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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见 第二章

  「闻知来!开门哪!我来了……」

  「闻知来,再不开门我翻墙进去喽!」

  「闻知来,我给你带来一些好吃的东西,让你补补眼睛,快开门啊……」

  净国外传来东方倾国捶门兼大喊的声音,吵得左邻右舍都出来观望,有些老人家嫌吵,准备出来骂人,但一看到东方倾国的模样,却整个傻住,完全忘了要说什么,甚至还加入了围观行列。

  净园内,金凤捂住耳朵,从轿厅冲进庭园内,嘴里不停地低咒:「要死啦!那妖男怎么回事?都三天了还不走,天天跑来闹,我快受不了了……」

  「他不会这么容易打发的。」闻知来坐在凉亭里,吹着凉风,晒着秋日,无奈地轻叹。

  事关东方家的生死,东方倾国理所当然不会轻言放弃,只是,她可没料到他一个大男人还会这样胡闹。

  前两天,他还找了一堆人来要求她卜卦算命,吵翻了整个净园,害得金凤一整天都在忙着打发劝退,她也不胜其扰。

  今天,他倒换了花样,一大清早就在门前叫门,吵得人不得安宁。

  「真是的,长得那么俊美,性子却差劲到极点。」金凤骂道。

  「可不是吗?一身锦绣皮囊,艳色无双,性子却这么古怪……」闻知来低声说着。

  金凤听得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知来,怎么你说得好像知道东方倾国长得如何?」

  闻知来一惊,连忙解释:「我是听你说的,才自己想像……」

  「哦。」金凤愣愣地点头。

  「再说,他散发的气很美,七彩耀目,与其他人不同。」

  「哼,还真的和其他人不同呢!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像他那样的男人,美到……让人不敢直视,美得比女人还美……坦白说,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心跳就咚咚作响,像被雷劈到似的,眼冒金星,头都昏了,现在门外围着的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没一个不被他迷住……啧啧,妖啊!他一定是只妖精变的。」金凤夸张地说道。

  「他的美,来自诅咒,真要说起来,的确与妖无异了。」闻知来倒觉得金凤说得很贴切。

  「说到那个诅咒,知来,他们东方家的子孙……包括他……真的都活不过三十岁吗?」金凤之前听仇义提到这个不可思议的事件时,就有点发毛。

  「是的。」活不过三十……这就是东方倾国最大的难题。

  「呼,也难怪他会一直纠缠,换成是我,早知道自己的死期,肯定会疯掉。」金凤抖了一下。

  「所以,预知未来有什么好呢?人人都想问我未来,可一旦知道了未来,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闻知来戚慨地道。

  「可是……知来,你有看见东方倾国的未来吗?他……真的会在三十岁之前就死吗?」金凤嘴里虽然妖男妖男地喊他,但一想到这么美的人早早离世,就觉得心疼又可惜。

  有看到东方倾国的未来吗?

  不,没有,这就是最令她恐慌之处,在他身上,她什么都看不到,只除了……

  他的脸!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每个人的一生,在天眼中都不是秘密,但她可以选择看或不看,说或不说,只是,自从十岁跟了师父,师父就要她尽量少看少说,以免天谴反扑。

  可是,面对东方倾国,天眼却第一次失了焦,不看命,只看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芸芸众生之中,她独独只看见了他?

