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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铺千金 第五章 只有一人份(2)

  萧南祈不快的瞪去一眼,“你这一身的伤要如何解释?难不成说路上遇到劫匪,你被打劫了?”

  “我目前仍在南山书院,不日返家。”孙子逸装病不见外人,借宿南山书院的校舍,除了他的小厮外,无人知晓他外出。

  萧南祈不屑的一哼,“读书人果然奸诈,一肚子坏水,不过你的小青梅见过你,你的秘密还是瞒不住。”

  “她不会说的。”孙子逸有自信。

  “你确定?”见他一脸笃定,萧南祈相当不是滋味。

  孙子逸面色一柔,微微扬唇。“她比我更怕惹上麻烦,无事便罢,一有事她会否认到底,矢口不提我和她的事。”

  “看来你拿捏住她的软肋了。”可怜了小青梅,遇到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她在劫难逃。

  “怎么不说她是我的软肋?别看她外表娇柔似水,真要狠起来连我也招架不住。”

  闻言,萧南祈拍腿大笑。“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呀!我还以为你全无弱点,七情六欲全由铜水浇灌了。”坚硬得无坚可摧。

  抿起唇,孙子逸眸光深邃。“你先想想你这几天要怎么过,外面的人正在全面搜捕,见过你的人还活着。”至于追杀自己的七名黑衣人全死了,再也没人能认出他。

  萧南祈忽地全身一僵,笑不出来了,北方汉子粗犷的五官中多了凝重。“大不了我跟你在山洞里躲个三五天。”

  “食物只有一人份。”这才是孙子逸想表达的重点。

  萧南祈气怒的磨着牙。“好你个吝啬鬼,跟兄弟计较一口吃的,晚一点我打头山猪来当粮食,够你吃到胀肚!”

  “李小楠,你想去哪里?”

  抱着小兔子的李明楠想去院子玩,他鬼头鬼脑的观察四周没有人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书房,谁知才走没几步,阴恻恻的母夜叉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他顿时寒毛直竖,手抖得差点把怀里的小兔子给摔了。

  一回头,他讨好的咧嘴笑道:“阿姊,好巧,你也出来吹吹风吗?你看这风和日丽的天气多适合散步,老闷在屋里会发霉的,我好像看到墙角长了一丛蘑菇……噢呜,好痛!”又挨打了。

  人家的姊姊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他家的阿姊是女暴君,专门蹂躏弟弟,他人小力微,无力反抗。

  “让你背的书你背完了吗?还有二十页大字呢?夫子交代的功课要拿来给我检查,字迹潦草,重写:写得不好,重写:没令我满意,重写!”

  两眼冒星星的李明楠只觉得头顶满是“重写”两个字,他头都晕了,不自觉地呻吟道:“阿姊,我压力山大,你看我的小脸都被山压扁了。”他将五官皱起,以示他被压榨得都干瘪了。

  “是吗?那以后的点心减半,饭也别吃了,我让你没日没夜的玩耍,玩到趴下了还得继续玩,直到你断气为止,你说好不好?”瞧!她也能做个好姊姊,任他无拘无束的想玩就玩,玩到死都无妨。

  他一听,满脸惊恐的直打颤。“我……我不玩了,我马上去背书,把夫子交代的功课写好,然后练字。”

  “小楠,别勉强,阿姊也不想你太累了,咱们就玩一下,我让轻寒把你抛高高,落下时再接住,若是她失手了,你也别喊疼,顶多折了手臂断条腿,姊养得起你,不就是瘸子或残废吗?被人抬着不用走路多好……”

  李亚男说得越愉快,李明楠的脸色就越苍白,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擦都不敢擦,身子僵硬。

  “阿姊,我读书、我读书,你不要再吓我了,再被你多吓几次,我的胆子都要被你吓没了。”他阿姊是后娘,专门欺负小孩子,亲娘呀,怎么还不来解救受苦受难的小儿子?

  亲娘没来,倒来了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大哥。

  “呃……妹呀!小楠又不乖了是不是?你继续教训,我来书房拿本书就走。”李明桐心一惊,怎么没把眼睛擦亮,这尊佛就杵在这里,他还傻愣愣地往前撞,真是白长了一双眼。

  “等等,大哥,明年的县试准备得如何?你都十八了,顶着童生的名头羞不羞人?你离孩童岁月已经很远很远了。”他不是学识差,而是太懒散了,得过且过,不思上进。

  被逮住的李明桐讪然一笑。“书是看了,但能不能考上没把握,我再努力,下一次再试。”

  “下一次我可能就嫁人了,没人赚银子养你们,你们各自保重。”李亚男为不成器的兄长气闷。

  她不想危言耸听,但凡事没有不可能,谁晓得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先做好准备才不会手忙脚乱。

  显然地,两兄弟被她那一句“嫁人”给吓住了,同时露出惊慌神色,李家没有她还是李家吗?他们不会算帐,不懂处理田里的耕种,对当铺的典卖更是一窍不通,要是她不在了,他们要找谁来做这些事?

