祖母的嫁妆,至于他和凤天磷合开的铺子形式种类及名字多到族繁不及备载,纪芳懒得记,一律归类为凤三系列。

  “你不是说芋圆多吃不好?怎么又端上了?”

  “这就是身为现代人的矛盾喽,明知道糖是合法的毒品,会让人上瘾,可压力奇大无比的上班族,谁能拒绝得了甜品的诱惑?就像每个父母都知道3C产品对孩子不好,可是孩子一闹,谁能不乖乖把iPad双手奉上?”

  “听起来,那是很复杂的地方?”

  “可不是吗?吃吧!”她在床上铺一块旧布,把两个孩子抱到中间,一人一个盘子、一支调羹,任由他们折腾。

  “为什么不让人喂?这样会弄得到处都是。”

  “这些点心身负三个任务。”纪芳举起三根手指。

  “哪三个任务?”

  “第一,进到宝宝肚子里,提供足够养分。第二,孩子藉着舀起食物送进嘴巴的过程中学会手眼协调,帮助肌肉发展。第三,当孩子成功地完成一件事,那种自我肯定、自我满足的成就感,能培养他们自信独立的精神。”她做过连锁幼儿园广告,还能背出几个出名的幼儿教育理论呢。

  “你们那个时代的人,果然很复杂。”

  “所以咩,你这么单纯的人千万别穿越到那里,否则会被啃得尸骨无存。”

  “像你大哥一样吗?没关系,我可以去考公务人员。”

  想起家人,纪芳轻叹,她应该是过劳死不会错了,不晓得老爸老妈有没有聪明一点,向她的小老板狠狠敲一算赔偿金?

  见她情绪低落,他知道,她想家了。

  同样离开家,他们都想着回去,只不过他要的是报仇,而她真心实意想回到那个有亲人、有爱的避风港。

  他很羡慕那样的家,也会尽全力为她布置同样的家,只是他不习惯允诺,不习惯说事前话,他会耐心等待,等待该结束的事结束,再开始他想开始的。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那次夏可柔和纪芳相遇,夏可柔的嚣张让她失去三万两银子,三万两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是在他手中,他每个月给殷茵的分红多塞进一、两千两,纪芳不耐烦查帐,不去理会这种事,但殷茵精明,一看知道数目不对。

  他帅帅地丢下一句,“那是给我老婆、儿子花的。”

  于是殷茵收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看,这时代的女人也有这点好处,她们认定养家是男人的责任。

  “别想了,这里也有你的家人。”上官檠轻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了身上。

  纪芳苦笑,是啊,现在穿越回去,她还是得再次离开亲人。

  “想好了没?想不想把绘本付梓,再赚一笔?”上官檠知道她有事业心,便挑了她喜欢的话题。

  是的,这里不但有她的亲人、朋友,还有她的事业与成就,他会慢慢加码,直到这里的牵绊比那里多。

  “我担心故事太先进,作者会被人抓起来用火烤。”

  上官檠太笑,说:“你也有怕的事?”

  “怎么会没有?我是人,不是神。”

  “放心,绘本我打算放在我和凤三合开的书铺里卖。”

  上官檠会想到开书铺,是因为纪芳曾经向他描述广告业之后,说:“何谓广告宣传业,就是说服别人——我的东西很好,我的想法很正确,跟着我走准没错,你一定要相信我。本人在下我做的就是这一行,我们是合法的诈骗集团。”

  她的话很有趣,原来不只东西可以行销,连人和政令都可以。

  于是他建议凤天磷开间书铺,专门出版一些歌功颂德、拍皇帝马屁的书,只是这个马屁想要拍得好、拍得响、拍得正确就是大学问了。

  纪芳说印“皇帝好、皇帝妙、皇帝皇帝呱呱叫”这种书,不会有市场,但把皇帝的生活写成故事,从中透露皇帝善良开朗、乐观大度的性格,透露他重用贤人、关心百姓的态度,才能洗脑百姓,生活在天凤王朝是件多是幸运的事情。”

  于是那些煽情小故事,自然是出自纪芳手笔。

  书上市不久,消息传到皇帝耳中,他让太监去坊间买几本回来,看到里面一些小到连自己都没有感觉的琐事竟然如此被放大、夸张且肯定,那颗怦怦跳的龙心呐,喜悦到不行,那两颗龙眼啊,弯成天上圆月,那个龙屁啊,被拍得异常舒坦。

  命人查证,此书肆恰恰是他最疼爱的三皇子所开。

  皇帝大肆夸赞,赏赐有加,这下子不只是凤天磷,连云贵妃走路都像踩了筋斗云似的,轻飘飘地。

  在凤天磷的刻意唆使之下,云贵妃想见作者一面。

  凤天磷在打什么算盘,上官檠岂会看不透,他悄悄地和纪芳说了两嘴。

  纪芳讶异之后,理智分析,她不相信凤天磷会爱上自己,爱情哪有那么容易。是占有欲?或许;新鲜喜欢?或许;但要发展到一生一世不离心,那是不可能的,更甭说凤天磷就是那种先抢先赢,后果再论的个性。

  纪芳不可能单纯到认为云贵妃见到自己就会喜欢上她,一道懿旨下来,说:“就是你了,你来当我儿子的皇子妃。”

  呵呵,如果她相信这种事,不代表她单纯,只代表她脑袋有洞。

  所以当凤天磷来开了口,纪芳冷笑道:“可以啊,但我去见过贵妃娘娘,灵感就会失踪,以后你把我打死,我也只能拍出低等马屁,想清楚吧,结果自行承担。”

  到最后她没进宫,至于凤天磷是怎么对云贵妃说的,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此时提起绘本出版的事,纪芳忍不住拧眉挤眼的对上官檠道:“我可不可以直接把版权卖给你,你打算怎么出版、和谁合作柝帐,都与我无关?”

  上官檠问道:“你很不待见凤三?”

  “认真说,是害怕。”

  害怕?这话说得过分了,凤天磷不只一次反弹,说他的身分在纪宅里发挥不了作用,没有人怕他、没何人理他,他进进出出就像一团屁似。

  可她居然说怕他?

  “怕他什么?他的身分?他的脾气?他的位高权重?”

  纪芳摇摇头,“不对,怕他的丹凤眼,怕他挑剔人的口气,他和我以前的小老板一模一样,我下意识想躲开他,最好永远都别碰上最好。”可惜那家伙的传导神经有问题,居然解读不出她对他有多么避如蛇蝎,尤其有马屁文章当媒介,他出现的频率竟然和阿檠有得拚。

  上官檠失笑。“可是我看不出来你怕他。”

  “如果你在外商公司上过班就会晓得,即使心里只有一分成算,也要表现出十分笃定,越是害怕越得虚张声势,否则怎么能说服别人相信自己?”

  “知道了,绘本交给我吧,我处理,不会让你吃亏的。”他那里还有夏可柔的两万七千两银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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