  「闻知来,在想什么?」

  东方倾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园内,吓得金凤差点跳起来,也让闻知来吃了一惊。

  「喂!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金凤指着他怒喝。

  「翻墙进来的啊,谁教你们都不开门。」东方倾国笑了笑,迳自走进凉亭。

  「给我等一下……你怎么可以私闯民宅?」金凤追上去,想赶在他接近闻知来前拦下他,可是,就在她的手快要抓住他时,他陡地从石阶一跳,如飞鸟般纵身跃落在闻知来面前。

  天啊天啊!真的是只妖啊!居然还能飞……金凤瞪大双眼,吓得心跳停摆。

  「闻知来,我帮你带来了一份枸杞鲍鱼鸡,听说这能养眼修目,待会儿请那位大娘帮你热一下。」东方倾国笑着将手中伴手礼放在亭里的石桌上。

  「什么大娘?我还是小姐,小姐!」金凤怒声大暍。

  闻知来淡淡一笑,道:「谢谢你,倾国先生,让你破费了。只是,能不能请你别再来了?你这样我会很困扰。」

  「你这样,我同样会很困扰啊!」东方倾国在她对面的石椅上坐下,跷着腿,轻轻晃着,一手托腮,视线直勾勾地望着她。

  今天的闻知来身穿一件简单的白色圆领长罩衫,看起来还是那么纯净,仿佛一朵不染尘的白荷,伫立在这喧扰的人世,独自散发清芳。

  「什么意思?」她听出他话中有话,微微一怔。

  「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吧?」

  「是,净园是师父的旧居,我从十岁就被带到这里。」

  「那么,你应该很喜欢这里罗?」他又问。

  「当然,不只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

  「你这么喜欢这座旧园,按理说,我不该赶你走的,可是,怎么办,它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了。」他坏坏地笑了。

  她呆住了!他……在说什么?

  金凤好笑地道:「别闹了,东方倾国,这净园可是老师父留给知来和她的师兄方仲恺的。」

  「原则上是这样没错,但那位师兄——也就是鲁默的师父方仲恺先生,为了帮朋友兴建学校,曾将这个净园抵押借了钱。」东方倾国道。

  「什么?仲恺什么时候……」金凤脸色刷白,转头看着闻知来,急道:「知来,你知道这件事吗?」

  闻知来点点头,道:「是,我知道,但……」

  师兄比她大了将近三十岁,是堪舆风水的高人,但他生性拓达洒脱,总是提醒她,不要太常用天眼预卜未来,他说,人生就是一种惊奇和冒险,早就知道结局,多没意思?

  所以,她从不去探知师兄的事,她以为,豪放不羁的他应该会活得长长久久,快快乐乐地四处游走……

  结果,师兄不到五十岁就死了,说是在开车时打瞌睡翻车,出了意外。

  金凤哭着去收尸时,还无法置信,好端端开着车为什么会打瞌睡?为什么会一个人死在那么偏远的山村?

  那时,她第一次用天眼看了师兄,在他冰冷的尸体上,竟有一团灿烂的光圈,在光圈中,她看见他站在一间简陋的学校里,看着一群孩子在上课,笑得很开心……

  她才明白,师兄死前都在忙着兴学,那个热心又热情的大顽童,宁可舍弃一些大老板的高薪邀请,只想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因此,她明知道他私下抵押了净园,也不怪他,只是在他死后将这笔债承接下来,靠自己的力量还款,这也是她偶尔会破例为人预卜的原因,她总得赚点钱来维持净园。

  只是,明明按期缴了利息,为什么净园还会落入东方倾国手中?

  「你不相信吗?要不要我拿证明给你看?」东方倾国从纸袋里拿出一叠文件。

  金凤冲过去一把将文件抢过来,一看之下,几乎站不住,跌坐在椅子上,颤声怒骂:「怎么会有人这么笨……根本不用大脑,这样把净园给抵押了,教知来怎么办?这混蛋……死就死了,还拖累活着的人……」

  「小凤姊,师兄也是做善事。」她平静地安抚金凤。

  「善事?做善事也得衡量自己的能力啊!他难道不知道这园子你也有份,他……怎么可以瞒着你……」金凤气得都快哭了。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秦婆婆用她的存款垫了半年的利息,最近缴不起,银行开始催款,可怜的秦婆婆才急出病来。」东方倾国是从仇义那里得到的消息。        闻知来愣住了。

  「什么?秦婆婆竟然……」金凤愕然又愧疚。

  「难怪婆婆前阵子气会那么弱……」闻知来不禁自责,她这些日子一直在休养生息,也没去注意秦婆婆在苦恼什么,更没发现她早已入不敷出。

  「呵……就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买下净园。」东方倾国得意地笑着。

  「东方倾国,你这个小人!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金凤瞪着东方倾国。

  「为什么不可以?」东方倾国魔魅的脸上丝毫没有歉意,虽然他的确动用了他私人帐户里的庞大财力迫使银行就范,但那又怎样?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谁强谁得利,谁弱谁遭殃。

  「你……」这位美男子,心特黑……

  「好了,小凤姊,算了吧!」

  「什么算了?这家伙要把咱们赶出这里啊!」金凤跺脚。

  「不会的,他的目的,只是要这我随他走一趟台湾而已,他根本不需要这个破园宅。」闻知来很清楚东方倾国的用意。

  「没错,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把净园送还给你。」东方倾国眯着星眸,美形的唇微微上勾。