  这比天塌了还严重,他们以后会不会没饭吃?

  李亚男太能干了,打从她接下家业后,李家的财产在短短数年内暴增了数倍,以至于这一家子老老少少忘了她未接掌前家中也没穷过,只是银子没现在多而已。

  习惯性的依赖,把她当成主心骨,她表现得不像个孩子,李家人也忘了她只是个十五岁大的小姑娘,并非充满人生历练的三十岁当家主母,最重要的是,她尚未定下人家。

  “妹呀!你不赚钱我们要吃什么?”他听说有些穷苦人家吃野菜度日,他要不要先去认识什么野菜可食?

  “只要你考上秀才,县府每个月会给你三两银子和一百斤廪米,饿不死你。”总要给他奋发上进的动力。

  “那我呢?我还没长大,阿姊不可以丢下我,我会饿死的。”他要当阿姊的陪嫁,去姊夫家蹭饭。

  李亚男拍拍弟弟肉肉的脸颊。“乖,阿姊认识几个人牙子,把你卖进大户人家当小厮,你看看福气做什么,以后你就做什么,乖一点就有饭吃,不会挨打,偶尔还能吃点肉。”

  福气是李明楠的小厮,人很勤快。

  “那为什么要卖我不卖福气?他才是下人,我是少爷。”一听要被打,李明楠就犯傻了,两三句话就被自家姊姊唬得一愣一愣的,信以为真的红了眼眶,鼻子一抽一抽地。

  “因为福气会帮忙做事,而你什么也不会,我当然要留下有用的,把光吃饭不做事的啻掉,爹娘太老了,卖了没人要。”她真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他们家有二傻,而且傻得让人想哭。

  “阿姊一一”李明楠真的要哭出来了。

  “你呀,别吓你弟弟,他才多大,真把他吓傻了,我看你上哪儿找人帮你管铺子。”也就这小的脑袋还算灵活,多训练几年定能精得像泥鳅一样滑溜。

  “娘。”妹妹不讲理。

  “娘……”姊姊欺负人。

  “娘一一”哥哥不长进,弟弟难管教,我心累。

  一个一板一眼,一个满是委屈,一个娇气撒娇,李家三个孩子,一人一种性子,见到自家富态的娘亲走过来,齐声一喊。

  “好了好了,一个个摆出什么脸,娘几时让你们受苦了?桐儿,你是长兄,要做好榜样给弟弟妹妹看,你不用功读书,小楠有样学样,以后咱们李家还能兴旺起来吗?”李夫人不求大儿子出人头地,只要能养活妻儿就好。

  李明桐羞愧的垂下头。“娘,孩儿会用心的。”

  “你妹妹会鞭策你也是因为咱们家需要一名秀才,你叔叔如今都成亲了,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二房一分出去,咱们名下的田地就得缴税,你想想,如此一来咱们一年会少收多少粮食?”

  女儿跟她提起时她才霍然惊醒,小叔子不是一个人,他有家室了,日后孩子一生,二房那份田产他们不能霸住不给,各家管各家的。

  李明桐顿时了然的看向妹妹,眼中有为人长子的坚定。“嗯!明年我一定考上秀才,让娘和妹妹放心。”

  李夫人笑着点点头,儿子有志气她也高兴。

  “哥,你只要考上秀才,以后你做什么事我都不管,包括你躲在房里看闲书。”李亚男早就知道自家兄长的“用功读书”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脸一红,李明桐干笑道:“不看了,只看正经书本。”

  “哥,等你考上秀才,也该说门亲事,你自个儿说说你要什么样的媳妇儿,我和娘好帮你找找。”他这年龄的男子很多都当爹了,是她拦着不给娶,不然早当上姑姑了。

  十五、六岁娶老婆真的太小了,在她的观念里还是国、高中生,她勉强能接受的年纪是十八岁。

  一听能讨媳妇儿了,李明桐兴奋不己。“娘觉得好就好,但不能太凶悍。”

  “哥,你是在影射什么?”李亚男语气森森。

  “没有、没有,妹妹很好,做哥哥的要疼惜妹妹。”他家妹妹是悍了点,却是个顾家的,里外都照顾到。

  李亚男脸色一缓,笑面迎人。“这还差不多。”

  “你还跟你哥哥比长论短呀!都不是孩子了,过几年说不定都为人父、为人母了……”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他们都老了。“对了,小楠不要顽皮,要听姊姊的话。”

  还听?姊姊最会骗小孩子了。“嗯!小楠听话。”

  人小鬼大的李明楠在他娘面前装出十分乖巧的样子,在他娘没看见的时候朝他姊姊做了个鬼脸。

  不用说,又挨打了,李亚男是光明正大的往他后脑杓一拍,力道不重,打不疼,纯属警告。

  于是,李明楠又萎了,觉得自己有个母老虎的姊姊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事情,他要赶快长大好离家出走。

