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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观发财卷二:王爷你犯规(下) 第四十章 惊雷乍响(2)

  下了床,她走到窗边,搬来一张椅子,坐看天边月亮西沉。

  冬天快到了,天气有些凉,但她懒,懒得去找一件衣服披上。

  手支起下巴,仰头远眺,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远方,那个远方、好像很自由,那个远方、好像没有哀伤忧愁,那个远方、好像没有扎进人们胸口的疼痛,那个远方啊……天青月朗。

  她应该有效率一点的,应该认真想想如何从齐穆韧身上拐来玉盒钥匙,想想如何安排逃生路线,不应该放任脑子一片空白,想来想去只有齐穆韧那张带着忧郁的脸庞。

  笨吧,恋爱总是让女人发笨,她也想嘲弄自己三、两声,可是……她连拉开嘴角都懒。

  现在,他们在做什么?

  “韧,宛心害怕,你不要离开我,好不?”

  她想像何宛心赖在齐穆韧身上撒娇的场景,明明很芭乐,芭乐得让人很想拍腿大笑,可对不起她笑不出来,至于是不是因为发懒,阿观也不明白。

  “韧,多年后,还能再度与你相逢,宛心已经很满足,我不奢求名分,只愿生生世世与你鹣鲽情深。”

  更老套,那已经不只是芭乐,还是三十年前的老剧情。

  她企图逗乐自己的,企图云淡风轻说一声“没关系”,可她依然笑不出来。真糟糕,是不是有某种病毒会吞噬人类的笑觉神经?

  她还想像何宛心手里折着一枝青梅,齐穆韧骑来竹马,在舞台上演歌仔戏,她想像齐穆韧是水电工,何宛心是穿着护士服的女主人,她转动戴着水晶指甲的手指,对齐穆韧说:“嗯……快来,人家等不及……”

  不管什么场景,她都笑不出声,她想搞笑,却搞得自己一颗心越沉、头越痛、眼睛越是酸涩……承认吧,她没有当谐星的天分。

  如果她是有点战斗力的女人,应该拿出一张纸,中间画两条线,最上方写着品项是自己和何宛心的名字,右边拦写着“年龄”:何宛心“二十二”,叶茹观“十六”,再画一个大大胜,贴在叶茹观这一边;“工作能力”何宛心“零”,叶茹观“赚银子像捞水”,再画个大胜,贴在叶茹观这边……

  只是,就算叶茹观这栏里面,从头胜到尾又如何,爱情的定律不是优胜劣败,笑到最后的那个,从来就不是最努力杰出的那一个。

  所以她该怎么办?

  去把她的男人抢回来,可爱情这东西是可以靠争夺取胜的吗?如果答案是圈,试问:手段用罄、计谋尽出的柳氏,为什么会落得被休离的下场?这些年,她在齐穆韧身上下的工夫,可不比任何人少。

  去找何宛心谈,告诉她懂点规矩、先来后到……阿观失笑,如果爱情的规矩是先来后到,那么她现在该做的是,潇洒挥手、两声拜拜,不带走一片云彩。

  所以结论是,想再多都无济于事。

  可是不想,心会慌啊,莫名其妙的恐慌,莫名其妙的害怕,莫名其妙地感觉天快塌下来,就算理智一遍一遍一遍,无数遍对她说:不会的,天不会塌、地不会陷落,时空还是照常运转。

  她还是无法……无法从骨子里剔除心慌。

  她想,她需要做一点事。

  于是走到前堂,磨墨,写下满满的一张一,一张二、一张三,她像小学生练字般,把数字从一写到五十七,直到门被推开。

  “主子,你怎么没睡?”月季惊呼一声。

  阿观抬眼,想给她一张笑脸,可月季没看见她的笑,只看见她厚厚的黑眼圈。

  昨夜的事月季已经听说,而且大部分的事她比主子更早知道,只是压着、沉着、等着,她相信王爷会给主子一个好说法。

  可是见到主子那张比哭还丑的笑脸,她想,任凭王爷再足智多谋,也无法在这种事上头给出个好说法。

  “主子别慌,咱们先洗把脸。”月季看一眼琉芳,琉芳很快把装满温水的盆子拿来,服侍主子盥洗。

  月季拿来香粉,替她匀了脸,笑说:“瞧,现在有精神得多,要不要奴婢喊几声加油给主子听听。”