  这下子,闻知来非跟他走不可了。

  「好吧!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吧!」闻知来很清楚,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从东方倾国散发的气息她就可以得知,他不是那种可以商量的人,如果他打定了主意,就算磨死你,也不会放过你。

  「太好了,那我们也不用再耽搁了,马上就走。」东方倾国站起身,走向她。

  「不!知来,你不能去啊!」金凤焦急地抓住她。

  「小凤姊,或者,这就是我的宿命,注定非走这一遭不可。」她释然地拍拍她的手。

  「可是,你这一去,很可能会死啊!」金凤怒喊。

  「死?没那么严重吧?这位大娘,东方家只是请闻知来去帮个忙指点指点,又没要她的命。」东方倾国失笑。

  「你什么都不懂!知来她今年就是不能出门,否则必死无疑,这是老师父死前一再叮咛的!你……你这样逼她,分明是想害死她!」金凤瞪着他,真想好好骂他一顿,但一对上他的美目,气就软了八分。

  「好了,别说了,小凤姊。」闻知来制止她说下去。

  「闻知来,难道你今年一走出大门就会死?」东方倾国觉得太夸张。

  「大概吧!」

  「大概?为什么不是肯定句?难道拥有天眼的你,不能预测自己的未来?」

  「是不能。」她面对着池水上粼粼光点,淡然地道。

  就像人的双眼只能看到别人,看不见自己,天眼看的永远都是别人的事,她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只要是遇到有关她的一切,天眼就盲了,大则生死,小则跌倒受伤,她都无法窥知。

  师父说,这是上天给她的慈悲,也是补偿。

  的确,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什么都能一眼看穿的这个世界,稍微喘口气。

  但是,现在,让天眼盲的人,却多了一个……

  想到此,她下意识转向东方倾国:心底那份不安再起。

  而东方倾国也正好盯着她:心想,未卜先知,竟无法卜出自己的事,这种说法贯在有点可笑。如果不是多少知道她的能耐,他真的会以为她在唬弄人。

  「所以,你走出净国会不会真的死去,你其实也不确定,是吧?」

  「是。」

  「既然这样,那就先试试看吧。」说着,他倏地攫住她的手,拉着她就走。

  「啊?」她惊呼一声。

  「东方倾国,你……你要干什么?」金凤吓得大叫。

  「我们就来试试看,出了净园的大门,你会不会死?」他转头对着闻知来恶劣一笑。

  闻知来瞪大双眼,浑身又是一颤,那种强烈的感觉再次来袭,然后,眼前迷蒙的一切霍然清晰,她,又再一次看见了那张俊丽无俦的艳容!

  东方倾国几乎是立刻捕捉到她眼中的变化,他微愕,笑容凝住,猛然将她拉向自己。

  她大骇,瞳仁急缩,很快地挣开他,双手蒙住了眼睛。

  不该看!不能看!看了就会……就会……

  他却不让她遮眼,扣住她的细腕,硬是扳开她的双手,整个人逼近她的脸。

  失去双手的掩蔽,她慌乱地闭上了眼睛,把他那张绝色阻隔在眼帘之外。

  「为什么闭眼?你明明看见了我。」他不悦地问。

  她不答,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怕看到我吗?」他盯着她微白的小脸,好奇更浓。

  她紧闭着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呼吸微喘,低声道:「请放开我……」

  「你睁开眼,我就放手。」他想看她的眼,想看她……看着他。

  金凤见他为难闻知来,抡拳冲上去道:「你这妖男,还不放手——」

  「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吻你罗。」他说着真的俯下头,唇缓缓凑向她。

  感觉到热气扑来,她一惊,下意识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了他那近在咫尺的深邃水眸。

  顿时,两人四目相接,视线交会……

  他清楚地看见了映在她清澈明瞳中的自己,这一刻,一道莫名的悸动窜进了心头,他胸口一窒,彷佛在被她盯住的同时,他的灵魂就被摄入了她的眼中,成了她的俘虏。

  而她,在撞见他容颜的此际,终于真正体悟了师父的那句话。

  天眼落凡,不是因为天眼盲了,而是因为,她那从小到大都定静无欲的心——

  乱了。

  天眼落凡,只是个预警,预告着她会爱上这个男人。

  所以,她才只能看见他,因为,她这一生,只想看见他,只愿意看见他!

  「知来?你……」金凤呆看着这一幕,傻眼地捂住口。

  知来……正看着东方倾国……

  金凤的声音震醒了她,刹那间,东方倾国的脸化成无数碎片,然后,她听见了自己哀嚎的哭声,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如狂潮席卷而来……

  因他而来!