  “好,该读书的去读书,该练字的去练字,娘的心肝肉,去娘的屋子聊聊。”李夫人挽着女儿的手,笑得眼眯眯。

  “偏心。”李明楠只敢小声的抱怨,小嘴微噘。

  李家人都知道,家里最宝贝的人是李亚男,儿子不值钱,靠边站,所以李明楠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受宠程度不如姊姊,他早就认命了,继续过着被欺压的日子。

  一来到李夫人的屋里,早就看出母亲有一肚子话想讲的李亚男主动问道:“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唉,果然是娘的心肝肉,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大哥的婚事我早就相中一户人家,不管你大哥有没有考上,明年县试后我就让媒人上门,看能不能在年底传来好消息。”

  李家的人丁太稀薄了,要多多开枝散叶。

  “娘看中的一定是好姑娘,绝不会看走眼,我会看人也是像你。”李家当铺一间一间的开,不是她有监宝能力,而是天生能识人,她一眼能看出人的好坏,在典当过程中予人方便,她回收的报酬是以倍数算,出人意料的好处是说也说不完,往往她自己也吓一跳。

  像她当年资助的状元郎,如今已是通州知府,等做完这一任就要调回京城,听说吏部侍郎一职等着他,是未来最有可能人阁的丞相人选。

  因为当年的慧眼识英雄,柳似南成了李亚男的义兄,两人明面上不往来,但私底下书信频繁,他的仕途平坦也有她的助力,她以她所知的现代知识提点他如何当官。

  当官难,当好官更难,要取得中庸要靠智慧,上官要礼数周全,下属要安抚,适时的放点油水才能上下一心。

  听着女儿嘴甜的说好话,李夫人也乐乎乎。“桐儿成亲后就轮到你了,娘这颗心呀,老是吊着,不知该给你选什么人家才好,你自己瞧着有好的告诉娘,娘让人去说说,咱们好歹有些家产,招个女婿上门并不难。”

  李亚男一听,真傻眼了,她娘真打着招赘的主意呀?她还想嫁人呢!斗婆婆、欺小姑、使唤小叔子,大展身手在夫家兴风作浪,坐实悍妇之名。

  “娘,还不急,我才十五……”在现代她还是个未成年少女。

  “都十五了还不急?娘十五岁那年就和你爹订亲了,他一瞧见娘的模样就猴急地要娶我过门,你姥姥舍不得多留了一年,一满十六岁你爹的花轿就上门了。”李夫人想起当时身为新嫁娘的羞怯,她一眼也不敢看丈夫的面,羞红着脸,直绞着手。

  “娘,女儿的终身大事自有主张,你别瞎操心了,我和夏家千金、朱家千金商量好了,我们要合开一间糕点铺子,钱不走公中,就算我的私房。”她拿自个儿的银子入股。

  “可是……”李夫人才不担心女儿做生意,女儿确实有这方面的本事,她担心的是不早点定下来,等女儿年岁大了,只怕好男人都被挑光了。

  “别可是了,姻缘自有天注定,该我的跑不掉,不该我的强求不得,你在这边着急有何用,儿孙自有儿孙福。”

  想要她成亲还早得很,没个男人是她看得上眼的。

  蓦地,李亚男脑中闪过一双漆黑的深瞳,面上有血的孙子逸似在嘲笑她想得太多,她要的人不就近在眼前,让她惊出一脑门汗。

  不不不……绝对不是他!谁都可以,不能是要命的仇家,她还没活够本,年仅“十五”就想不开,花样年华要多活几年。

  想到那个孽缘,她打了个冷颤,恶寒不断。

  “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谁要让我抱孙子了?”笑弥勒似的李德生呵呵笑着走进屋里,近几年他凡事交给女儿去打理,无事一身轻的他心宽体胖,整个人圆了一圈。

  “爹呀!娘要为大哥讨门媳妇,明年你就有媳妇茶喝了,乐和不?”李亚男慧黠地转移话题。

  “也该是时候了,我就等着哄孙子。”谁家的老爷子过得像他这般舒心,妻子是理家好手,女儿赚钱如喝水。

  李德生是天生的乐天派,从不为家事烦忧,有饭就吃饭,,无米就喝粥,人生苦短,计较太多是苦了自己。

  不过他也是有福的,年轻时妻子掌家,他不愁吃穿,乐呵呵的走街串巷,四处游荡,而后又有聪明的女儿当家,他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了,腰上系了一串银子等人奉承。“你就想着孙子,我说的是女儿,她也该……”

  李亚男马上打断母亲的话,“爹、娘,我和人有约,要谈新铺子的事,你俩合计合计,大哥的新房要放在哪个院子,娶媳妇是大事,不能潦草,女儿赚银子去,给爹娘增点体面!”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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