  阿观摇头。

  “主子……不如,咱们来想想对策,看怎么对付明月楼那个女人。”

  她能想出什么对策?把何宛心赶出王府大门?不可能,就算想得出来绝妙好计,她也不屑做。

  因为她要的是一颗心,不是一副躯体,不是名分更不是权益。

  听过没,初恋无敌,真爱万岁,她有什么能耐,否绝他们两人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

  她没本事,真的,她是谄媚界达人,犯贱界翘楚,俗辣界冠军。不管穿不穿越,三岁定一生,她的性格早在三岁那年定案。

  琉芳在她身旁坐下,握住阿观的手说:“主子,您千万别伤心,伤心了,便是叫那边的得意。”

  “哦。”她点点头,原来爱情还关乎气势问题。

  “男人都喜欢女人笑脸迎人、宽怀大肚,咱们就当一个温厚端庄的王妃,教人寻不出半分错处。”

  “哦。”阿观又点头,只是怀疑,表现温厚端庄,就能改变男人心不在你身上的事实?

  “奴婢看得出来,王爷是在乎主子的,主子暂且将这口气吞忍下来,日后再一一翻出来同她算帐。”

  琉芳想起过去几日,她进厨房拿主子的餐食时,老是碰见明月楼那位的贴身婢女槿香,趾高气扬,指挥东、指挥西,厨房若是没先摆弄何姑娘的东西,她就破口骂人,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见着就令人打心底生厌。

  若非月季约束着,说不定晓阳就同人家起冲突了。

  阿观没说话,点点头。

  “主子能想得明白就好,今儿个下朝后,王爷定还要过来看主子的,主子千万别摆脸色给王爷看,知否?”

  阿观又点点头。

  见她点头,琉芳这才安下心。

  “主子稍等一下,奴婢去帮主子拿早膳。”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阿观就是静静地听着、静静点头,不发一语。

  月季舍不得,她宁可主子发脾气、摔东西,宁可她大哭一场,发泄情绪,也不想她这样乖、这样听话。

  “主子,你想做些什么吗?要不要用过膳,奴婢陪您到前面院子里逛一逛?”月季柔声问。

  阿观歪着头,想半天后说:“我想写字。”

  “好。”有事做最好了,分点心神、分点哀怨,待心平气和,才能定下心绪,月季走到桌边,替阿观磨墨。

  阿观定定神、提起笔,想起自己还欠爸妈一篇〈伯夷列传〉,想了想写下。

  夫学者载籍极博,犹考信于六蓺,诗书虽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尧将讯位,让于虞舜……

  她以为小时候背的东西,早在脑袋里失却痕迹,没想到笔下、记忆里的文章跃然纸上,一字一句,在大脑回路里渐渐清晰。

  那么久了啊,背〈伯夷列传〉至少是国中时期的事,上回爸妈逼背的时候,她背得坑坑疤疤,还得靠“姜教授”一通电话解救。原来它始终存在,即使她以为早已经把它给忘怀……

  一篇她背完就要飙两句脏话的文章,历经那么久的时间都还在,那么爱情呢?丢掉爱情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它在记忆中消失无痕?

  丢掉?她已经开始考虑丢掉齐穆韧了?

  原来还是考虑了啊,还以为满脑子空白,无法做有效率思考。很好,她是个不错的新时代女孩,想到分手不是哭得脸红心透,而是绝裂分手,非常好,她喜欢这种女生,喜欢不会被一场爱情彻底打败的女生。

  万岁、万岁、万万岁,阿观加油、《古文观止》加油!

  分明是鼓舞心情、激励自己,却在〈伯夷列传〉写到尾巴,在想到《古文观止》时候,掉下眼泪,泪水晕花了字迹,她越想停止,泪水越是奔流不息。

  爸、妈、阿古、阿文、阿止,她的家人……

  她多么现实啊,非要在走投无路,才会想起自己的避风港湾。

  可是她的避风港不在了啊,她根本无处可躲,她需要地方舔伤口,却发觉走到哪里都走不到她的处所。

  啪啪啪,她听见泪水坠跌的声音,她无声啜泣,憋了一整晚上的委屈终于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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