  她错愕惊恐,用力推开他,转身狂奔。

  可是,在离开他触碰的瞬间,眼前又变回迷蒙,她看不见脚下石阶,一迳乱走,右脚踏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知来!」金凤惊呼。

  东方倾国动作很快,一个箭步冲过去,在她摔落前及时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回他怀里。

  金凤吓出一身冷汗,无力坐倒。

  「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想逃?我的脸真有那么可怕吗?」东方倾国低头看着闻知来,埋怨似地轻哼着。

  每个看见他的人,都像苍蝇急着黏上来,只有她,拚了命要躲开他。

  闻知来靠在他胸前,悸动轻喘,无法开口,只是凄怆地想,可怕的不是他的脸,而是她的未来。

  遇上他,她已注定——

  泪将如血,心魂将乱,性命……必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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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十二点,净园的门悄悄地开启,金凤拎着一个旧皮箱,向外探了探,才转身扶着闻知来出门。

  「好,现在没人,我们快走。」她紧拉着闻知来的手。

  「小凤姊,我们逃不了的,东方家的人很厉害的。」闻知来叹道。

  「谁说的?我就有办法把你藏起来,让那个东方妖男怎么也找不到你。」金凤低声保证。

  「哦?你要把她藏到哪里去啊?」东方倾国的声音悠悠哉哉地在阴影处响起。

  金凤大吃一惊,转头瞪着神出鬼没的东方倾国,一脸见鬼了似的惨白,声音全卡在喉咙里。

  闻知来虽然早有预感,但她没想到他竟能猜得到金凤的想法,半夜在门口堵人。

  「不是说,出了净园这道门,你就会死吗?闻知来。」东方倾国缓步靠近,侧身倚着石墙,双手环在胸前盯着她。「可我看你现在好好的嘛。」

  「那只是个说法,师父的目的,是叫我别在今年离家,尤其,不能往东方。」闻知来低声道。

  「哦?这分明是冲着我们东方家说的吧?」他不太喜欢这种毫无根据的预言,说得好像他们东方家会杀了她似的。

  「是的。」她也不否认。

  「所以你想逃?」他看得出,她非常非常想和他保持距离。

  「我逃得了吗?」她抬起头,反问。

  「很难。」他笑了。

  「我想也是。」她和他的羁绊将会很深,这点,在她看见他的那一瞬,就该觉悟了。

  「我已经订好后天的机票,为了能让我好好睡个觉,我从现在起只好住在这里了。」他宣称。

  「你要住下来?」金凤惊呼。「这怎么可以……」

  「麻烦你去准备间客房,好吗?小凤姊。」温软的声调,勾魂的眼神,他朝金凤露出一个魔魅的微笑。

  金凤的话到舌尖就蒸发了,她呆愣愣的看着他,像被下了咒语般,点点头,气也消了,魂也消了,乖乖拎着皮箱进去整理客房。

  「进去吧!闻知来,今晚外头可有点凉意呢,乱闯乱逛,小心会感冒哦。」他笑着扶着闻知来,大刺剠地定进净园。

  接下来,他要茶,金凤奉茶;他要点心,金凤忙着拿饼乾,甚至还主动帮他热了一碗汤,眼里全冒着星光,俨然成了他的超级大粉丝。

  不过,他对净园的设备实在不敢恭维,房子太老旧,现代化电器设备太少,客房床板太硬,浴室简陋……

  「没有电视,没有任何空调,没有音响,没有电脑,没有网路……你过的是什么年代的生活啊?」他绕了一圈,从客房绕回到正厅,没好气地对着闻知来抱怨。

  「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用不到。」闻知来淡然地道。

  「但总得吃好一点吧?这茶……唉!真难喝!」他拿起茶杯闻了闻,又嫌弃地将它放回桌上。

  「喂喂喂,东方少爷,你是在说我泡的茶难喝吗?」金凤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气又上来了。

  「啊,抱歉,不是你的问题,是茶不够好,下次我买好茶来送你。」他又送给金凤一个秋波。

  金凤于是再度沦陷,傻笑着将茶杯收走。

  闻知来就算看不清,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想必,小凤姊已被东方倾国电晕了吧!如果他要刻意展现他的妖冶,就绝对没有人能抵挡他的魅力。他的绝艳丽色,一半来自美人瓷的诅咒,一半则是家族世代的遗传,这种不寻常的异相,是不凡,却也不祥,从不会在人世长久。

  所以才有那流传的话——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下咒的人,因最爱的公主死于三十盛年,因此,也要惊扰了公主陵寝的恶贼遭到相同的命运。

  于是,东方家的子孙,个个命不过三十。

  东方倾国今年应该……二十三吧?如果诅咒不解,他的命,按理说,只剩下七年。

  「你在想什么?」东方倾国发现她在沉思。

  「我在想,你还能活多久。」她直言。

  「哦?那你看我还能活多久?」他故意拢了拢长发,挨着她坐下,脸朝向她。

  「我看不到你的任何事。」她往一旁微缩了一寸,努力和他保持距离。

  他挑了挑眉,陡地将掌心覆在她的小手上。

  「啊!」她吓了一跳,立刻抽开,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汤碗,汤汁洒了他一身湿。

  他倒也不气不怒,只是挑衅地道:「说谎,只要我碰到你,你就看得到我了,不是吗?」

  她吸口气,不答,只是轻声道:「我去拿件衣服给你换上。」

  他看着她毫无困难地走回自己的厢房,心想,要不是真的确定她眼睛有问题,他会以为她在装瞎。

  但,她的眼睛也的确有问题,似乎,在他碰触到她时,她就会暂时复明,就能看得见他,可是,他看金凤总是牵着她的手,她却没有这情况……

  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看得见他吗?

  更奇怪的是,她对这种现象似乎非常惊恐,她到底在怕什么?

  或者该问,她的天眼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竟会让总是不疾不徐,冷静淡定,没情没绪的她,那样恐慌失色?

  正思忖着,她已拿出一件宽大白色长衫,递给他。

  「这是我最大件的衣服了,你看看能不能穿。」

  他脱掉被汤汁沾湿的名牌上衣,接过白衫穿上,衣服上有着属于她的淡淡清新气味及一种古老的香皂芬芳,令他的心微微晃动了一下。

  「穿得下吗?」她问。

  「刚好。」他罩上这件女性的白衫,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个女人了,瞥了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脸上闪过一丝自嘲。

  到死,他都卸不掉这张女人的脸……

  「穿好了吗?那衣服有两条带子……」她又道。

  「是啊,这两条带子是怎么回事?要怎么绑?」他蹙眉看着那多出来的两条带子。

  「左边那一条是要穿到另一边腰侧,穿出……」她解释着。

  「哎,真麻烦,你帮我绑吧!」他要求。

  她愣了愣,脸上闪过犹豫。

  「别忘了,是你把我的衣服弄脏的。」他任性地站到她面前,摆明了非要她弄不可。

  他是故意的,她明白,但泼洒了汤汁她也有错,只好伸出手,摸索着他腰上的两条带子,再将其中一条穿过另一边腰侧的洞,绕过后方,拉到另一边来与另一条带子相系。

  这些动作得靠近他的身体,她很小心地不去贴碰到他,很小心,不让他的气再影响她……

  他低头看着她低垂的眉目,看着她不兴波澜的表情,突然很想将她那种不染世俗的面具撕开,想将她拉进这滚滚红尘之中,让她戚受人们的生死哀苦,悲欢离合。

  「你的眼中,只能看得到我,对吧?」他哼问。

  她的手顿了一下,不想回答,继续系着带子。

  「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说。」她冷淡地道,系好带子,转身要退开,他却倏地伸手扣住她,将她拉进怀里。

  「不想说的理由是什么?」他恶劣地笑问,手还环住她的腰。

  「请你放手,倾国先生。」她没被吓到,静静地道。

  他盯着她清透的眼瞳,忍不住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感觉,不免有点恼:「嗯?这一次你怎么没看到我?」

  「因为我不想看。」

  「不想看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的脸?还是,你怕我?」

  「我怕我自己。」她轻轻挣开他,正要退出他的怀抱,却又被他拉住。

  「你这是在敷衍我吗?」他不悦。

  「已经晚了,请你回房休息吧!」她冷静地抬头对着他道。

  他细细打量她的脸:心里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那种感觉很微妙,就是整颗心陷进雾里,蒙胧,微闷,却又像是被什么滋润着。

  这个女孩,和其他人很不一样,起码,她对他来说,很特别。

  「好吧,那我们明天再聊,晚安。」微抿着唇,放开她,他转身走开。

  「明天你不会有精神和我聊天的。」她意有所指地说着,也自如地走回她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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